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傑是曹氏家族給小曹公子新安排的保鏢。
之前小曹公子個性十足,不喜歡按照家族安排的既定路線發展,非得隱姓埋名的跑到京華市做一個普通的消防員,曹老先生勸阻無果,憤怒之下,索性啥都不管了,誰知卻惹了這麼大的簍子。
好在小曹公子經過多名專家的共同努力,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報紙雜誌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宣傳自然是不能少的,畢竟小曹公子也是從火場裡救出來好幾條人命。
但這麼一鬧,曹老先生再也坐不住了,措辭強烈的要求小曹公子放棄現在的職業——當然,他老人家也就是對家人們發發火而已,小曹公子剛出了危險期,暫時還沒人捨得罵他。
不過這並不妨礙家族裡把他的性命安全擺在第一位。於是幾經篩選,劉傑憑藉諸項全優的成績脫穎而出,被派到了小曹公子身邊。
劉傑敢於斥責秦北,甚至是斥責帶秦北過來的分局副局長方程,這倒並不是他骨子裡看不起人,而是在曹家耳濡目染的,學會了擺正身份——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的身份地位還沒有達到讓我看得起的程度。
意思雖然相近,但裡面的含義大不相同。
一個小小的分局,還是個副局長,地位根本就不夠匹配,更何況劉傑一眼看過去,這秦北不但年輕的很,舉手投足之間,哪有一絲一毫的大師風範?尤其是那說話的態度,跟個街頭小混混有什麼區別?
至於秦北說的“半小時後讓你磕頭賠罪”的事情,劉傑更是隻當一個笑話來聽。大話誰不會說?當時競爭小曹公子的貼身保鏢的時候,不是還有好幾個貨聲稱非他不可嗎?最後呢,不還是被劉傑揍的爹孃都不認識了?
劉傑並沒有把秦北和方程的來訪放在心上,挺胸擡頭,站直了身體,繼續在病房門口護衛。他隱約聽到病房內來回踱步的聲音,以及幾位曹家的核心成員小聲討論着什麼的聲音。
病房內的會客間,顧雲川已經抽完了第二顆煙,同時也團掉了四個紙團。小曹公子的病情並不是很複雜,而且現在身體各項體徵,機能,也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可見之前負責治療的醫生們,手段還是相當高明的。換成顧雲川來治療,或許會強上一些,但不過也還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距離——
因爲現在曹家關心的,已經不是小曹公子的身體狀況,他們絕對有能力能夠讓小曹公子的身體恢復如初,甚至更上一層樓,現在他們更關心的是小曹公子臉上的疤痕。
作爲曹家新一代唯一的男丁,小曹公子的臉面,是整個曹氏家族的臉面問題。
雖說舉族之力讓一個醜八怪平步青雲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將來如何面對民衆?總不能連視察的時候都戴着口罩吧?那不符合我黨的親民政策。
“顧老先生?”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了,輕聲出言提醒道。
顧雲川捻滅煙屁,長嘆一聲說道:“我之前查閱了不少典籍,也有幾個不錯的合適的方子可以一試——但這些方子經過我的加減論證,總是還會存在一些這樣那樣的缺陷。”他索性放下了紙筆,“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顧雲川覺得,以他的能力,讓小曹公子臉上深二度以下的燒燙傷恢復如初還是問題不大的,但關鍵是小曹公子臉上還有至少兩處傷痕達到了三度,這種情況下換成西醫來操作,能且只能建議的就是自體植皮手術了。
但自體植皮也是有缺憾的,不管是用的哪一塊的皮瓣,都無法做到和麪部皮膚的色澤完全一致,甚至就皮膚的細膩程度來說,根本就是完全不同。
顧雲川話音一落,衆人禁不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卻聽顧雲川沉吟一下,又來了一個神轉折。
衆人馬上眼巴巴的看着顧雲川。顧雲川道:“我舉薦一個醫生,能治此病。”
衆人異口同聲的道:“您說是誰,我們馬上想辦法去請!”
顧雲川道:“此人在中醫方面的能力勝我十倍——他叫秦北。並不用太過着急,他人現在就在京華市。”
衆人大喜,“快,快調查一下,那誰誰,派一個得力的人手,趕緊去請來。”
有人喊道:“小劉,小劉你進來一下!”
劉傑聽到召喚,推門走了進來。
先跟衆位大佬點頭哈腰的打了招呼,這才道:“有什麼吩咐?”
“你去準備車,我要陪顧老先生去請一位叫做秦北的神醫!曹公子有救了!”那人驚喜的說道。
“好——”劉傑轉身離開,去準備車子。剛走到門口,卻忽然想起什麼:“您……您說那位神醫叫什麼?”
“秦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別看年齡不大,中醫方面頗有建樹。”顧雲川微笑說道,推薦別人他或許不會這麼竭盡全力,但秦北是誰?那說不準就是未來的孫女婿,不給他搖旗吶喊,還去給誰?
“年……年輕人,秦北?”劉傑跟吃了黃連一樣,嘴裡苦的說不出話來。剛剛那個看上去並不起眼的年輕人說的竟然是真的!他說半個小時,現在居然連十五分鐘都不到!“他他他……”
劉傑想問:您真的確定他是個醫生嗎?
別說是神醫了,那模樣打扮,連個醫生都不像!
“哎……讓你趕緊去備車,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呢?!”
“秦北……那個,秦先生已經來了,就,就在——”劉傑也並不確定秦北是不是還在,立刻改口說道:“我這就去請!”
“你去?你不行。”出言讓備車的男子眉頭一擰,劉傑的身份不過是一個保鏢,讓他去請一位神醫,身份差的太多,只會讓人覺得曹家不會辦事。
“我我……”劉傑無奈,只能把實話說了出來。剛纔有一個自稱秦北的年輕人來過,劉傑不清楚對方的身份,沒有讓人進來。“而且那秦北還說,讓我半小時內去給他磕頭賠罪否則不會過來。”
中年男子登時怒火竄天,差點當場發作,好在被衆人勸說了下來,只得說道:“那你還等什麼呢?還不趕緊滾去給人磕頭賠罪?!難道讓我去嗎?!”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我馬上就去。”一道冷汗從劉傑鬢角滑下來,劉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後背都已經溼透了。
他悔恨不已。給小曹公子當保鏢纔不過三天,就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這下這個讓衆人豔羨的職位恐怕難以保住了——但是,那人長得真不像個醫生啊!他丫的就像個小混混好不好?!
一樓大廳,角落裡有幾排供候診休息用的長椅。
秦北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方程就喘着氣呼哧呼哧的追了過來。
“你說你呀,發這麼大火氣幹什麼?人家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肯定看不起咱們這樣混底層的,你說我都沒生氣,你倒好,把人罵一頓。你舒坦了,你讓我怎麼回去跟市局省廳的領導交代?”方程責備說道。
秦北隨意的一笑:“那是你的事兒,跟我有啥關係?”
“秦北……秦爺!這時候了你就別端架子了好吧,您看這樣,我們再上去一趟。只要您能保證把小曹公子治好了,我做主,給小蘇放一週,不,一個月的長假!”他算是摸準了秦北的脈搏了,只要答應給蘇琳琅放假別累着她,這小子說什麼都答應你。
秦北有些心動,“你說了不算。”啥理由沒有的放一個月的假,就算你是分局長也不行啊。
“那你說怎麼辦?”方程急道,這小子居然不上套。
“我……等會兒,不超過半個小時,他一準下來給我道歉。”秦北自信的說道,正是因爲他知道顧雲川在病房裡面,纔敢說這種大話。
“哎!你可是急死我了,怎麼說你才明白呢?這面子值幾個錢?地位身份有了,面子自然就有了。”方程只得耐心的說道。
“面子不值錢,”秦北道:“但是擱不住我想要。”有錢難買我高興。
正說着,電梯間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喊道:“秦北?!秦先生,你還在嗎?”
秦北一聽就知道是那個堵在門口不讓進的傢伙,故意沒搭理他。
方程卻已經急不可耐的站了起來,招了招手:“在在在,在這邊呢!”
隨後又用手指在秦北身上點了幾下,“人來了,你面子也有了,咱們再去一趟吧?”
秦北仰頭看天:“還沒磕頭賠罪呢。”
方程急了:“我的那個秦爺哎,差不多就行了,像他們這種級別的人,能親自過來就已經很給面子了,你還要人家磕頭賠罪?你又不是廟裡泥塑的菩薩!”
方程這兒正着急呢,卻見劉傑滿臉堆笑的跑了過來,隔着老遠,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行而來,一臉的笑容也變成了苦瓜臉,“秦神醫,秦爺,小的不懂事,不知道您老大駕光臨,特來賠罪!”
方程徹底傻了,這可是一樓門診大廳啊,熙熙攘攘的那麼多人都看着呢!
這人還真是能屈能伸啊,說跪就跪,就算他親爹都沒享受過這個待遇吧?
秦北掏掏耳朵:“啥?”
劉傑一個頭磕在地上,“秦爺您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我知道我錯了,我道歉,我不是人,我就是那豪門大院裡的看家狗,不知道您身份高貴,衝您瞎汪汪了幾聲,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劉傑心裡也委屈啊,但又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