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滿殿的神佛仙家，那躲在暗處窺視之人，早已都習慣了高高在上。
又有幾個經歷過這等無賴潑皮的手段？
更何況，封林晩怎麼說也是堂堂金仙，如今頂着的又是楊戩的這一身皮。
卻說出如此粗鄙不堪之語。
楊天佑已經被氣瘋了。
他用顫顫巍巍的手指指着封林晩，嘴裡只能來回唸叨着兩個字‘孽子’。
至於雲華仙女，表情也十分難堪。
活像是吃蘋果時，發現蘋果裡有半截蟲子似的。
有些話，哪怕大家一聽就知道是假話，依舊難免被引導思緒，然後浮想聯翩。
至於那個隱瞞了真實身份的和尚，面對封林晩這樣的攀咬和指控，也差點沒有繃主情緒。
佛門雖然講究四大皆空，動心忍性。但是，這樣的指着過於嚴苛···或者說過於超越想象。
何況···那個大家都懂的，佛門清規戒律，卻總有那麼幾個守不住的。
寺廟清苦，也不能總有女施主來開光。
所以，一些長相清秀的小和尚，被廟裡的大和尚入股，也是偶爾會有的事情。
要說沒這方面的傾向吧···卻也不好說。
“阿彌陀佛！好一個孽障，如此天地堂皇，正大浩然之地，卻口喧此等污言穢語···不堪入耳，速速閉嘴。”和尚開口之時，只有律令頓生。
一股封鎖之力，似乎要扼住封林晩的咽喉，阻止他繼續往外噴射毒液。
封林晩卻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口氣孕育星光，模擬的卻是鬥姆元氣，氣息一衝，卻將那封鎖悄然抹去。
和尚眼神頓時不對起來，窺探着四周。
“只有心虛的人，纔會阻止別人繼續說下去。但是我是一個誠實的好孩子，有些話一定要說，看到的問題一定要反應。”
“難不成，在舅舅的凌霄寶殿裡，只能說假話，而不能說真話？”
“你們這樣做，卻將我這三界至尊的舅舅置於何地？”封林晩一連串的質問，說的又急又快，卻偏偏吐詞清晰。
玉帝乾咳了一聲，表情尷尬。
雖然封林晩這番話，說的他心裡痛快。
但是‘舅舅’這個詞，他還是不太想認賬的。
“二郎！住口！”這一次是雲華仙女發話了。
她終於反應過來，若是任由這個平日裡就喜歡闖禍玩鬧的二兒子繼續說下去，只怕整個凌霄寶殿都會被他鬧的烏煙瘴氣。
只是，這個時候，顯然不是她能夠阻止的了。
那和尚面顯慈悲，眼中卻帶着厲色。
放下手中的禪杖，雙手合十道：“小施主教訓的是！貧僧確實着相了，須清者自清，是否破戒，皆存於貧僧一心，外人如何評說，卻又與和尚何干？”
封林晩哈哈大笑，指着和尚道：“你這和尚還敢自稱貧僧？你穿的難道不是金袈裟？手中的禪杖難道不是珠光寶氣，奢靡之至？”
和尚微笑道：“佛本無相，然而世人愚昧。若不以這些凡俗之物點綴，世人又怎知我佛真身，敬我、愛我？”
脫離了那種迷之尷尬，難以解釋的情景，和尚的能言善辯便體現出來，並不是那麼好被封林晩拿住話柄。
和尚說罷之後。
搖身一變，那金色的袈裟變成了破布麻衣，手裡珠光寶氣的禪杖，也變成了枯木老藤。
“肉眼所見未必是真，一切皆爲幻象罷了。”和尚說道。
封林晩正要說話，忽然感覺眉心有一股炙熱之感。
下一刻，真炁被自發引動。
一道光芒，直衝那和尚。
卻見和尚身上的破布麻衣，竟然變成了更加華麗的錦斕袈裟。
手中的禪杖，也不僅僅是點綴着珠寶玉石，更有許多珍奇異寶，縮小之後懸掛於其上，相互碰撞之時，發出叮噹清脆之音。
氣氛忽然變得更加尷尬。
封林晩知道，剛纔是真正的楊二郎出手了。
藉着他的手，打了那和尚的嘴巴。
至於楊二郎爲什麼要出手···可能是覺得，封林晩這麼做，讓他很痛快吧！
有些做法，非不能實不爲。
他自己無法做到，旁人幫他做了，心中或許是欣喜？
此時玉帝再看封林晩的目光，也充滿了震驚。
眉心爲精神之源。
時常有人會覺得，眉心還有一隻眼。
那是因爲，當有手指或者別的什麼靠近眉心時，所自然生出的那種感覺，與有物體靠近雙眼時，是幾乎一樣的。
而能打開這眉心之眼者，就相當於打破了物質與心靈的界限。
可以十分直觀、直接的用心靈干涉現實。
這也是眉心之眼，能堪破虛妄，直指本質的原因之一。
自從遠古起，凡天生異相者，皆是不凡。
楊戩是人神混血，再加上眉心有豎眼，可謂潛力十足。
玉帝心中不免掂量，若是能將這個侄子認下來，培養成才，或許將來可堪大用。
“這就是你說的，一切都只是虛妄？”封林晩戲謔的看着那十分尷尬的和尚，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做人艱不拆，什麼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
“虛僞！你愛這珠光寶氣的繁華，嘴裡卻偏要將它貶的一文不值。你明明滿心都是利益爭鬥，卻要做出一幅飄然物外的瀟灑。”
“你這樣的和尚，還敢說，之前我對你的那些指控，都是無端虛言？”封林晩問道。
封林晩又在偷換概念了。
就像一間超市裡丟了東西，一個曾經的殺人犯，恰巧出現在超市。
那麼理所當然的，大家基本上都會認爲，東西就是這個殺人犯偷的。
哪怕殺人和偷東西之間，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只是因爲撒了一個謊，其餘的真話，都開始變得不值得信任起來。
那和尚長嘆一聲，終於緩緩的，散去了自己最後的僞裝。
真身顯現。
凌霄寶殿之上，皆是佛光照耀。
一瞬間喧賓奪主。
彷彿這凌霄寶殿的主宰，並非那高高在上的三界至尊，而是這顯露真身的佛陀。
看着這第一位，被逼迫的顯露真形的佛陀。
在面對龐大壓力的同時，封林晩的臉上也同時露出了真摯的笑容。
而四周，早已是一片參見之聲。
就連玉皇大帝，也不得不從他的位子上站起來，以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