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頭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你看見他了?他長什麼樣子?”
“不知道。”我緊盯着孫老頭道:“我只看見他帶了一個黃金面具,其他的全都沒看見。”
“他還活着?他還活着?”孫老頭喃喃自語的聲音越來越低:“他應該還活着吧?我們都沒死,他怎麼會死?”
孫老頭肯定認識第五個持有黃金面具的人,這麼說來,當年一塊兒拿走黃金面具的人就不是三個,而是四個。除了高橋武雄,伊藤明川和孫老頭之外,還有一個人。而且,那個人讓孫老頭他們發自骨頭裡的懼怕。
我正想再問什麼的時候,卻忽然聽見碑林深處傳來一陣陣腳踏木桶的聲音,是伊藤真香,她又在跳請神舞?
我回頭看向碑林深處的時候,孫老頭伸手往我身上拉了一下:“走,過去看看。”
我和孫老頭飛快的繞過了碑林,一直走到山洞深處時,纔看見站在木桶上瘋狂舞蹈的伊藤明顯,這一次的伊藤真香變得更爲癲狂,扣在地上的木桶竟然被她給生生踩進了地裡兩寸。
木桶邊緣的石屑被震得跟着對方的腳步滿地亂跳,可那隻像是隨時都能被對方踩碎的木桶,卻仍舊完完整整矗立在地面上分毫無損。
伊藤真香的請神舞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我順手從身上抽出槍來,瞄準了伊藤真香腳下的木桶。
孫老頭卻飛快的按住了我的手掌:“別動,看看她要幹什麼?”
我惱怒道:“你沒看出來她在請神麼?讓她胡鬧下去,說不定能請出什麼東西,到時候,咱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孫老頭冷聲道:“就算讓他請出神來有怎麼樣?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還能有什麼更要命的事情麼?”
孫老頭的話,有他的道理。
伊藤明川不僅不是傻瓜,反而狡猾至極。我怕伊藤真香引出什麼妖魔鬼怪,他能想不到這點?有時候,把自己置之死地未必找不到生機。伊藤明川大概就是爲了尋求那一線生機,纔不斷試探密藏。
我緩緩放下槍時,伊藤真香忽然間一聲慘叫從木桶上摔了下來人事不省。
尹藤明川飛快跑到對方身邊,用手試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才緩緩站起了身來:“王歡,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能躲過我的搜索,是因爲有孫成濤在幫你吧?”
伊藤明川見我沒有應聲,再次高聲喊道:“孫成濤無情無義,自顧自己,但是你王歡並非如此。我想,爲了捨命救你的陸心遙,你一定會走出來對麼?”
我心裡頓時咯噔一聲,伊藤明川繼續說道:“你覺得,憑那兩隻怪物就能拖住我是不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那兩隻怪物已經被我家武士擊退,陸心遙也落進了我的手裡。”
伊藤明川的聲音陡然一冷道:“我數到三,你不出來,我馬上讓人把陸心遙的手送進山洞;我再數到三,你還不出來,送進來的就是陸心遙的一條腿;往後的話,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了吧?”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孫老頭就從身後拉住了我的衣服:“別去……”
我甩開對方手掌,大步走向了伊藤明川:“我來了。”
伊藤明川道:“孫成濤呢?”
我冷聲迴應道:“已經走了。他是聰明人,自然不會陪我留下來送死。”
“很好!”伊藤明川挑了挑拇指:“華夏果然不缺聰明的傻瓜,明知道必死無疑,還會出來的笨蛋,真的不少嘛!”
“過去,我用這種辦法騙過一個八路。他以爲搭上自己的命就能救全村人,結果,我當着他的面侮辱了村裡的女人,殺光了整個村子。他的腦袋也被我給砍了下來,他的人頭直到落地時還在拼命啃咬地面,他恨我,恨不得被啃咬地皮就是我的脖子,可是哪有什麼用呢?”
我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在了一起,我不用去看也知道,我手上的青筋肯定在根根暴起。
伊藤明川笑道:“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處,你的身上應該有一張黃金面具吧?我現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帶上面具,去給我解開石碑上的秘密。”
我沉聲道:“我要先確認陸心遙的安全。”
尹藤明川搖着手指道:“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我說什麼,你就應該做什麼不是麼?帶上面具,去看石刻上的內容,馬上!”
我強壓怒火從身上拿出了黃金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轉頭看向了尹藤明川手指的方向,那裡有一處被人生生抹平了石壁,石壁上方從頭到尾都刻滿了怪異的文字。
我看向石壁不久,忽然揚起雙手從口中發出一陣陣的怪笑聲,我的聲音好似夜梟在山洞盤旋激盪之間,我忽然一個縱身跳上了伊藤真香站立過的那支木桶,全身繃緊猶如石雕一樣一動不動,唯獨讓掛着狐鈴左手在不斷顫抖,清脆的鈴聲與我口中詭異的怪笑很快連成了同一個頻率,就好像是的我的笑聲在引動着狐鈴震顫。
短短片刻之後,我的笑聲戛然而止,整座山洞又恢復了最初的死寂。
伊藤明川向我看過來時,我猛的揚起了頭來,從口中發出一連串怪異的聲響,像是說話,也像是在誦頌經文。
伊藤明川陡然驚呼道:“薩滿語,那是薩滿語,快快……快點把真香弄醒。”
薩滿之間的語言,除了薩滿巫師沒有誰能聽得懂,現在這些人裡只有伊藤真香一個人懂得薩滿語。
幾個伊藤家族的武士一齊衝到尹藤真香身邊,不住的呼喚着對方,有人還從隨身的醫護揹包裡拿出針劑注射到了伊藤真香的身上。可是,伊藤真香卻絲毫不見甦醒的跡象。
負責救治的軍醫越是滿頭冷汗,我口中怪響就發急促,一串串經文脫口而出之間,伊藤明川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的轉了幾圈,終於忍不住低聲怒吼道:“還沒好嗎?”
軍醫起身道:“主公,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少主卻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
“廢物!”伊藤明川大步走向對方擡手給了他一個耳光:“都滾開!”
“是——”幾個人齊聲應和之下低着腦袋退向了遠處,伊藤明川剛打算低頭去看她孫女,我口中怪響連續暴起之中,忽然雙目爆睜,直視對方頭頂。
伊藤明川大概也感到了我身上狂飆而起殺機,駭然擡頭往我身上看了過來。
我們兩人目光凌空相撞的剎那之間,我忽然從木桶上飛躍而起,全力撲向了遠處的尹藤明川,後者下意識的想要退後閃躲,卻被一股力道給驀然推了回來。
他身形還沒站穩,我已經落在了地上,一手抓住了對方的頭髮,猛然往懷中一帶,右手刀瞬時間壓在了對方脖子上。
伊藤明川驚叫道:“你沒被面具控制?”
我冷聲說道:“把陸心遙放回來。”
“你想……啊——”伊藤明川剛說了兩個字,我就一刀割掉了對方一隻耳朵。
伊藤武士拉動槍栓的聲音當從我背後傳來,我的刺刀就落回了伊藤明川的脖子上。
伊藤明川疼得直吸涼氣,嘴裡卻仍舊強硬道:“王歡,你對我做的一切,我會讓人在陸心遙身上一百倍,一千倍的還回來。”
我早就知道伊藤老鬼子是什麼意思。
三八大蓋的性能毋庸置疑,但是它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每次開槍之前都得推一下槍栓將子彈上膛,我剛纔割了老鬼子的耳朵,等於讓刺刀離開了對方的要害。圍在身後伊藤武士子彈沒來得及上膛,自然錯失了從我背後開槍的良機,現在我只要再動一次刺刀,準會被某個敵人一槍致命。
我淡淡的說道:“老鬼子,你是準備舍了自己的一個物件兒,拉我陪葬吧?我讓你見見以前的一位老朋友,或許,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說話之間,孫老頭形同鬼魅般出現在了我們兩人眼前,我從伊藤明川忽然被人推回來時,就判斷出孫老頭並沒離開山洞,反而是潛回到了我們中間。
孫老頭不僅把伊藤老鬼子嚇了一跳,就連他的手下也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等到那些人再次舉槍時,我已經冷聲說道:“你們開槍之前,最好先確定一下自己瞄準的人究竟是你們的主公,還是我。”
我明顯看見幾個武士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之後,馬上在尹藤明川的脖子上拖動了一下刺刀:“我再說一遍,把陸心遙放回來。”
“休想!”伊藤明川僅僅說了兩個字,我就調轉了刀鋒把刀壓在了對方的嘴脣上,用刀刃貼緊了對方鼻子:“你再說一遍給我聽聽,我要是從你嘴裡聽見半個不字,馬上就讓你親眼看着,我怎麼把你鼻子給割下來。”
“你臉上現在還有一隻鼻子,兩隻眼睛,一隻耳朵。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挺過幾刀。等我一會兒拿刀摳你眼珠子的時候,你最好能挺着別昏過去,要不然,我可默認你連另外一顆眼珠子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