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很早就起來了,牀小果然更難睡,翻個身一不小心都能撞到某人懷裡,然後就被以投懷送抱的罪名捉住欺負一番,實在太煩人了。我先洗了把臉,鑽進廚房做早餐。家裡牛奶和麪包都過期了,我只好拿雞蛋和番茄煮了點兒麪條。麪條煮好後盛進湯盆裡,就有人在按門鈴。
我瞄了一眼掛鐘剛7點,這麼早是誰啊?走到門口,透過門鏡看到甄昱站在外面,手裡還提了個手提袋,我連忙打開門:“甄特助?”
“景小姐早,我來給喬總送衣服。”甄昱恭恭敬敬地將手提袋交給我。
“哦,進來坐一下吧。”我發現甄昱現在對我的態度好多了,總之是比以前要客氣的多。倒不是說他以前不客氣,只能說以前的客氣很勉強,不是發自內心的。
“不用了,我在樓下等就可以了。”
我拎着手提袋走進臥室,喬奕諶已經醒了,靠在牀頭點了一支菸。我把手提袋丟到牀腳:“喬總,您的衣服。”然後打開窗簾把窗子也開了條縫:“能不能不要在臥室抽菸。”
“能不能還不是聽你的?”喬奕諶馬上擰滅手裡的煙,開始換衣服。
我回到廚房把煮好的麪條擺到餐桌上,然後又拿了兩個碗和兩雙筷子。我給自己盛了一碗麪條剛吃兩口,喬奕諶就走到我身邊,垂首吻了吻我的頭髮,柔聲說:“一早起來煮飯辛苦了。”
我放下筷子,又盛了一碗放在喬奕諶面前,他每天被蘭姨各種私房菜照顧的胃,估計也吃不慣這麼簡單的早餐:“吃吧,家裡沒別的吃的了。”
“老婆煮什麼我都愛吃。”喬奕諶捏着筷子慢條斯理地挑起麪條放到嘴裡。
“別亂認親,誰是你老婆了?”我翻了個白眼,反正已經不止有一兩個人警告我,他喬奕諶官方認證的老婆可是容清淺。
“早晚都得是。”喬奕諶一副理所應當的篤定模樣。
“呵呵。”我也懶得跟他鬥嘴,一切隨緣吧,以後的事情只有以後才知道。
“我一會兒要去榕城辦點兒事兒,走兩天。”喬奕諶想了一下:“你回星河苑住吧,那裡有人照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不需要人照顧,一個人活了二十幾年了,你得擔心很多餘。”他這個正經主子不在家,僕人剛好可以放鬆一下,我如果去了還得在我面前立規矩,我可不喜歡折騰人。
“真是個怪丫頭。”喬奕諶無奈地搖搖頭。
喬奕諶吃完早餐就趕去機場候機,我則要悠閒得多,洗了碗澆了花又把房間稍稍整理一下才不慌不忙地拎着包包出了門。
喬奕諶出差,總經辦的工作銳減。不過唐雨琦的臉黑得像鍋底一樣,讓整個辦公區都籠上一層陰霾。一上午唐雨琦已經把所有人指使得團團轉,誰的工作略有偏差,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宋媛也沒能倖免——因爲訂文件的訂書釘沒有完美的釘在正中間,被唐雨琦整整訓了10分鐘,我真是開了眼界,唐雨琦罵人的話居然不帶重樣的,她在這方面的詞彙量令人咋舌。
不過,我是喬奕諶的私人助理,她不能直接折騰我,只能將凌厲的眼刀丟過來。如果目光能傷人,我現在估計已經變成蜂窩了。中午的時候我懶得出去吃飯,就去了員工餐廳。選了一份什錦炒飯和兩樣涼菜,端着餐盤找了張桌子坐下。
“昕姐,你今天不出去呀?”宋媛端着選好的餐盤坐過來,她剛纔是跟李悅一起來的,所以李悅也坐了下來:“景助理沒拿飲料呢,減肥?說實話,你的身材不用減了。”
“昕姐喝什麼,我正好也要去拿飲料。”宋媛問。
“檸檬茶。”
不一會兒宋媛端了兩杯檸檬茶過來,李悅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我的老天,終於要走了!”
“什麼什麼?”宋媛好奇地將腦袋湊過去跟李悅一起看:“謝天謝地,再不走我都得瘋了……”
“怎麼了?”我實在是好奇,因爲李悅和宋媛臉上驚喜的表情,簡直跟中了大樂透一樣。
“唐秘書因爲表現突出升職了。”宋媛撇撇嘴:“公關部總監,嘖嘖……人家以後也是唐總監了。”
“噗……”我忍不住笑出聲,喬奕諶實在太壞了,怕唐雨琦軟磨硬泡不離開總經辦,居然挑了他出差的時候讓人事部做調動,現在調令都發了,想再反水也難,怪不得唐雨琦上午會各種發飆。
“唐秘書這次升職不是因爲做了一份完美的分析報告嗎?就算升職也應該是去工程部或者財務部吧?”李悅一臉狐疑。
李悅說的這兩個部門對公司來說都太重要了,都把持着經濟大權,我好不容易把這兩個部門的主管給喬奕諶拔出去了,喬奕諶自然會安排自己的人去接管,唐雨琦絕對不會被放到這樣的位置上。
“誰知道呢,反正是升職加薪了,臨走還要狠狠禍害一把。”宋媛氣悶地翻了個白眼,也看着公司的oa:“今天人事公示區真熱鬧,拍賣行的總監主管都出來了哦,主管居然是——香港佳士得的‘白手套’,長得還挺帥呢……”
‘白手套’是拍賣師的最高榮譽,它意味着一場拍賣專場達到了100%的成交率,也代表着對拍賣師的最高認可。對於跟這麼優秀的人共事,我還是很期待的。我點開了公司的oa快速瀏覽着人事公示,拍賣行的總監、主管,甚至高級文員名單都出來,但是——沒有我。
這個結果出乎我的意料,我當初進盈嘉,就是衝着拍賣行來的。現在拍賣行的管理層居然沒有一個職位屬於我,我當然無法接受。新部門人事下發是要他這個喬奕諶簽字的,如果把我漏掉了,他不會不知道。我自然要打電話給喬奕諶,我倒要好好問問他,是他提議讓我加入盈嘉新拍賣行主持工作的,現在拍賣行成立了,怎麼突然沒我什麼事兒了……
我心不在焉地扒了幾口飯,回到辦公室已經快14:00了,按時間算,喬奕諶現在人已經在榕城了。我撥了喬奕諶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後被人爲掛斷了。我愣了一下,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還是……不想接我的電話?不過我卻沒時間糾結喬奕諶爲什麼掛我電話了,下午一上班,商務部和財務部分別上交年終總結報表,覈算又是個大工程,我忙得暈頭轉向,也沒時間再打電話給他。
今天是週五,週日就是聖誕節,一下班大家都商量着要去哪兒嗨皮一下。我這幾年在霜林醉看夠了狂歡的人羣,想想都覺得頭疼,拒絕了宋媛她們的邀請。
回家的路上想起來家裡的冰箱都空了,順路去超市採購一番——餅乾、水果糖、芝麻魚粒、酒心巧克力,除了零食之外又買了牛奶、雞蛋還有蔬菜水果,我推着大半車東西去結賬。
我拎着個大袋子走出超市,在門口聽到有人叫我:“景昕?”
我聽出喊我的人是誰,假裝沒聽見徑直往外走。方天宇幾步就追了過來:“景昕。”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扯出一抹客氣的笑容:“好巧,方總也來買東西?”
“我……嗯……”方天宇兩手空空,別墅他現在的身份尊貴,就算是以前,方家也輪不到他這個大少爺跑超市買東西吧?
“那就耽誤方總購物了,再見。”繼續往前走。
“蔣彤……她在餐廳撒潑的事情……我剛聽說……真的很抱歉……”方天宇亦步亦趨地跟着我:“上週我回美國了……”
“呵呵。”我衝方天宇笑了笑:“方總是以什麼身份替蔣彤道歉?如果是她未婚夫的話,我勉強接受。”
“不是……我們解除婚約了……她現在不是我什麼人了……”方天宇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替蔣彤道歉不妥:“但是……她找你麻煩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應該道歉的。”
“道個歉你就沒有負罪感了,對吧?”我冷笑一聲:“但是你的道歉對我來說有什麼用,除了讓我想到那天的不愉快,還能有什麼?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惡嗎?爲了解脫自己,每次都在別人捅我一刀之後再補一下……我以前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吧?至於這麼整我?”
“昕昕,不是的,你誤會了……”方天宇一着急握住了我的手。
“你放開!”我毫不客氣地瞪着方天宇:“您的前未婚妻已經警告我了,再看到我們有接觸就給我潑硫酸。我現在一無所有,就靠臉吃飯了,還請方總高擡貴手給我留條活路。”
“昕昕……”方天宇一臉沉痛:“我絕對不會再讓人傷害到你,真的不會,決不食言。”
“呵呵,那我先謝謝方總了。”我繞開擋在我面前的方天宇,上了車。我從後視鏡裡看到愣在那裡的方天宇,其實我知道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不公平,可是他們對我就公平嗎?我要讓方天宇明白,他的補償和道歉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如果真的想補償,就要爲我所用,與我並肩作戰。想置身事外又想獲得救贖,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我剛回到家,手機就響了。我先打開燈然後一邊換鞋一邊接通了電話:“喂。”
“中午給我打電話了?一直在開會,剛剛結束。”喬奕諶的聲音格外溫柔:“下午的會是大哥主持的,不方便用手機……”可能是怕我生氣,電話一接通他就開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