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沒有理會正在交流的董凌源和賈建超兩人,推門走進了病房。
顧傾城衝賈建超點了點頭,跟着秦北進了病房裡面。
身後傳來董凌源的聲音說道:“哎哎,對,就是說你們兩個呢,你們進病房去做什麼?!”
顧傾城退回來兩步,對董凌源道:“董醫生您好,秦醫生是我請過來幫忙查看一下童醫生的病情的。”
董凌源有些不悅的道:“我剛纔已經說了,童醫生的病情相當複雜,我建議馬上轉院,隨我去京都進行後續治療,否則的話,她恐怕會永遠的這麼睡下去,和一個植物人,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你們還是不要去打擾病人休息了!”
顧傾城陪笑道:“秦醫生是我爺爺的關門弟子,在中醫的造詣上,連我爺爺也敬佩幾分,看一看總沒有壞處,多一個思路,就多一些痊癒的可能性嘛!”
董凌源皺眉道:“哎你這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的醫術,當初就別把我請過來!”
顧傾城耐着性子道:“我並沒有說看不起您的醫術啊,我只是說可以用中醫的辦法來考慮另外一種治療方向……”
賈建超連忙補充說道:“顧醫生是我們腦外的副主任,顧醫生的爺爺是中醫界的大拿顧雲川顧老先生。”
顧雲川的名聲,在醫學界還是相當響亮的,別管是中醫還是西醫,一旦達到了某種行業內的頂峰狀態,被人推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果然,聽到顧雲川的名字,董凌源有些憤懣的哼了一聲,道:“可惜今天來的不是顧老爺子,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就算是從孃胎裡開始學習醫學,攏共才能學了幾年?居然想要治療這種棘手的病例,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顧傾城道:“董醫生,按照您的說法,是不是童醫生的病情相當危險?連您這邊都沒有十足的把握?童醫生待我如同母女一般,我,我自然是希望童醫生能夠快點好起來……”
董凌源道:“兇險倒不至於,這種情況,並不致命,但是想要恢復,也是極難的事情,至少至今爲止,我還沒有見過任何一例完全徹底恢復的情況出現。”
顧傾城着急的追問道:“那董醫生的意思是不是即便是童醫生跟您去了京都,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治好?”
董凌源嘆氣道:“孩子,我看得出來,你和童醫生的感情相當的好,但你也是一個醫生,當然知道,感情替代不了醫學治療,我只能說,即便是到了京都,我們也只能是全力治療,至於能不能恢復,七分天註定,三分靠運道。”
腦外大主任賈建超道:“醫學這東西,任何疾病,原本就都是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童醫生的情況,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董醫生雖說也沒有足夠的把握,但董醫生在米國進修期間,總歸是見過同樣的病例的——”
沒想到賈建超的話沒有說完,顧傾城便已經驟然打斷了他:“我聽明白了,你們兩個說來說去的車軲轆話,想要表達的就一個意思,你們治不了對吧?治不了你們嗶嗶個毛線啊!”
哎呦我去!
賈建超和董凌源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剛剛這姑娘說話還挺懂事的啊,怎麼一轉臉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呢!
董凌源氣的一揮袖子,沒有說話。
賈建超看了一下董凌源的臉色,不由說道:“傾城!你這是怎麼跟董教授說話呢!注意你的態度!”
轉臉又對董凌源道:“董教授你也別跟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生氣,顧醫生實在是因爲和童醫生私交太深厚,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說一些過火的話,也是情有可原。”
董凌源道:“情有可原?!我看未必!如果是一個普通的患者家屬,說出這種話來,我或許不會計較什麼,但這位姑娘,你也是一個醫生,怎麼跟對醫學一點也不瞭解的普通民衆一樣,說出這種治不了就別瞎比比的話來!這像是一個醫生能說出來的話嗎!我懷疑你在針對我!”
顧傾城被他們一唱一和的,逼迫的臉色通紅。
卻在這時,秦北轉身走了出來,拍拍顧傾城的肩膀,攔在顧傾城面前,對董凌源道:“你不用懷疑,我們就是在針對你——用我再重複一遍嗎?治不了,就別瞎比比,對,你別左看右看的,說的就是你!”
秦北也是氣壞了,他和顧傾城過來,沒招誰沒惹誰的,董凌源上來就噼裡啪啦的這個那個的亂懟一氣,秦北早就看的不順眼了。再加上董凌源指着顧傾城的鼻子滿嘴噴糞,秦北當然不能忍。
“你你你……你怎麼說話的?!賈主任,這就是你們急診中心醫生的素質?!”董凌源厲聲呵斥說道。
這也不怪董凌源如此生氣,如果是換成顧傾城的爺爺顧雲川職責他兩句,或許他琢磨琢磨也就忍了,但被這麼兩個年輕人無端指責,董凌源不生氣才真有鬼了!
賈建超道:“這位秦醫生,還真不是我們急診中心的醫生,代表不了我們急診中心的益生素質,您這地圖炮開的,恕我還真不能接受。”
董凌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萬萬沒想到賈建超在這關鍵時刻也是個綿裡藏針的主。
董凌源道:“他不是急診中心的,顧傾城總歸是了吧?”
秦北道:“顧傾城確實是急診中心的醫生,但你憑什麼說她沒有素質呢?顧傾城說的哪一點不對,哪一點沒有素質了,你能不能現在就指出來?”
董凌源冷笑道:“這還用我指出來嗎?剛纔你又不是沒有聽到,她說什麼來着,她說治不了,就別瞎比比!”
秦北做出驚訝的表情,道:“這句話說的沒有錯啊,你想想,如果一羣根本就治不了童醫生病情的醫生們在這瞎比比,瞎比比半天,一天,依舊是連個毛用都沒有,你覺得我說的對嗎?就好比你病的快死了,正兒八經的醫生一個沒來,全都是一羣啥都不懂的醫生守着您的屍體瞎比比,就算是把您給嗶嗶的醒過來了,您也還是得被他們氣死對不對?”
“你你!你才病的快死了!”董凌源是在想不到用什麼理由去反駁秦北的話了。
“這只是打個比方,打個比方,又不是說您真的病的快死了,就算是您真的病的快死了,也絕對不會有一羣啥都不懂的醫生在您的屍體面前瞎比比的——他們不敢啊,他們怕您詐屍了罵他們啊!”秦北雙手一攤,一本正經的說道。
“噗……”顧傾城實在是憋不住,笑了起來。
賈建超忍的很辛苦,臉孔都有些扭曲了,不過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笑出來,把臉轉過一邊去。
董凌源眼珠子轉了許久, 終於想到一個理由,道:“你說我不懂,說我治不好瞎比比,那你就不是瞎比比了對吧?你能有十成的把握把病人治好對吧?!”
像童醫生這樣這種自我保護過度的情況,董凌源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最重要的是,董凌源還從沒有見過哪個醫生敢打包票說,他能把這種病人治好。
一般這種情況,就跟植物人忽然醒過來一樣,一切全憑天意,或者說,全憑患者自己內心的一股信念。
以童醫生爲例,童醫生工作忙碌了整整一天沒吃沒喝沒休息,好不容易下了手術檯,不但要書寫病歷,還要應付患者家屬近乎盤問一般的指責,最後還被打斷了三根肋骨,導致昏睡不醒,這種情況下,如果童醫生的腦海深處的潛意識,想的是我怎麼這麼倒黴,媽蛋活着真累,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如果想的是這些的話,任憑你手段通天,也沒有什麼卵用,就像那句老話說的好,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相反如果童醫生求生慾望特別強烈,在童醫生的內心深處,希望自己快點好轉,然後才能救治更多的病患,那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間之內,童醫生就會悠然醒轉。
在這兩種可能性之下,其實醫生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醫生們能做的,大概也只是建立足夠的維生系統,然後給予足夠的營養支持,給予最好的護理協助。
至於說誰敢說一下子能把患者治好,這在董凌源看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我從不瞎比比,因爲我能把病人治好。”秦北笑着說道。
“看看,你也治不好吧?你也得承認你自己是瞎——哎哎,你說什麼?你竟然說你能把病人治好!絕無可能!決無可能!”
董凌源怒極反笑,呵呵的笑了兩聲,對賈建超道:“賈主任,你聽見這小子說什麼了嗎?他居然說他能把病人治好!哈哈哈,這是我這些年來聽到過的最大的牛皮!你就使勁吹吧!”
賈建超疑惑的道:“你真有把握把童醫生治好?”
秦北還沒有說話,董凌源已經冷笑說道:“怎麼,賈主任也相信這小子吹的牛皮了?!”
秦北道:“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在吹牛皮呢?”
“我當然知道,這種病情,我已經不是遇到第一例了,童醫生的情況,具體是這樣子的——”
董凌源的話僅僅是說了一半,便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有人沒!有沒有人啊,憋死我了,我要上廁所!我要尿尿!”
“誰在那喊來喊去的?”董凌源和賈建超不約而同的想道,賈建超想的更多一些:“怎麼聽着這個聲音,像是童醫生的聲音呢?”
秦北笑呵呵的說道:“不用猜了,就是童醫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