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畢業於一個八流的醫學大專,所讀專業,臨牀醫學。
大專學歷,在專業性極強的臨牀醫學中,直接就是垃圾。
別說那些讓人嚮往的省級三甲醫院,就連最不起眼的鄉鎮醫院,在臨牀醫學這方面的招聘條件都是全日制本科。
在這個本科滿街走,碩士多如狗,博士到處有,海龜亦無數的年代,身在專業性極強的臨牀醫學專業中,大專學歷,註定是個悲劇。
花了整整一個月,看遍了所有公立醫院的招聘條件後,張赫只能無奈的放棄了讓人眼紅的公立醫院。
心情鬱悶之餘,張赫決定放鬆一下心情。
坐了七個小時的火車硬座,又坐了三個小時的班車,再步行兩個多小時,張赫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
此時,村中已是除煙嫋嫋,倦鳥歸巢,祥和寧靜的村莊,讓張赫煩躁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推開虛掩的大門,光線昏黃的老屋內,爺爺提着水壺,顫巍巍的走向廚房,“爺爺,我來吧。”
張赫心一酸,立即從爺爺手中接過水壺。
“赫娃子,你怎麼回來了?”爺爺驚喜的聲音響起。
望着爺爺佝僂的背脊,張赫不禁又是一陣心酸。
他不想讓老人擔心,僵硬的笑了笑後,底氣不足的說道,“爺爺,我工作找好了,回來看看你,過幾天就回去上班了。”
“赫娃子,你真當爺爺老糊塗了呀?”爺爺緊盯着張赫的雙目,緩緩說道。
張赫不由得一陣緊張,十幾年來,自己就沒一次能騙過爺爺,他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道,“爺爺,省城不好找工作,我準備回縣城來看看。”
爺爺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
飯菜雖然簡單,但在爺爺慈祥的注視下,張赫卻吃得格外的香。
飯後,張赫熟練的收拾好一切,便與爺爺一起在屋前大樹下乘涼,遙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略帶苦澀的張赫,任由思緒自由翻飛。
然而,就在他神遊天外之際,爺爺親暱的呼喚,卻又再次響起。
在張赫好奇的注視下,爺爺抱着一個滿是灰塵的罈子,從屋內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做蹲在了張赫身旁,打開用黃泥密封的蓋子,拿出一個風乾發硬的饅頭,滿臉嚴肅的說道:“赫娃子,拿着這個饅頭去江陵雨花巷六十一號,找一個叫張天星的老人家,他若健在,肯定能幫你。
“爺爺,你這是什麼意思?”接過乾硬的饅頭,張赫便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望着滿臉迷惑的張赫,爺爺傷感的說出了心酸的往事。
原來,張赫的父親,張壯,便是因爲救這個張天星而英年早逝的,再後來,他娘拋下他,不知所蹤。
按爺爺之言,張天星可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二十年前,他便開着轎車,來了村裡,給了爺爺一個饅頭,說:二十年後,在你孫兒失意時,讓他帶着這個饅頭來找我,我自會幫他。
這件事,三年前,開始出現健忘症的爺爺,早已忘記了,但在張赫回鄉後,他卻猛然想起了這塵封了二十年的往事。
這個饅頭,他之所以保留至今,是因爲那是他兒子用命換來的饅頭,所以他一直藏於壇中,時至今日。
好歹也算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張赫,自然不相信天下真有人能預知二十年後的事,但爺爺對這巧合卻深信不疑。
“爺爺,你開玩笑吧?”聽完爺爺的故事,再看看爺爺傷感的表情,張赫再次忍不住一陣心酸,他故作輕鬆的問道。
沒曾想,爺爺卻滿臉嚴肅,他緊盯張赫的雙目,認真說道,“赫娃子,不管你信不信,這雨花巷六十一號,你都得去一趟,畢竟,你爹就是因爲這個饅頭而死的。”
望着爺爺倔強的表情,張赫重重的點了點頭,將與父親之死有關饅頭認真收入了懷中。
在爺爺不斷的催促下,三天後,張赫踏上了返程,再次踏進了享有“天堂魔都”之稱的江陵。
天堂魔都,名副其實,這裡是有錢人醉生夢死的天堂;這裡是窮人終其一生,也難以立足的魔都。
張赫帶着饅頭,在一個煙雨濛濛,人影稀少的下午,於江陵三環邊緣,找到了雨花巷六十一號。
那是一條古老的巷子,如今,已有很大一部分劃成了旅遊景點。
雨花巷,依舊保留着古樸的明清風格,狹窄的青石板道路旁,全是古老的木質建築,與繁華熙攘,處處高樓大廈的江陵城,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這裡,是城中世外桃源,讓人的心情赫然寧靜。
雨花巷六十一號,在巷子的盡頭。
將爺爺所說的奇事,當成了一個荒唐玩笑的張赫,輕輕敲響了雨花巷六十一號的大門。
敲了半天門,等待了良久,但那扇瀰漫着滄桑古樸之氣的雨花巷六十一號木門,卻依舊緊閉,也沒傳出任何聲息。
“果然是個玩笑,只可惜,我爹卻爲這個玩笑付出了生命。”
雖然,在他的記憶中,父親早已遠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但面對這古樸的木門,遙想起在自己一歲那年,便已逝去的父親,張赫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陣酸楚。
同時,他更爲爺爺心痛。
奶奶早逝,爺爺只有父親一個獨子,與其他家七八個子女比起來,爺爺膝下,本就人丁單薄,但這唯一的兒子,仍舊英年早逝。
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人間最大的悲劇之一。
可憐的爺爺,卻緊守這個饅頭二十年,隱隱中,張赫忍不住有些憤怒了,他重重的踹了腳這欺騙了爺爺二十年的大門,憤然將那風乾的饅頭,狠狠甩進了雨花巷六十一號大門。
張赫憤然轉身。
但就在此時,那扇古樸的大門卻突然打開。
一名身着長袍,頭髮銀白,下巴上,留着三縷長鬚的老者,猛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癡兒,你終於來了,老夫可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了,呵呵。”老者慈祥的笑容,讓人不禁心生親近。
一瞬間,張赫怨氣全消。
“老人家,這麼說,我爺爺說的都是真的了?”
老人笑,滿臉慈祥,他滿意的掃視了眼張赫,平靜道,“癡兒,天下事,皆有因果,就算我不出現,你父親依舊會英年早逝,而且會死的無比悽慘,我不過是在幫你父親解脫而已。”
張赫納悶,老者笑。
他緩步而去,從雨中撿起了那個被積水泡軟的饅頭。
“癡兒,吃了它。”
老者的話,似乎有某種魔力,一瞬間,張赫居然迷失了,毫不猶豫的大口吞下了被雨水泡軟,還粘着一些泥沙的饅頭。
老者笑了笑,輕輕的摸了摸張赫有些潮溼的髮梢,柔聲道,“癡兒,睡吧,天下事,皆有因果。”
他話語剛落,張赫便不受控制的漫上了一陣濃濃的睡意。
沒多久,他居然在雨中睡着了。
後面的事,張赫就沒有任何印象了,直到明媚的陽光將他喚醒。
醒來時,他居然就睡在雨花巷六十一號的大門外。
最讓他納悶的是,路上人來人往,居然沒有人看到他,也沒有人踩到他。
他就那麼定定的睡在青石板路邊,直到醒來爲止。
張赫清晰的記得,他去的時候,是八月三號,但醒來時,卻已是八月十一號。
這一覺,居然睡了整整九天。
九天來,似乎無人發現過他,因爲,在這小偷橫行的江陵城,他身上僅有五百塊錢,居然一分不少。
張赫納悶不已,站起身,使勁敲起雨花巷六十一號大門。
只可惜,無論他怎麼敲,這雨花巷六十一號滄桑的木門,卻依舊緊閉。
他如小偷般,翻牆入院。
靜謐的四合院內,綠樹成蔭,讓人心曠神怡,只可惜,卻空無一人。
張赫翻遍了整個四合院,也沒見到那神奇的老者。
恍若一夢,不是夢。
因爲,醒來時,張赫的腦中,便赫然多出了一種叫炎黃神針的中醫針法,還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套在華夏醫藥中,從未聽過《炎黃醫經》。
一種從來未曾聽聞的針法,一套沒有隻言片語記錄的醫經,及一段有關這套針法和醫經的傳奇故事,讓張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癡兒,他爲何要叫我癡兒?難到說,是我張家的老祖宗顯靈了?
張赫瞬間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身爲醫學生,死屍解刨過多少的他,又豈會相信鬼神之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赫簡單思忖了下,四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字眼,隨即浮上心頭。
靈異事件?
難到這天下還真有靈異事件?
隨着靈異事件這四個字從腦海充突然冒出,恐怖片上,那些滲人的場景便紛沓而至,讓張赫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涼意。
雖然,這雨花巷六十一號地處鬧市中心,雖然,此刻驕陽似火,但張赫卻不敢再在這雨花巷六十一號清幽的庭院內逗留片刻,他猛然拉開古樸的院門,如受驚的兔子般,倉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