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是秋天去的王號，鹽城從第二天開始安排相關禮儀，開始走流程，最後掐指一算，稱公的良辰吉日是兩個月後。
兩個月後就兩個月後，反正稱公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這兩個月，都已經是簡化了許多流程之後的時間了。
伯庸的面前，擺放着數十類數百份報紙，這是伯庸每天都要進行的工作。
如今的使者，最重要的責任之一，就是收集該國情報。這一點，列國都是默認的。所以，一般而言，使者只要做的不是太過分，大家夥兒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自己國家的使者跑到其他國家，也是這麼幹的。
今天你對其他國家的使者苛刻了，明天人家就能報復回來。
而到了如今的時代裡，收集情報，並不像過去那樣，先安插人手，然後幫助自己人身居高位，然後再泄露情報。
這一套如今已經行不通了，因爲超凡真的已經生活化了，真的已經走入千家萬戶之中，走入日常生活之中了。
過去的時候，超凡者高高在上。
哪有那麼多超凡者爲普通人服務，更別提開發各種低成本可普及的通訊類法器了。
如今，不僅僅通訊類法器隨處可見，其他各種超凡契約也非常常見。
最常見的超凡契約，就是在某某的見證下，咱倆簽訂了這個契約，雙方都要嚴格遵守契約的內容，按照契約行事。
而官方，但凡級別到了一定程度，都會簽訂大量的超凡契約。
防止泄密的超凡契約很多，探查某個秘密有沒有泄露的契約，也有很多。
有的時候，對於特殊的秘密，除了原本的保密契約之外，甚至還要額外簽訂其他的保密契約。
比如鹽城，就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土豆契約。
對土豆施展特殊秘法，只要土豆沒有出現問題，就代表秘密沒有泄露，就代表知道秘密的人，還是那麼些人。一旦土豆出了問題，秘密就泄露了。然後開始順藤摸瓜，比如，當初這枚土豆，是這三十個人契約的見證者，那麼就從這三十個人裡開始調查。
調查範圍這麼小，又是剛剛泄露，大多數時候，這就已經可以保證找到是誰泄露的秘密了。
類似的保密契約，最開始的時候僅僅只是鹽城這麼幹。
後來，各國使者見到之後，紛紛表示這樣的好東西，怎麼能只在鹽城傳播？抄了！這就抄了！
然後，各國就紛紛開始開發各種各樣的保密契約。
隨着各式各樣的保密契約不斷推出，暗子泄密的事兒是越來越少了。甚至可能前腳剛泄密，後腳就被感應到，然後就被抓捕了。
所以，到了如今，大家夥兒都看新聞，找數據，然後拿着筆把重點信息畫一畫，最後推測敵人的情報。
這種推測，很多時候大方向是正確的。而且，很多細節，也都是真的。
所以，慢慢的，伯庸就養成了每天起牀看報紙，收集情報的習慣。
今天，伯庸又一次坐在亭子裡，曬着太陽，喝着靈泉，看着報紙。
首先，伯庸看到的是姜華即將稱公的消息，然後他就拿着筆重重的畫了下來，這是重點：“炎君終於要稱公了，可能不久以後，炎君二字我就不能隨便說了，那個時候，就會有禁法加持在這個名字之上，誰再隨便喊出這個名字，他的想法就會主動暴露在炎君面前。”
想到這裡，伯庸就想起了開發這道法術的夏桀，你他孃的真是個天才！
據說，當年夏桀是爲了防止其他人說他壞話，所以纔開創這道法術，以至於到了後來，大家夥兒就不敢討論夏桀的壞話，提到夏桀的時候，都用太陽來指代他。
不過，這只是民間傳說，真相到底如何，伯庸也懶得探究。反正失敗者不得好死，也是諸夏曆來的規矩了。
隨後，伯庸就開始分析這則消息傳播出去之後可能造成的影響：周天子去王號、稱公，全天下都會加速進入下一個時代。韓趙魏三氏和智氏，年底之前肯定會決戰，勝利者會率領整個晉國，一個完整且強大的晉國，會對天下大勢造成何種影響？
想到這裡，伯庸就有一種緊急感：大楚和吳國的戰爭必須在年底之前結束，而且，大楚必須取得勝利。否則，晉國內戰一結束，恐怕就會立刻派兵干涉這場內戰。
至於說晉國會不會這麼做，伯庸確定以及肯定，晉國一定會這麼做！
不過，伯庸僅僅只是楚國在鹽城的使者，所以伯庸稍微想了一下，就略過了這個重大的話題，他的主要任務，還是研究鹽城諸事。
標記了一下，伯庸就開始看下一份報紙，這一份報紙講的是另一件事：債券交易所的事兒。
這份報紙，是債券交易所的官方報紙，上面講述了整體債券的走勢、價格波動，以及某些專業人士的看法。
今天，報紙上刊登了債券交易所所長呂不韋和採訪者的對話。直接是原話刊登，伯庸當即認真了起來。
這是呂不韋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在報紙上發聲，難道局勢要不一樣了嗎？
“請問先生，對於如今的債券交易所怎麼看？”
呂：“如今全天下的交易者，大多都處於恐慌狀態，這種恐慌短時間內難以消除，也很難消除。畢竟，大多數時候，講道理都是沒有意義的。”“那麼先生認爲，何時這種恐慌纔會結束？”
“可能要等到數年或者十年之後，也可能數月之後，畢竟這涉及到全天下交易者，我也說不準。”
“不過，昨天晚上，周天子頒佈了罪己詔，宣佈去王號並辭去天下共主之位，可能不久之後，晉國就會再次統一。到了那個時候，可能天下會進入下一個階段。興許，到了那時，恐慌會有所改變。”
“先生覺得，此次恐慌從何而來呢？”
“此次恐慌，一部分是人爲的，一部分是意外。”
“人爲？先生的意思是，這場災難，是有人故意製造的？”
“說話要精確，沒有證據的事兒，不要隨便亂說，只能說可能和某些人有關。”
看到這裡的時候，伯庸就忽然有些不安，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似乎自己要倒大黴了一樣。
搖了搖頭，伯庸接着看了下去。
“你看，這次的災難，大體上可以分爲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吳侯身死，吳國的戰爭債券猛烈下跌。”
“第二階段，是全天下的戰爭債券，一起下跌。”
“第三階段，是各國諸侯，猛的從債券交易所裡面出售手頭的債券，以至於短時間內，出售的多，購入的少，終於引發了全天下交易者的恐慌。”
“這裡面其實有很多意外，這是站在事前的角度看。事前的時候，可能大家根本想不到會引發這場災難。但從事後來看，也有必然。這其實就是當代人看歷史，總有歷史迷霧，後世人看歷史，只覺得一切清清楚楚，只覺得當代人全是蠢貨，明晃晃的大勢都看不清楚，和瞎子一樣。”
“其實，不是當代人愚蠢，也不是當代人全都是瞎子，而是當代人面前的可能實在是太多了，根本估計不過來，根本計算不清楚全部的變數。”
“目前，只能說第一階段的時候，吳國戰爭債券價格的下跌，是某些人有意爲之。”
“從第一階段到第二階段，也是某些人有意爲之！”
“而第二階段到第三階段，考慮到某些人的身份，他們熟知天下大勢，他們是可以推測到這樣的未來的。”
“從某種意義上講，可能某些人在第一階段的時候，就預料到了第三階段的變化，然後早有準備。”
“事實證明，根據我們收集到的情報，某些人在這場災難之中，可能至少掙了八十萬億錢的財富！”
看到這裡的時候，伯庸已經猜到接下來呂不韋會說些什麼了。
“啊，狗賊，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是掙了一點點，可哪有八十萬億那麼多，最多六十萬億！”
“更何況，就我掙的那六十萬億，能撼動整個債券交易所？”
扯淡呢吧！
“各國從戰爭債券上，至少掙了數百萬億，我不過是帶了個頭，怎麼就成了幕後黑手？”
“還有，如今這場超級災難，超級恐慌，明明是各國紛紛從債券交易所裡面抽取天量資金，引發了崩潰式的恐慌，怎麼到他這裡就成了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內？”
“老夫要是有這麼聰明，老夫要是有這樣的眼光，還能在這裡當使者？早就位列朝堂之上，成爲真正的高層，謀劃整個天下了！”
“污衊，他這是污衊我啊！”
此時此刻，伯庸終於開始慌張了起來。
這可是一口天大的黑鍋，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兒，扛不住啊！
據伯庸所知，這次的災難發生之前，債券交易所裡面所有債券總價值已經高達三千多萬億。可是如今，只剩下一千多萬億了，至少兩千萬億的財富，這麼大的黑鍋，伯庸覺得自己一旦背上了，這輩子都沒什麼未來可言了。
冤枉！
天大的冤枉！
伯庸決定，立刻發動楚國的關係，多弄一些不同的聲音出來，這口黑鍋，無論如何，自己是不能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