王氏氣若游絲地跟着雲溫婉到了長壽院。
此刻屋子裡燃着燒紅的炭火,老夫人落座在炕上,底下墊着一塊毛毯,整個人就像一口大鐘,手裡一串念珠捏得很是順溜。
雲溫婉帶着秋易剛進屋不久,王氏便進了屋子,行了禮。
老夫人聽見王氏的聲音有些虛弱,擡了一眼,吩咐她坐到自己邊上,好好歇息,掐念珠的手停了下來,問道:“你這是怎麼啦?”
王氏假意撫上自己肩膀上的傷口,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方纔被個下人闖進來,刺了一劍,好在並無大礙。”
“那便好……”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道:“哪個下人這麼不長眼?”
“是府醫李大夫身邊的學徒,因是照顧老夫人的人,便要老夫人自己定奪。”王氏說得恭敬,彷彿方纔那個要殺人滅口的不是她。
雲溫婉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既然是李大夫身邊的人,那麼上次發現安神香有問題之前,說是李大夫的學徒在幫忙捯飭的,若說這個學徒是王氏安插在李大夫身邊的,這學徒卻又刺殺王氏,這說來怎麼都不合理……
老夫人的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望着雲溫婉。
雲溫婉馬上意會了老夫人的眼神,欠了欠身,道:“若溫婉沒記錯,這秋易是大夫人舉薦入府跟在李大夫身邊幫忙照料老夫人的,如今這秋易卻來刺殺大夫人,莫不是秋易入府後大夫人做了什麼事兒引起了誤會?”
簡簡單單一句話,既表明了王氏和秋易起了內訌,又讓王氏挑不出刺兒來。
老夫人立即就明白了,瞪着跪在面前的秋易,問道:“今日可是你闖入金玉院刺殺大夫人?”
秋易惡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沒有否認:“是,我要殺了這個過河拆橋的狗東西!”
“過河拆橋”這個詞用得甚是微妙。
看着秋易面目猙獰的樣子,老夫人怎麼也能猜出一二來,只是要捅破那層紙。搬到明面上來,
還得秋易指認王氏。
老夫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你倒是說說,大夫人怎麼過河拆橋了?”
王氏頓時變了臉色,額頭上也滲出了密密的汗珠,顯得有些慌張。情急之下,她指着秋易,說道:“像這種刺殺我的事兒都說得出口,想要污衊我什麼,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看着一旁的王氏有些自亂陣腳,老夫人笑得意味深長,故意問道:“大房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哎喲汗都流出來了,是不是這屋子太熱啊?要不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擔心的老夫人。”王氏拿出手帕,手顫抖着,微微擦拭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汗珠,努力擠出一抹淺笑,再看看秋易,便換了一副面孔,有些憤怒地說道:“這小小學徒怕是受人指使,要坑害我吧。”說着還望了雲溫婉一眼。
正想反駁,卻聽見李媽媽走進來,低頭道:“老夫人,老爺來了。”
卻見白氏十分親密地皖着雲青山的胳膊,兩人雙雙走進屋子來,外面的寒氣遇上這屋子裡的暖氣,氤氳昇華凝在二人身上,看不太真實。
王氏氣得臉色鐵青,攥緊手帕的手有一種想把手帕撕裂開來的感覺。
白氏一進門,便朝着雲溫婉看去,眼中滿是得意的神情,似乎對雲溫婉也頗有幾分感激。
雲青山進了屋子,朝着老夫人行了禮之後,便大步流星朝着王氏走過去,看見王氏肩上的傷口,他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方纔到了福臨院之後,金玉院便差人過來說遭了刺客,便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地走了過來。他本想着就只是逃避王氏賣官,可不想王氏出了意外,否則他在朝中的勢力恐怕要有些不保。
見雲青山這麼關心自己的安危,王氏一下子心花怒放,激動地看着雲青山,笑道:“只是皮外傷,並無大礙……”
“那就好……”雲青山這才放下心來,乾脆就坐在了王氏旁邊,拉着王氏的手。
這時劉媽媽突然走了進來,遞給王
氏一個玉佩,道:“這是從那刺客身上掉下來的。”
王氏接過玉佩,仔細看了看,聽這話,秋易也擡起了頭。
那哪裡是他的玉佩?!
但秋易很清楚,那是碧兒舅母的玉佩,如今這玉佩在劉媽媽手上,無非就是要告訴自己,碧兒的舅母在王氏手裡。
秋易在心裡冷笑,王氏也只會這點下三濫的手段了。
這時大傢伙的注意力才轉到秋易身上,老夫人問道:“說吧,爲何刺殺大夫人?”
其實雲青山來了也沒什麼,只是多一個見證者罷了。老夫人心裡還是有底的,只要秋易能將實情和盤托出,就算是雲青山再想護着王氏,也沒有理由護着。
秋易冷哼一聲,雙眼定定地看着王氏,道:“大夫人做的事兒,我全都知道。”
王氏捏着手裡那塊玉佩,本想牽制住秋易,但其實能不能牽制住,她心裡還是沒有底的。畢竟一塊玉佩,秋易不一定就能認出來。
秋易惡狠狠的目光落在王氏的臉上,冷笑道:“這一次,算你賭贏了。”
聽了這話,王氏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這玉佩對秋易起作用了。
看着王氏面目可憎的臉,秋易有些恨自己,不能幫碧兒報仇,毀了王氏,若不是碧兒生前告訴自己一定要厚待舅父舅母,如今也不會沒辦法爲碧兒報仇。他既想爲碧兒報仇,又不能對不起碧兒的遺願,他只好選擇折中——
“我不會說出你做的惡事——”秋易冷冷地看着王氏,“但也不會替你圓謊,若你還有點良心,便饒了無辜的人,否則就算我下了地獄,也要拉着你一起下——”
王氏臉色蒼白,這秋易話裡話外都針對着自己,饒是這事兒不管怎麼收尾,她都逃不了干係。
秋易說完,突然站了起來,隨手拔起雲溫婉頭上的一支簪子,往自己的脖子刺過去。
雲溫婉還沒反應過來,秋易便倒在了自己的腳邊,睜着眼,死死地盯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