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傾城出門的時候正好遇上前來的厲安諾,雨還沒停她就已經知道了這邊鬧起來了,厲冥熠身邊那個女人折騰出來的動靜還真的挺大的。
想着過來看看情況的厲安諾就見到自家小公主氣呼呼的走出來,重點是那個女孩子低着頭就那麼從她面前走過去了,連頭都沒擡。
“哎,怎麼連姑姑都不理啦。”厲安諾叫了句。
厲傾城聽到聲音轉頭回來,一見到自己姑姑,馬上癟嘴,一看就知道,生氣了。
“姑姑。”厲傾城低頭叫了聲。
厲安諾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怎麼了?誰招惹你了?”
“沒有。”
不用她說厲安諾也知道,絕島這地方,與世隔絕,人自然是很多的,這裡的人們每天各司其職,閒着無聊的的時候自然也就是主人的八卦了。
再加上厲冥熠不常回來,這一回來,自然很多人的焦點都在他身上,所以消息的傳播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是不是被你哥哥說了?”厲安諾問道。
畢竟這件事情跟厲傾城脫不了關係,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大問題,但是也是個不小的事件。
厲傾城真的是需要點教訓,否則的話,以後真的會吃虧。
“姑姑我先走了。”厲傾城低頭想要離開。
厲安諾也知道,現在最好是讓她一個人待會,一下子就好了,厲傾城的孩子心性就是不會記仇,也不會難過的很久。
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的話,很快就會好了。
“你先回去吧,不要想太多。”厲安諾安慰道。
厲傾城點點頭,往前走去,消沉的背影讓厲安諾驚奇,什麼時候元氣少女也會這麼多愁善感了。
也許是真的感覺自己錯了吧。
厲安諾帶着傭人進門的時候,樓上那兩位正好下樓,於寧睡得很好,黑眼圈也變淡了。
厲冥熠緊緊的挨着於寧不放開,爬出牀底的時候於寧才發現,那間房間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客房的樣子,牆上那副女人的畫像真的驚豔到她。
她也沒多想什麼,就被厲冥熠帶下來了。
厲安諾也知道現在是晚餐時間,自己去了餐廳裡頭。
“姑姑。”厲冥熠率先叫了聲。
對於厲安諾,他還是有應該的尊重,畢竟這些年,也是厲安諾在照顧他,厲安諾自己沒有孩子,自然就將所有的母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這也是爲什麼於寧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只是懲罰了下頭的人,沒有動厲安諾的原因。
於寧性子向來冷淡,對很多人也不會那麼親熱,況且她跟厲冥熠現在也不清不楚,不知道是什麼關係,也就沒搭理,只是點頭示意一下。
可是還沒等她坐下來,厲安諾手上的湯匙不輕不重的拍在餐桌上。
正在上菜的傭人頓了頓,看到她變冷的臉,擺好餐盤以後馬上撤出去。
“我剛纔遇到傾城了,她看上去很難過。”厲安諾說了句。
斯凌和莫寒面無表情,一點也看不出來是他們教訓了厲傾城的樣子。
一聽這話,於寧皺眉,厲傾城那脾氣,算得上是沒心沒肺的了,怎麼會難過的?還有人能惹得了她生氣。
“姑姑過來是有事嗎?”厲冥熠手上給於寧夾菜,一邊開口問道。
厲安諾看到他這個樣子,其實心裡頭還是挺不舒服,什麼時候厲冥熠親自動手伺候過女人,“過來看看,聽說這邊動靜鬧得很大。”
於寧盯着盤子裡厲冥熠不斷放進來的菜,其實她不想說的是,他夾的,都是她愛吃的,至於她不喜歡的,一點都沒有沾到。
這些天的相處,已經足夠讓男人瞭解到她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這位小姐,見過一次面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厲安諾盯着對面的於寧,語氣略帶不善。
被叫到的於寧擡頭,對面的厲安諾眼神直視,緊緊的盯着她。
“您可以叫我夜媚。”
於寧人生中的第一個啓蒙者就是青姨,青姨曾經告訴她,做人要講禮貌,尤其是在席家這樣的大戶人家。
所以於寧一直踐行的很好,無論怎麼樣,對於比自己大的人,她都是帶着尊敬的語氣來答話。
但是除了有些人,比如說莫凌。
厲安諾知道她在敷衍自己,夜媚,這算什麼名字。
“我問的,是真名,不是代號。”她語氣裡莫名的帶上一股子威嚴。
於寧拿起水杯喝了口,“沒有真名,這就是我的名字。”
厲冥熠專心的給於寧挑着盤子裡的魚肉,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自然知道自己姑姑是來做什麼的。
“姑姑,您過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厲安諾暫時先放過於寧,將視線轉向厲冥熠,“下個月沈家和席家的定婚宴,你要出席嗎?”
訂婚宴,聽到這三個字,於寧耳朵豎直,沈辰和席媛的訂婚宴已經定好日子了。
想到那天老太太說過讓她搬進席家的事情,這麼多天她都沒有出現,老太太應該沒什麼耐性了。
於寧記得,厲安諾是嫁給了沈辰的父親,但是卻一直沒有所出,沈家的事情,她也不會置之不理。
厲安諾心裡頭覺得不舒服,沈辰要娶席媛的事情她從來不知道,這麼快的速度,她想發難都沒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制止?”厲安諾看着厲冥熠說道。
無論如何,她也算是沈家的主母,既然是沈家的人,她就絕對不允許席家的女兒嫁進沈家。
絕對不可能。
厲冥熠沒有答話,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我不清楚你最近想要做什麼,但是十二家頻頻出事,歐陽家覆滅,沈家近乎被掏空,柳家家主自盡,我已經能夠知道你想做什麼了。”厲安諾盯着厲冥熠,一字一句的說出。
“你別忘記了,你答應過你父親什麼?”
於寧完全處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低頭吃飯,盤子裡的菜沒有的時候,男人的筷子馬上補充。
“姑姑,您這是想爲沈家謀出路?還是其他的什麼?”厲冥熠漫不經心的開口。
在他的眼中,就算十二家聯手又有什麼用,既然決定了要改變秩序,男人就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沈家席家聯姻,這樣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就更跳樑小醜那樣滑稽可笑。
“無論沈家存不存在,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席家的女兒嫁進沈家!”厲安諾決絕的說了句。
於寧差不多也吃飽了,聽到厲安諾這句話也沒有多吃驚,十二家面和心不合,這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什麼深仇大恨,能夠讓厲安諾這樣識大體,修養得當的人,恨成這樣。
厲冥熠擡頭,“這些事情您不用管,好好養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上次你去席家晚宴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厲冥熠拿起餐巾幫於寧擦擦嘴,低頭溫柔說,“吃飽了嗎?”
她點頭,準備起身離開。
厲安諾知道他聽進去了,自然也知道,厲冥熠一直不想提這個問題。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席寧,是不是就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厲安諾的話讓於寧停下動作。
爲什麼會突然提到她,那個女人的女兒,那個女人,又是誰?
“不清楚,您坐着吧,我還有事。”厲冥熠面無表情,起身拉住於寧的手往外去。
於寧回頭看了眼座位上的厲安諾,剛纔她說的到底是什麼?
“你帶我出來做什麼?”
一輛暗黑色跑車停在城堡門口,厲冥熠接過傭人遞過來的車鑰匙,打開車門讓她上去。
“這兩天也沒好好陪你,帶你去逛逛。”厲冥熠俯下身給她繫上安全帶。
絕島上的四個片區都是相互連接起來的,所以也修建了通行的公路,前兩天於寧去的都只不過是步行和走水路,想來也是開車能夠走得更加遠。
現在天色已經快暗下來了,於寧低着頭,連男人發動引擎都沒有注意,腦海裡一直想着剛纔厲安諾的話。
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說的那個女人,是她的母親還是莫凌,沈家和席家,到底有什麼淵源。
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席媛的話和厲安諾的話交織在她腦海裡,好像一團理不清楚的毛線。
也許,她真的應該查清楚,她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而自己,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車子行駛在道路上,沿途路過的傭人都停下來,一直到男人的車子離開之後才繼續工作。
厲冥熠看了眼發呆的於寧,單手控制方向盤,指尖彈在她的腦門上。
“在想什麼?”
於寧瞪了他一眼,看着前方,每條路上都開着路燈,在這裡,一排排的燈光照射路面。
“跟我在一起還能走神,小東西,你可真是考驗我的耐心。”
於寧沒有理會他的調戲,“我們這是要去哪?”
厲冥熠空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柔荑放到脣邊輕吻,“帶你去個地方,一個…算的上美麗的地方。”
於寧驚愕的看着厲冥熠,總感覺他這樣的人,不會有什麼東西能夠入得了他的眼。
居然能夠說一個地方美麗,真是讓她驚訝。
“別這麼看着我,你不知道男人的獸性發起來,可是一個眼神就能夠失措的。”厲冥熠看着前方說道。
於寧算是明白了,厲冥熠就是個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流氓,尤其是在她面前,完全沒有他平時那個冰冷的樣子。
車子開得平穩,很快就到了厲冥熠要帶她去的地方,東區最邊緣的海峽,在柔軟的沙灘上停下來,於寧隔着車玻璃看到那邊的景象。
“下去吧。”厲冥熠解開安全帶說。
於寧下車,腳踩着軟軟的額沙子,厲冥熠帶她來的這片沙灘,要比厲傾城前段時間給帶她去的那些,要大得多,沙灘上礁石滿布,能夠想得到在海水退去之前,這裡曾是海中生物的樂園。
天上已經是漫天紅霞,火燒雲燒的映射在海面上都是一片紅色,這裡的視野開闊,能夠看得到更加遼闊的海景。
遠處的海平面上,已經燒紅的太陽已經陷下去一半,周圍的雲彩浮動,耀眼無比。
肩膀上傳來重量,於寧低頭就看到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將一件黑色外套披在她肩上。
雨後的海風總是溼冷的,再加上現在已經快日落了,自然會有些冷意。
“這就是你說的,很美的地方?”於寧看着遠處的海平面,風吹的很舒服。
厲冥熠站在她身邊,一同眺望遠方,堅毅完美的臉上被暈染上少許的紅色。
“這裡的日落是整個絕島上最漂亮的。”
於寧仰頭,“你常來這?”
“有時候會。”
厲冥熠專心看着遠處,於寧還記得厲傾城說過的話,他母親的事情,他的母親曾經想過帶着他一起死的話,是不是他那時候也跟她一樣。
孤寂,冰冷,就算是豔陽高照也如同身處冰窟那樣。
她和厲冥熠不同的是,她沒有感受過母愛,雖然沒有受過那樣沉重的傷害,但是卻也沒有得到過那樣愛。
她的母親留給她的,只有數不清楚的問題,那些她自己都沒有辦法解開的疑惑而已。
於寧往那邊走去,越過一堆一堆的礁石,一直到觸及到海水的地帶,就算是這裡的海域上,也能夠看得到遠處的海中建立的瞭望塔。
“厲冥熠。”於寧叫了聲。
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應了聲,“嗯。”
“你現在的樣子,跟你原本的樣子,有多大的反差?”
這是於寧和他都清楚的,厲冥熠在她面前斂去本性,變成這樣粘人溫暖的樣子,但其實,他的本性,反差應該很大。
厲冥熠往前走了兩步,手環上女人的腰際,從背後將她抱住,下巴放在她的肩上,看着遠處的晚霞。
“你不會想知道,但是我保證,在你面前,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也只會是這個樣子。”
如果這個樣子能夠留得住你的話。
“如果不是呢?”
男人輕笑,咬在她耳邊,雖是帶着笑意的話,卻滿是嗜血,“你可以試試,保證你會後悔到極點。”
微風浮動,於寧閉上眼睛,輕笑出聲,“你身份尊貴,圍在你身邊的人數不勝數,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男人在她的後頸蹭了蹭,“不,只缺你,也只有你。”
圍在我身邊的人很多,但是能夠不讓我孤寂的,只有你一個人,也只能是你一個人。
於寧盯着已經落下去的太陽,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