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着,工作除了累還是累,白天累一天,晚上回去倒頭就睡。
彩雲就這樣堅持着,過了今天、盼着明天,盼着後天,那遙遙無期的月底,能領到一份工資!多虧了妹妹那救急的500元月錢,否則兩個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每天省吃儉用的,算計着過,生怕口袋裡那一點錢支撐不到月底。
馬洋每天都不時的轉到她身邊,聊上幾句,“美女,都來一個多星期了,也不搭理人,只知道幹活,晚上一起吃頓飯吧,這火車站附近,都是你哥我說了算,你說去哪?哥請客!”
“對不起,我晚上有事。”想起那個小妹妹的話,彩雲總是客氣地迴避。
“你肯定會去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馬洋狠狠道。
彩雲不搭理他,更沒在意他說的話,默默地幹着自己的活。
爲了省錢,公交車她也不坐了,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晚上一下班,她拿着車鑰匙就往店門外跑,到了門外,她傻眼了,那輛自行車,她和曾豪唯一的財產,竟然不在了!
這輛自行車,不僅是他們唯一的交通工具,更承載了他們太多的美好回憶!彩雲一下子懵了,她傻傻地站在那,不知道該怎麼辦。
“美女,怎麼了?是不是車子丟了?”馬洋晃悠悠地走到她身邊。
“是呀,就在店門口,我一直鎖着的,怎麼會,怎麼會不見了?”彩雲着急道。
“彆着急,彆着急,不就是輛自行車嗎,走,吃飯去,車子我讓兄弟們給你找,肯定能找回來!早給你說過,這一片我很熟的,你要相信我,吃完飯回來,不僅車子在,想要其它的啥東西,哥都給你。”馬洋一臉壞笑地迎着她走過來。
“那你是知道我的車子在哪了?”
“你放心,吃完飯兄弟們肯定給你找回來,並且還放在你下午停放的地方。”
彩雲心裡立馬明白,這車,不是別人偷了,而是馬洋,這個混混,給藏起來了。
憤怒、委曲涌上大腦,她不假思索的把鑰匙狠狠的朝他砸去,“噢,我知道了,你也甭讓你兄弟們送過來了,辛苦怪的,車呢,我不要了,我送給你當飯吃,但願能吃死你!” 她咬牙切齒的說完,轉身衝向了下班的人潮中。
“她奶奶的,賣個鞋子,還被人要挾,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剛纔怒急了,拿着鑰匙砸向這個地痞,他,怎麼會輕易放過我?這個店,我不能再來了,可,我的工資,我這幹了一個多星期的工資,不是打了水漂了?”想起這些,彩雲的心如針扎般痛,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再也控制不住!
“當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她想起了普希金的這首詩,然而,她又怎能不悲傷,不心急,又怎能控制住這悲傷的眼淚?她如小草般頑強地活着,忘卻了自己大學生的身份,放棄了理想和追求,只爲活下去去努力、去工作,處處低調而隱忍,卻反而被癟三戲弄!
一個農村的費了千辛萬苦讀完大學的孩子,愚蠢地以爲通過上大學,自己的命運會有所改變,然而生活是這樣的殘忍,她爲了活下去去賣麪包、賣鞋子,卻連這樣的權力也被剝奪,她感覺到強烈的不公平!她咬緊牙關,任淚水縱橫!
7月的天,異常躁熱,熱得人恨不得躲進冰箱裡冰凍起來,預報天氣說兩天內都有暴雨,但遲遲下不下來,彩雲就這樣走在人流中,她沒有帶錢,去擠公交也變得那麼奢侈和遙遠,近10公里的路,她就這樣茫然地向前走着。
耳邊響起轟轟的雷聲,她沒在意,當大滴的雨水砸在臉上,她才知道下雨了。
好大的雨,街上亂作一團,人們匆匆跑到臨街的店鋪或公交車站牌下避雨,雨水砸在臉上、身上,那微微的痛疼讓她心裡舒服些,她不願避雨,就這樣一直往前走着,路人投來不解和冷漠的目光,她不在乎!手機不停的響,她知道是曾豪打來的,她看了一眼,不願接。
衣服被打溼了,粘在身上,雨水混着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淌,她就這樣茫然機械地走着。
當走到租住那幢樓前,己是深夜,平日嘈雜混亂的樓,此刻也靜悄悄的,她爬上樓,搖搖晃晃堅持走到小屋,再無一點力氣,跌坐在門口!
門未關,曾豪正拿着個破扇子,在屋子裡來回地踱步!看到一個溼漉漉的人影,先是一愣,再一看,竟是彩雲!
他一把抱起她,匆忙把門反鎖上,看着溼透的她,手忙腳亂地褪去她身上的衣服,用一個單子把她緊緊裹着。
“寶貝,急死我了,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怎麼淋的這麼溼?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哥,沒事,下雨了,就淋溼了。”她閉上眼睛,不想讓曾豪看到她的眼淚和痛苦。
“乖,電話怎麼不接?下雨了怎麼不打車回來?”他用毛巾擦拭她頭上的雨水,柔聲問道。
“雨下的大,沒聽到電話聲,今天出門忘帶錢了,就沒打車。”她避重就輕道。
“下這麼大雨,忘了帶錢就不會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這麼遠的路,你淋雨回來了,淋出病怎麼辦?”
她好睏,困的掙不開眼,她只想睡覺!
“說話呀,怎麼這麼笨,也不打電話給我?”
曾豪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幾乎聽不到,她的腦中只有她的車,她那輛丟失的山地車,還有她那一個多星期的工資。
“我的車,我的工資。”她無意識的迷迷糊糊道。
“媳婦,你怎麼了?”曾豪湊上前去,摸着她的臉,聽着她好似夢魘的聲音。
“頭,頭怎麼這麼燙?”曾豪吃驚道,“肯定是淋雨淋的時間太長了。”
曾豪在這個十多平方的小屋裡來回翻騰着,屋子裡連杯熱開水都沒有,更別提能找到什麼退燒藥了!
他放棄了尋找,掀開裹在她身上的單子,拿一件寬鬆的長睡衣套到她身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撐着傘,匆匆向附近的醫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