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間,我停下身來抽出馬格南對準鉤蛇扣動了扳機。
我知道馬格南的威力未必就能洞穿上古兇獸的皮甲,也沒將槍口瞄準蛇頭,而是往前偏移了幾寸。
馬格南噴射而出的火舌貼着鉤蛇嘴脣打進地面,鉤蛇的信子瞬時被子彈給炸成了兩截,崩飛到了幾米開外。
鉤蛇在連番受創之下再次發狂,已經快要觸碰到李冰凝的尾鉤橫空捲起,往我頭上甩了過來。
我順勢壓低了身形,貓着腰往樓梯的方向衝了過去。
我在臨走之前也沒忘了去看捂眼狂吼的屍王,它雖然被我重創,卻沒失去理智,已經從牢房當中掙脫了出來,蜷縮着身子躲到了大廳的一角。
屍王雖然雙目成盲,但是聽覺未失,他能聽見鉤蛇在連連怒嘯,自然不會輕易闖進我和鉤蛇的戰團被我利用。
可是,被我打斷了信子的鉤蛇卻在一擊落空之後調轉身形往我腳下衝擊而來,那是我的氣味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我眼見蛇頭衝來,立刻加快了腳步,可我卻仍舊比不上鉤蛇的速度,幾秒之後,我就感到在我背後尾隨而來的鉤蛇驀然張開了獠牙。
“抓住!”就在我想回身拼命的瞬間,卻看見李冰凝從上面拋下來的繩子。
我伸手抓住繩頭縱身起跳,上面兩個探神手也同時發力把我給拽上了半空,鉤蛇狂舞而來的蛇頭幾乎貼着我的腳底撞上了密室階梯,用青石構建的階梯瞬間被撞得石塊紛飛、塌落半邊。
站在上面的探神手一齊發力,三兩下把我給拽上了祭壇,我還沒等站穩就喊道:“炸*藥呢?”
“沒點。我這兒有手*雷。”一個探神手拿出了手*雷。
我沒法去責怪對方不聽命令。剛纔我和李冰凝全都在密室當中與猛獸周旋,誰能保證我們究竟能在多長時間之內衝出密室,炸*藥引線自然不好控制,倒不如手*雷更爲容易掌控。
可我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了,從那人手裡搶過手*雷拉開保險,用雙腳掛住密室入口的邊緣,把半個身子垂到階梯上方,懸在了到處尋找仇人的鉤蛇頭頂,揚手把手*雷扔向了躲在角落中的屍王。
屍王雖然狡猾,卻被髮狂的鉤蛇給干擾了聽覺,它根本就分不清漫天亂飛的響聲究竟是被鉤蛇抽飛的石塊還是其他什麼東西,任由着手*雷落在自己身邊轟然爆炸。
我沒看清爆開的手*雷究竟把屍王傷到了什麼程度,卻看見對方在涌動的火光當中飛身而起,撲在了鉤蛇的身上。正找不到對手的鉤蛇瞬間掉頭卷向了屍王的方向……
“成了!快跑!”我唯一害怕的就是哪頭兇物會從密室當中追出來,現在它們兩個打成了一團,我們再沒了顧忌,乾脆從祭壇跳了下去,撒腿衝向沼澤對岸。
我們還沒跑出幾步,那些已經吃飽的巨蟒就被腳步聲驚醒了過來,紛紛調轉身軀向我們圍攏了過來。
“蛇鉤給我!”我向李冰凝伸出手,後者猶豫了一下才把蛇鉤遞了過來:“小心上面有毒,你用什麼……”
李冰凝一直都是把手縮在袖子裡,用衣服擋着手心,沒有直接接觸毒鉤,她的意思是讓我找點東西墊上,免得被毒素滲進手心。
我卻直接把毒鉤接了過來,舉在空中對準了蜂擁而來的巨蟒。
將近兩尺的毒鉤在月光下泛起幽幽紫芒之間,圍攏上來的巨蟒卻像是遇上了天敵,一瞬間低下了頭去,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賭對了,鉤蛇果然是這片毒澤中的王者,哪怕它已經消失了若干年,但是它的餘威卻始終留存在沼澤蛇類的記憶當中,蛇鉤上的氣味足以讓它們噤若寒蟬,不敢稍有異動。
我舉着蛇鉤飛奔兩百多米,直到抵達沼澤中心,才被李冰凝給拽住了胳膊:“別往前走了,你自己看地上!”
前面的沼澤明顯多出了不少翻動着氣泡的水坑。
沼澤中出現水坑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些水坑竟然是按照一定比例整整齊齊地排滿了半個沼澤,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按照一定的規律在地上打出了一片水井。
更讓人覺得迷惑不解的是,那些水坑有些平靜無波,有些卻在翻動着氣泡。那下面都有活物?
我看向李冰凝道:“那是陣法嗎?”
“不是!”李冰凝搖頭道,“就是單純的泥坑。可是,你看下面的水泡。我懷疑那下邊兒藏着蠱蟲,我們得繞開有蠱毒的水坑才能走到對岸去。但是……”
李冰凝話鋒一轉道:“我確定不了哪一座水坑藏着蠱毒。有些蠱蟲很善於隱藏自己,沒法用水坑翻不翻氣泡來判斷下面有沒有蠱蟲。”
我皺眉之間,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巨響。等我回過頭時,祭壇中心已經像是被**炸開了一樣,石塊、泥土同時崩飛到了空中,肩膀上插着半截毒鉤的屍王隨着漫天飛舞的土石跳到了祭壇之上。
屍王僅僅停頓了一下,就像是發瘋了一樣往我們這邊衝了過來。
我把毒鉤扔進身後的揹包,拔出蔑天插刀入土,右手端起馬格南,左手壓住了右手腕,雙腳平行開立、紮緊地面,舉槍瞄向狂奔而來的屍王:“你們全都往邊上去,他的目標是我。”
“不行!”李冰凝斬釘截鐵道,“我不能留下你自己拼命!”
“一邊兒呆着去!”我怒吼道,“我一個人還能跟它周旋,人多了反倒礙手礙腳!快去!”
李冰凝被我吼得一愣,她身後的探神手趕緊衝過來把她拽到了一邊兒。
這時,狂怒的屍王已經衝到了一條巨蟒身邊,後者對它可沒有對鉤蛇那麼客氣,轉身就撲向了對方的腳掌。兇性大發的屍王竟然把粗如人腿的巨蟒抓了起來,雙手順着蛇身往兩邊一捋,硬是把蟒蛇中間一段給抻得筆直。
還能轉動的蛇頭、蛇尾同時卷向屍王雙臂之間,屍王卻在怒吼之下再次發力,活生生把一條巨蟒扯成了兩段,雙手輪換着往我這邊扔了過來。
斷開的蟒蛇落在地上死命掙扎,屍王卻踏着鮮血再次往我身前撲進。這一次,滿地的巨蟒像是已經看出了屍王是沒想跟它們糾纏,趕緊挪動身軀躲向了一邊,任由着對方穿過蛇羣,只有一些動作稍慢的傢伙慘遭屍王毒手,被它活活撕開。
我眼看着蟒蛇的鮮血像是暴雨般澆在屍王身上,可它的速度卻絲毫不減。
我來不及去考慮是蛇血對屍王沒用,還是隻有黑蛇的血液才能起到麻痹的作用,只顧全神貫注地盯着屍王的動靜。
短短片刻之後,屍王就衝到距離我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我也把槍瞄向了屍王鮮血橫流的眼眶,那是我唯一有把握能一槍貫穿它頭顱的地方。
屍王快速衝進,我咬牙扣動了扳機。馬格南的槍聲沖天而起時,屍王竟然做出了一個前翻的動作,雙手抱住腦袋像是滾球一樣朝我身邊滾了過來,馬格南的子彈正好貼着對方的身子飛向了遠處。
我一擊不中,馬上往左挪出,調整槍口,扣動了扳機。這一回,子彈不偏不斜地打在了屍王的身上,血肉紛飛,對方卻在慘叫之下挺身而起,邁開腳步往我身上撲了過來。
我開第一槍時,屍王被槍聲震懾,不敢輕易抵擋兵鋒。
等我再開第二槍,它卻做了一個試探,任由着子彈打在身上。等它發現子彈的力道並沒有它想象的那麼大時,再也沒有了顧忌,立刻撒開雙腿向我狂奔而來。
我對準屍王連開兩槍,每開一槍都往後倒退一步,儘可能地與對方拉開距離,我的子彈卻連續打偏了兩次。
我屏住呼吸瞄準屍王的腦袋再次扣動了扳機。暴烈紅光從槍口噴射而出時,我的右腳隨之向後退出,冰冷的泥水卻透過我的鞋幫灌進了鞋裡。
我猛然回頭之間,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水坑邊緣,無路可退了,再想裝彈也爲時已晚。
馬格南只有五顆子彈,最後一槍我本來是瞄向屍王的左眼,不曾想,屍王卻在千鈞一髮之間偏轉了腦袋,子彈炸碎了對方的左耳,跟着崩飛的肉塊一齊掉在了地上。
再次負傷的屍王狂性大發,雙腳同時頓地,躍起數米,往我身上瘋狂撲來。我也在那瞬間同時身形向前撲倒,學着屍王的樣子雙手抱頭在地上連滾了幾圈,從對方腳底滾向了遠處。
我還沒起身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重物落水的動靜,緊接着屍王的怒吼便沖霄而上。等我回頭看時,屍王已經帶着滿身像是青蠶一樣的蠱蟲從水裡跳了出來,可他跳躍的方向卻不是岸邊,而是另外一片水坑。
兇悍至極的屍王再次落水之後卻沒能起來,就像是被捆住了手腳的人,翻動着身子沉進了水裡。
短短片刻之後,一副像是猿猴一樣的白色骨架從水底緩緩升起,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水坑背面。
白骨引路。這又是一次白骨引路。只不過,這一次的骨骼來自於血眼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