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了黃蓉守城的信心,同時也再次表示了自己無意那個位置,雷石戰隊纔算是把這件事情打了個結。剩下的,就是等着他們的迅猛獸羣從桃花島泅海而過,趁夜趕路,來到鄂州城外,摧毀那些蒙古人最後的抵抗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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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是一名農民。
或者,在這個時代,更準確的說,他是一名佃農。因爲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不得已只能租賃地主家的土地耕種,從而獲得聊以爲生的食物的底層人物。在他的世界裡,只有幹活和活着兩件事,幹活是爲了活着,而活着,又是爲了什麼呢?
李三簡單的大腦和貧瘠的知識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他那樸素的世界觀裡,仍然記得一條簡單的原則——男人是要養家的。
沒錯,雖然僅僅是一名佃農,但是李大寶也是有家的,他有一個健康麻利的婆娘,還有兩個兒子和一個閨女,大兒子今年已經十三歲了,能幫着在地裡乾點活,小兒子和姑娘還小,他的婆娘在幫忙照看。對於這個樸素的農民來說,這一個女人和三個孩子,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義。
曾經,李三以爲自己的日子就這樣了,不會有什麼變化,也不會有什麼驚喜,一輩子和土地打交道,然後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改變命運。然而,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來臨。
蒙古人打過來了,韃子打過來了。
李三從很久之前就聽說過這些蒙古人,據說他們一個個青面獠牙,手裡拿着索命的勾魂錘,騎在嘴角流血的巨大怪物身上,大宋再厲害的將軍和士兵都無法戰勝他們,更無法從他們的攻擊中逃出性命。這些人從最西邊的草原上一路打過來,大宋的軍隊節節敗退,不論是皇帝還是那些在戲文中威武雄壯的大將軍,都無法阻止這些魔鬼一樣敵人。到了最後,大宋亡了,聽說臨安的小皇帝被什麼魔鬼給殺了,韃子佔了這天下。
“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安心當地主了……”
李三的僱主,鄉里有名有姓的大地主徐有財某一天長吁短嘆的說道,李三和徐有財家其他十幾個佃農一起坐在徐有財那個大三進院子裡,等着這個個子不高的胖子給他們發月錢。
“韃子要來了,要打仗啦,我沒那麼多月錢給你們發啦。”
那個月徐有財只給了李三一半的月錢,於是李三有了對蒙古人的第一個直觀印象。
蒙古人來了,月錢就少了。
再後來,李三的遠房親戚,住在北邊什麼地方的一個堂叔,千里迢迢的找到了李三,說要投奔他。折讓李三很無奈,他自己一個佃農,連地都沒有,又怎麼能養活這個連名字都只是隱約有點印象的堂叔呢?可是堂叔也是可憐人,他跪在李三面前,幾個月不洗澡的那股子酸臭味衝擊着李三的鼻孔,這個大老爺們一邊哭泣,一邊懇求着李三給他條活絡。他說韃子進了他們村,韃子抓走了他的老婆和孩子,韃子搶走了他的糧食,韃子毀了他的莊稼,他已經走投無路了,他已經無處可去了,他只有李三這麼一個依靠了。
李三
和他的婆娘都是好心人,一看這個堂叔這麼可憐,也顧不上家裡沒多少餘糧的事情了,李三帶着他的堂叔找到了徐有財,答應只用原來三成的月錢在徐有財家裡幫工。剛好之前有一個佃農因爲徐有財發的月錢發少了退了地,李三的堂叔就藉機安頓了下來,住在李三那座小破屋子的廚房裡,每天和李三一起上地,一起幹活,一起領月錢。
“叔啊,那些韃子有那麼厲害麼?他們長什麼樣子?是不是青面獠牙的惡鬼啊?”
在田間幹活的空隙,李三總會好奇的問問他的這個見多識廣的堂叔,比起一輩子沒出過縣城的李三,他的這個跋涉了數千裡的堂叔,顯然已經是見多識廣的人了。
“什麼青面獠牙,還不是一個嘴巴兩隻眼睛。不過他們騎馬殺人特別厲害,大宋的兵爺都不是對手,都不是對手啊。我們的保長,那原來也是三裡五村數的上號的人物,一把大刀舞的那叫一個厲害,對上那些韃子,還不是一個照面就被砸碎了腦袋?嘖嘖,那些人啊,厲害着呢!”
於是李三有了對韃子的第二個印象,他們殺人很厲害,他們也是人。
“叔啊,你說要是韃子打過來了,我們怎麼辦?”
“啥怎麼辦?跑吧!再往南,再往南,天下這麼大,韃子還真能佔了整個天下不成?”
李三的堂叔說這話的時候還抽着紅薯葉子卷的土煙,一口一口的吞雲吐霧,他在說“跑啊,跑啊”的時候,那深邃的目光穿過煙霧,看在李三的臉上,讓他覺得一陣佩服。
這就是咱的堂叔,那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
然後韃子就真的來了。
第一次見到韃子的時候,李三有些失望。和傳說中青面獠牙的魔鬼不一樣,這些韃子和他們一樣,長着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他的堂叔沒有騙他,韃子也是人。
而且,關於韃子很能殺人這件事,他的堂叔也沒有騙他。那天韃子們騎着高頭大馬,把鄉里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從裡面一個一個的往外抓女人和男人,壯年男人。李三覺得這些韃子和原來官府下鄉來抓壯丁的官兵也差不多,要男人,要女人。
大家都挺害怕韃子的,生怕這些人一言不合就掏出索命錘把大家的腦袋打開花,所以大家都很老實也很配合,而大家的配合也讓韃子變的文靜了些,他們喝罵、推搡,卻終歸沒有殺太多人。李三聽別人說,縣裡的縣老爺已經被韃子們殺了,不過縣老爺距離李三太過遙遠,所以縣老爺被殺這件事對李三來說,還不如自己家的母雞又下了個蛋來的有意義。
就在李三以爲,這些韃子抓完了人就該走的時候,有一個他一直沒有想到的人站了出來。
他的僱主,鄉里有名的大地主,矮個的胖子徐有財,顫顫巍巍的從人羣裡走了出來,跪在了韃子面前。
“我的三房姨太太,你們好歹給我留一房啊……都抓走了,孩子們沒奶吃啊……老爺,老爺,你們行行好,給我留一房吧……”
也許是之前太專注了,也許是隻顧着看韃子們的樣子了,直到
徐有財跪在地上哭喊,李三才發現徐有財家裡的三房姨太太都被韃子抓走了,被他們用麻繩綁着,放在馬背上,有猴急的韃子已經撕開了徐有財最小姨太太的衣服,正在那裡揉來揉去。李三覺得那樣的揉捏一定是很疼的,可是那個小小的姨太太卻只是低着頭,也不哭也不叫,她的頭髮紛亂的隨着那人的動作一搖一擺,讓李三無法揣摩她的心情。
在李三的眼裡,徐有財的哭泣已經很努力了,他可是鄉里有名的大地主啊,從來都是吆五喝六的人物,又怎麼擅長屈尊降貴的去求人?去跪人?可那些韃子顯然沒有心情去聽這個胖子說的是什麼,他們中一個領頭的走到徐有財身旁,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穿着綢緞的有錢人,嘴角不屑的一瞥,伸手從腰裡拔出了那個索命錘,一錘砸在了徐有財的腦袋上。
於是李三知道了,這些韃子真的會殺人的。
徐有財死了,他的腦袋被韃子砸碎了,紅的白的污物流了一地,徐有財的屍體躺在土黃色的地面上,身下是一灘一灘的血。他那個被按在馬背上脫衣服的姨太太這次終於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可那些韃子顯然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他們繼續抓人、抓男人、抓女人,然而帶着用繩索捆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像牽着一串長長的糖葫蘆,離開了李三和他的同伴面前。
“造孽喲……”
李三的堂叔抽着紅薯葉子,蹲在徐有財的屍體旁邊。地上這個人是這個鄉里有名的大地主,走在路上誰都得叫聲徐老爺。他也是李三的堂叔的僱主,是堂叔的衣食父母,現在衣食父母沒了,堂叔的下一頓飯又沒了着落,所以堂叔蹲在徐有財的屍體旁,長吁短嘆。
“叔,我婆娘讓韃子抓走了。”
李三走到他堂叔身旁,用沒什麼情緒的語氣說道。他那個蹲在地上的堂叔擡頭側眼瞥了他一眼。“抓走了就走了,你還想咋地?韃子既然來了這裡,這地是種不下去了。走吧,跟我去南邊吧,南邊沒有韃子。”
“叔,我婆娘讓韃子抓走了。”
李三站在徐有財的屍體旁邊,看着他那個蹲在地上的堂叔,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在堂叔面前重複這句話,也許是希望這個見過大世面、住在自己家廚房的親戚能給他一點建議。
“走吧,走吧,收拾東西,帶上你家娃,我們去南邊。”
堂叔沒理他,堂叔站起身子拍拍屁股,把手裡的煙筒裡那些燒成了灰白色的紅薯葉子在徐有財的屍體上磕了嗑,轉身離開了這裡。臨走的時候,他還沒忘了拉上李三的手,這畢竟是他的侄子,他唯一的希望。
“叔,我婆娘……”
跟着堂叔走的李三還想說些什麼,可他的堂叔顯然不想聽了,老人轉身一抽,銅製的煙桿鍋子就砸在了李三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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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走就抓走了,你還想咋地?那麼多人都打不過韃子,你還想咋地?婆娘被抓走了就當她死了。跟我去南邊,你還能再找一個婆娘,不然你自己都要死的,和那個地主一樣,躺在地上,死了,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