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悄悄的連夜離開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去哪兒,想來想去,北邊是去不了的,西北更不能,東邊更是不太平,只能往南走了……
天下之大,竟是無容身之處,頓時悲從中來。
走着,竟只能往晉陽的方向去。
衆諸侯沒一個有大志的,有志者,又無才,有才者,卻不仁,有仁者,卻太優柔無斷……
天下人無完人,他也不強求馮璋是個完美的主上,但若是有可貴的品質,纔是值得追隨的吧。
不強求完美,至少要追求到老的時候,能甘心的說出值得兩個字,這一生便真的值得了。
北廷的局勢如同一個迷障,沒幾分真本事,真的混不出來,像個修羅場。誰贏誰輸尚不好說,也許都是輸家。
新帝和如貴妃在盤局,盯着這盤棋局。沐蘭碩準備哄騙商人運糧來,一面籌劃着進攻洛陽城,而拜神教的杜飛龍整着兵馬,準備給沐蘭碩一個出其不意,而北郡郡守迫於生存與未來,準備在杜飛龍出兵的時候,狠狠的咬上拜神教一口。
北國的春天,就在這些陰謀詭計中慢慢的到來了。春風從南邊終於吹到了北邊,吹化了雪,吹盡了寒,帶來了溫暖,草木皆綠。
而此時的晉陽,已經迎來了首批蔬菜的上市,有些春天種下去的小青菜等已經大批量的上市能吃了,雖然還是少數的,但是,晉陽人吃飯的時候,總能見着點青菜。就算是如此,晉陽人也儘量的將青菜讓一半出來運到前線馮璋那裡去,隨着罐頭一起,再苦,也不能苦了在前線的將士,所以將士們雖然勞頓,卻並沒有餓肚子,相反,他們吃了一個冬天的臘肉啊,罐頭啊,現在一吃到青菜,真是想念的不得了……
“秋冬貼的秋膘,就是在春天消耗去了的,做夢也不曾想到能吃肉吃到厭了的,現在真是想吃青菜,你說,人是不是賤骨頭?!”一個河工笑道。
“現在青菜剛上來,六文一斤呢,連野菜也賣到四文了,你說,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吧,”另一個河工笑道:“以前哪怕這些再稀罕,也絕不可能賣到比糧米還貴,你說,現在人也不缺吃的,咋就青菜賣的反而貴了呢。”
“因爲想吃就稀罕,稀罕了就捨得買,捨得買了,價錢自然就上來了唄,以前你說青菜一文兩斤,哪家有錢的捨得買,還不是都吃着鹹菜湊和過去,現在生活好了,自然都捨得了……”另一個河工笑道。
“這話倒是事實,”衆人皆笑,他們現在有了挖掘機幫忙挖兩側,倒是能省力不少,加現在春暖花開,河道沒再上凍,對比起來,真的輕省太多了。
“哎,那邊是不是公主到田裡來了?!”一個河工眼尖,看見了,道:“好像往田梗上去了。”
“應該是來查看春苗的,公主心繫農作物,心繫咱們百姓的民生大計,”一個小組長笑道:“我看今年糧產上來,晉陽以後再不會缺糧了……”
“希望以後風調雨順,”一個河工笑道。
“嘿,現在有公主在,有龍神在,自然風調雨順,若是老天爺再不給咱們活路,這世道真是沒法過了,但我知道,有龍神在,必不會再有天災了……”
衆人一面說笑,充滿着對未來生活的嚮往,對眼下生活的滿足,一面幹着活,動力十足。
外城已經快要峻工了,只怕不到夏日,就可以投入使用。現在內城太擠了,再不分流,得能將晉陽給擠炸了……
路遙在田間看了看,又用鐵揪鏟的深深的,將底下的土給拉出來看了看。
成王與齊尚書見她撥弄着土質,便道:“這其中可有什麼講究嗎?!”
路遙道:“晉陽氣候溫暖,冬天的時候若不下雪,地下的蝗蟲卵便凍不死,來年必會有蝗災,所以,我得看看土質,才能放心。不然費了多少勁弄出來的農作物,被這些蝗蟲給禍害了,我得多心疼,若是真有蝗蟲,現在就要提前準備了,以後好捉了治蝗,不過還好,這些蟲卵都基本上死了……”
“原來如此,倒是咱們無知了,”齊尚書道:“去年的那場雪下的好啊……”
“是啊,”路遙笑了笑,又去別處挖了一挖,確定沒多少蟲卵便放了心,笑道:“會有點蝗蟲,但不至於成災。今年倒是不用特別準備滅蝗的事宜。”
“蝗蟲若是成災,怎麼治最有效?!”成王道:“農書上倒是有滅蝗的法子,但是一旦成災,只怕成效不大呢。”
“晉陽人多啊,”路遙笑道:“就算成災,官府只需要按兩文一斤的去收購蝗蟲,你說有多少蝗蟲滅不了,用不了多少天,百姓們便能將這些蝗蟲全給撲了去賣。”
“……”真是好壕啊,晉陽有錢,哪一屆官府和朝廷敢這樣做的?!沒有,幾乎沒有。成王無語。
齊尚書倒是笑了,道:“公主真是個妙人,用此妙法,倒是有趣至極,只怕真鬧了蝗災,倒不是壞事,我看得成好事?!百姓巴不得蝗蟲越多越好。”
路遙哭笑不得,覺得硬石頭也挺會開玩笑的。現在晉陽一切都好,齊尚書以往擰的深深的眉頭也鬆開了,現在基本上都眉目舒展,人的神態便更加和善了不少。雖然老,但是,看上去真是精神的很。
“若是蝗蟲成千上億,官府收購得虧本吧,”成王道:“如此虧本買賣,只怕沒有錢的官府根本撐不下去,晉陽是有錢,可是以後別的地方官府未必會有這個錢財,以後靠朝廷撥下去,若是底下的人貪了怎麼辦,一千的蝗蟲,他們往上萬報,朝廷不得被拖垮嗎,多則至於無蝗也說有蝗,只要朝廷撥款,晉陽再有錢,也撐不住啊,蝗蟲一燒,誰知道到底捉了多少隻去?!”
“誰說蝗蟲燒了?!”路遙笑道:“這蟲子可是個好東西,曬乾了串上炸一炸,好吃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