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一邊介紹案情,一邊演示幻燈片,幻燈片上顯示着案發現場的情況,桌椅歪到一邊,混亂的人羣互相推搡着,有的被踩在了腳底下,有的被人砸了一悶棍——
用兩個字形容就是混亂,用四個字形容就是極度混亂。
而且最重要的是,混亂並不僅僅是這兩處地方,還在更多的地方同時上演,只是這兩處出現的狀況比較大,纔拿出來作爲通報而已。
方程一邊說着,差點都帶着哭腔了,“同志們,兄弟們!我知道,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我們雖然一直在加班加點,但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們還要更多的加班加點!”
“剛剛我通報的升職以及嘉獎方案,已經通過了分局以及市局的審議,希望大家多多努力——散會。”
衆多警員低着頭在那小聲交談着,分局的警力本來就不是很充足,這下驟然增加這麼大的工作量,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蘇琳琅也有些幽怨的看着秦北,道:“沒辦法,又得加班了。一會兒你自己回家吧,不想做飯可以去外面吃,也可以把小貂叫回來給你做飯吃,小貂一定會答應過來幫忙的。”
秦北笑道:“你就這麼放心?萬一小貂揹着你偷吃怎麼辦?”
蘇琳琅道:“你不招惹她,她就不會偷吃啦——就算你們倆滾到一起,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哼!”
“那不能夠,我不是那種人。”秦北說道:“我自己會做飯。反倒是你這邊,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就直接說啊,看誰不順眼我就替你去揍他,有不聽話鬧事的,我也替你去揍他,這些閒的蛋疼的傢伙們就是欠揍,多揍他們幾頓就老老實實的了。”
“我們是警察!哪能隨便說揍人就揍人的。”蘇琳琅沒好氣兒的道,要是真跟秦北說的一樣那麼簡單就好了,可惜事實上根本不可能這麼簡單。“哎哎……你去哪兒啊,門在那邊……”
秦北站起身衝着主席臺的方向走了過去,聽到蘇琳琅叫她,扭頭笑道:“都說了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把方程罵一頓,我這種說到做到的男人是不是很值得你珍惜呢?”
“滾滾滾,你趕緊去死。”蘇琳琅沒好氣的說道,秦北在她面前正經說話的時候從來不超過三句。到了第三句肯定是變着法的來撩撥蘇琳琅。
“喂……上面那老頭,快過來,讓我罵你一頓。”秦北一邊走向主席臺,還大聲的喊了出來。
蘇琳琅:“……”
還沒走的幾個警員,“……”
一個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心中紛紛想道,這小子誰啊,哪兒冒出來的啊?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罵方局長?這小子嫌自己活的命長了吧?
蘇琳琅也是有些驚訝的看着秦北,她還以爲秦北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真的動了真格的了。
方程一看,哎呦,這不是秦北麼?——真是瞌睡來枕頭。
“罵吧,罵吧,罵完了你可得幫我個忙才行。”方程笑呵呵的說道。最近他可是忙的焦頭爛額的,生活作息時間紊亂不堪,一方面是最近轄區內越來越頻繁的各種打架鬥毆的案件,另一方面就是從省廳壓下來的,市局親自吩咐的,要動員所有能用的到的力量,儘量的找到合適的醫生,救治曹副省長家的獨苗孫子。
方程覺得,如果是他推薦了秦北,治好了小曹公子的話,那未來的路簡直是一片坦途,看在未來的好日子的面子上,就算被秦北罵上幾句,也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了。
方程的表現,看在還沒有走的幾個警員眼裡,一個個就跟吃了泥巴一樣張大了嘴巴,不會吧,剛剛方局還一副不破案就要吃人的表情,明顯是火頭正旺盛的時候,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啊,這小子簡直太牛筆了!
他不但說要罵方局長,方局長居然還客客氣氣的請他快點罵!
一個個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肉眼睛,紛紛想道,“我一定是在做夢,要不就是醒來的方式不對!”
半小時後,方程的辦公室裡。
秦北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方程親自沏了茶水端過來,說道:“這事兒還真不怪我,要按照我的想法,肯定是願意多給小蘇放幾天假的——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幫我個忙,把這些小混混們全都收拾了,我也鬆心,小蘇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工作。”
秦北道:“咦!我還說過來跟你一塊去看看那個燒傷的病人呢,你又給我添活了,我是拿了你的工資了還是怎麼的?要不就是你不想讓我去救那個燒燙傷的病號了?”
方程笑的老臉都開了花了:“聽你的,聽你的,你說先去哪邊,咱就先去哪邊——我還是希望先看病人。”
“我偏去先收拾那些小混混。”秦北不高興的說道,不能讓琳琅姐累着,這纔是秦北的根本目的,至於那個病人,早兩天晚兩天的實在是沒什麼差別,又不是秦北不去他就得死。
方程也拿秦北沒轍,想了想說:“我先去個洗手間。”
他跑到走廊裡,馬上給蘇琳琅打了個電話,一邊等待接通,一邊扇自己的嘴巴,“我讓你多嘴!非得說去收拾小混混,這下好了吧?哎,喂,小蘇啊,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什麼事?奧,幫我勸一下秦北,——你這男朋友真是難伺候啊,我不給你放假,他就不肯幫我忙啊!”
很快蘇琳琅就趕了過來,她對秦北說,專業的事情,需要專業的人去做,身爲一個警員,處理那些小混混們是本職工作,而秦北作爲一個醫生,專職的工作就是救治病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足足說了半個多小時。
秦北不忍心拒絕蘇琳琅,於是說道:“好,那就聽你的,先去看病人。你也別去找那些小混混的麻煩了,等我回來一準兒給你解決了——那誰,方局長啊,我要是幫你們解決了小混混們的麻煩,功勞算在琳琅身上行不行啊?”
有功勞就能升官,升了官就能多休息,這就是秦北認爲的簡單樸素的道理。
“那我要說不行呢?”方程笑道。
秦北道:“那你們就自己折騰去,我不管了,反正又不是我的活,乾的再多你們也不給我開工資。”
方程正色道:“行,我同意了,如果你真的有辦法能夠儘快的讓我們轄區內安定下來,這份功勞,就算在蘇琳琅的身上!”
“這可是你說的!找紙筆來,簽字畫押!”秦北大聲的說道。
方程一臉的冒汗,最終還是按照秦北的意思簽了字據,還摁了個大紅的手印——方程本來想用公章的,秦北不幹吶。
秦北收好了方程簽字的紙條,手一揮道:“走吧,先去把那個曹什麼的治好了——快着點,我忙着呢。”
醫院十七樓,高幹病房。
顧雲川眉頭緊鎖,面前擺着一張處方箋,他擡起筆來,又緩緩的放下。
身邊,一個年輕人小聲的問道:“顧老?您這是……”
顧雲川擺擺手,示意別打斷他的思路。
認真的琢磨了一會兒,他落筆開出了一個方子。
捏着方子端詳了兩眼,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合適,提筆勾掉了兩味藥材,換上了另外兩種。
年輕人一直在一邊靜靜的看着,也不敢多話打擾。
忽然顧雲川眉頭又擰在了一起,胡亂的把寫好的方子,團成一團,丟在了廢紙簍裡。
“別急,我需要再認真考慮一會兒。”顧雲川說道。
“好——您需要點什麼?咖啡,還是茶?”
“給我來支菸。”顧雲川凝神說道。
作爲一個有年頭的老中醫,顧雲川基本上是不吸菸的。他主動航要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考慮病情的思維陷入了一個死衚衕,還需要更加認真細緻的考量。
病房外,電梯間大門打開,方程帶着秦北,快步走了過來。
病房的門口,兩人被一個年輕人攔下:“閒人免進。”
方程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新華分局請來的神醫,秦北,秦先生。秦先生在中醫方面頗有建樹……”
年輕人打斷了方程的話頭,上下打量了秦北一番:“你多大?”
這語氣讓秦北很是不爽,“關你屁事,病人治還是不治?不治我走了。”
年輕人眉頭皺的更緊了,話說那些成名的老中醫,各個不都是跟聖賢似的,哪有說話這麼衝的醫生?
方程連忙解釋:“別看秦先生年齡不大,但中醫方面卻是高手,甚至還得到了顧雲川顧老先生的高度推崇,可以讓他先看看病人,再考慮如何治療。”
年輕人恥笑道:“我家曹公子,是給你們這種新人練手玩兒的人嗎?!別說得到顧老先生的推崇這類的話,我不愛聽。我們已經把顧老先生本人都請來了,你還是趕緊離開,我們這裡不需要。”
秦北笑了:“你說了算嗎?如果說了不算,就趕緊進去通報。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攔在這裡?——一句話我撂在這,這種病情,顧老並不擅長,恰好,比他更擅長的是我。”
年輕人哈哈大笑:“這是我聽到的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你錯了,這不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你,纔是。”秦北道,“我走了,在一樓大廳裡等你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後,我要你給我跪下來磕頭賠罪,否則這病人,我不治了!”
秦北說完,甩袖子扭頭就走,方程無奈,連忙追上。
身後傳來年輕人狂笑的聲音,“磕頭賠罪?哈哈哈……你丫的當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