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爭執不下,一個非要以學生的身份自居,向張赫虛心學習透骨七針的神奇針法;一個實在不敢自認是這種德高望重之輩的老師,直到李謙瘋狂排泄完畢,虛弱至極的聲音傳出,“張醫生,你就收下何老吧。正所謂,術無先後,達者爲師,只可惜了,我的大師兄之位,要易主了,呵呵。”
李謙的言外之意,張赫聽出來了,但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這與名望無關,與利益無關,而是事關人品道德,事關年齡和輩分的大事,在張赫的心中,何青已經是和爺爺一樣值得尊敬的人了,因爲他的人品,因爲他的醫德。而且,爺爺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幹這種對老人不尊不敬之事。
……
在何青的一再堅持下,在李謙不斷的規勸下,張赫終於接受了何青自願當學生的事。
何青,出自源遠流長的中醫學派,是名門之後。在他從醫的那個時候,華夏醫學界沒有這麼多的條條框框,對學歷也沒有現在這麼多要求。他是以一個民間流派中醫的身份,成爲了江陵中醫院第一批骨幹力量。
他這一生都沒上過什麼大學,但卻已做了幾十年的國家級名老中醫。
他這一輩子只當過了一次學生,那就是他的授業恩師,也是他的親爺爺。何青雖然沒有上過大學,但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中醫專家。在這個浮華的年代,半瓶醋總愛晃,滿瓶醋反而依舊在裝,醋滿了,可以繼續裝鹽,鹽融了,還能裝糖,這纔是真正的學者態度,這纔是真正的大家風範。
何青就是這樣的學者,這樣的專家,他眼光獨到,心胸寬廣,他是真正的行家,所以他能看出張赫比自己高明的地方。達者爲師,這是華夏流傳了千年的至理名言,但在這個人人都愛裝,人人都愛面子的年代,又有幾人真能做到一直以空杯的心態去學習,又有幾人能做到真心承認別人比自己強?
這是一個羨慕嫉妒恨橫行天下的年代,這是一個惡語中傷遠比虛心學習更爲流行的年代。但何青做到了,他看出了透骨七針的玄妙,他真心誠意的認可了張赫可以爲其師的醫術,他遵循着活到老學到老的古老傳統,所以他願意再當一次學生,他真心希望再當一次學生。
不爲其他,就因爲華夏流傳了千年的達者爲師的優良傳統。
……
古老中醫派系流傳下來的禮儀,讓張赫十分難受,一個六十好幾歲德高望重的前輩,如一個子侄之輩,給自己上茶的拜師禮,讓張赫實在不敢當。
但在何青的強烈要求下,張赫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大弟子刻板的拜師之禮。
李謙適時的插科打諢,終於讓氣氛漸漸活躍起來,但何青一口一個師傅的稱呼,還是讓張赫很不習慣。
何青,孤老一個,老伴早已飛昇極樂,獨女又遠嫁他方,師徒名分一定,這個精神矍鑠的老者,頓時就坐不住了,待張赫給李謙行鍼完畢,幫他恢復好元氣後,三人便直衝回春堂而去。
何青成了大弟子,李謙便只能玩笑的稱自己爲二師弟了。
一回醫館,三個熊海便急吼吼的衝了過來,“師傅。”*的動作,總是最快的一個。
“熊孩子們,還不過來見過你們的大師兄。”一路走來,張赫也明白,以何青古板的性格,師徒名分只要一定,便終生無法改變了,他乾脆微笑着命令起三個熊孩子。
有何青這個嚴謹的妙手醫王在,又何愁這三個熊孩子的學業無人盯。
將三個熊孩子交給純粹的醫生何青,基本功絕對要比跟着自己來得紮實。
“大師兄?”*有些迷惑的說道。
“小傢伙們,你們現在不光有大師兄了,還有我,二師兄。”李謙不失時機的插了進來。
*等人凌亂了,但這小子的思維跳躍卻是極快,他緊盯着李謙,認真問道,“李爺爺,你叫我師傅爲師傅,日後我師傅和王警官結婚了,這輩分怎麼算呀?”
我靠,你哪壺不提開哪壺?張赫頓時也凌亂了。
這是個問題,日後,這事真若成真了,這輩分可就徹底凌亂了。
我管我弟子叫岳父,萬一我兒子又子承父業了,他得管外公叫師兄,然後,萬一我兒子又娶了王萍萍阿姨家的神馬錶親的女兒爲妻,那這關係可就徹底理不清了。
就在張赫凌亂時,*倒是乖巧的給何青上茶了,“大師兄,以後請多多關照。”
……
在三個思維跳躍得毫無規律的熊孩子們的鬧騰下,所有人都徹底放鬆了,醫館內的氣氛也變得格外融洽起來。
……
醫館的一切,終於又回到了正軌,甚至,還在筆直的高速路上,迅速飛騰起來,不爲別的,只爲妙手醫王何青的重出江湖。
何青,不愧是江陵中醫界,甚至,整個華夏中醫界的權威。他電話一撥,沒多久,回春堂便陸續出現了八名病人。
來了*,個個身份驚人。
有退休的省長,有在職的市委副書記,有軍區要員,所來之人,沒有一個是平頭百姓。每來一人,何青都不遺餘力的向這些人推薦起自己新任的師傅,張赫。
雖然,在媒體那次“錯誤”的報道下,張赫在江陵醫學界已聲名狼藉,但在何青信誓旦旦拍胸脯的保證下,這些人,還都勉爲其難的接受了張赫的診治。
何青這是在給自己造勢!
張赫深知自己這便宜大弟子心意,自然不會辜負他的一番好意,全力醫治,讓每個人都滿意而歸。
萬事開頭難,但隨着退休省長黃平滿意的走出診室,所有人都立即跟了上去。
何青忠實的“粉絲”多得嚇人,半天下來,張赫幾乎就沒休息過,晚飯時間,張赫便已整整接診了五十四個病人。
晚上七點多,張赫終於忙完了,大半天下來,張赫一共接診了六十七個病人,遠超之前全天的數量。
累的夠嗆,但收穫卻是極爲驚人!
自己終於又取得病人的信任了。
而最關鍵的是,何青的這些“粉絲”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非富即貴之輩,他們的交際圈,都大得驚人,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們圈子裡的朋友便會紛紛找上門來吧。
李謙之言,果然不錯,在江陵,何青絕對是一個能鎮得住場子的扛把子。
江陵醫學界有二老,一老到手,生意立即大火,張赫不由自主的將主意打到了李鶴身上。
李謙正認真的接受三個熊孩子的指導,認真熟悉起各種中藥材。悲催的二師兄,當了十幾年的科主任,今天居然淪落到接受毛孩子指導的地步,張赫微笑着走了過來,“李叔叔,感覺怎樣?”
“哎,人老了,記憶力也差了。”李謙直起身,輕輕敲了敲痠疼的腰桿。
他本能的舉動,讓張赫不由得一陣心酸,爺爺佝僂的背影,清晰躍入腦海,是不是該把他老人家接來江陵,讓他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呢?
沉吟了片刻,張赫還是果斷放棄了這個想法。
眼下,自己根基不穩,雖然明知爺爺不會用自己每個月給他打的錢,但在那遙遠的村莊,自己可以只報喜不報憂,可一旦來了江陵,萬一自己再出點什麼事,爺爺一着急,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要是能再有一個那種神奇的饅頭就好了!
張赫不由自主的想起給了自己一切的龍傲,只可惜,他卻始終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除非他主動找上門來。否則,無論自己怎麼呼喚,他都從未露過面。
何青雖然幾乎沒動手,只是陪“粉絲”們聊聊天,極力推薦自己這個年輕的師傅,但一天下來,也累的夠嗆。
無人的時間,張赫親力親爲,一舉一動,耐心的傳授起幾人通體拳的動作。
只可惜,沒有那個神奇的饅頭,不管是年幼的三個熊孩子,還是年老的何青,練習起來,都極爲艱難,不像自己那般,一蹴而就。
通體拳的練習,讓幾人的韌帶疼痛不已,三個熊孩子更是會時不時叫苦連天,但深受華夏師徒觀念影響的何青,卻從始至終,都在極力咬牙堅持,竭盡所能,一絲不苟的學習起師傅傳授的東西。
尊師重道古老的傳統,被何青發揮得淋漓盡致。
於心不忍時,張赫會停下傳授,給兩老紮上幾針,幫他們緩解一下痛苦,但對三個叫苦不迭的熊孩子,張赫可就沒那麼客氣了,不僅不幫他們緩解痛苦,還使勁加大他們的練習強度。
這三個過早步入社會的熊孩子,已徹底拋棄了華夏值得發揚光大的那些古老傳統,是該好好磨磨了,玉不琢不成器。
晚上十點,王淨顏的寶馬準時出現在了回春堂門外,張赫帶着兩老三小苦練通體拳的場景,讓王淨顏驚奇不已。
“爸爸,你們在幹什麼?”王淨顏好奇的聲音,打斷了全心投入的李謙。
“丫頭,你來了,那個,我師傅正在教我們通體拳呢?”
說道我師傅這三個字時,李謙不由自主的有些彆扭,但因爲古板較真的何青在場,他卻也不好得太過自由,自認是張赫的叔叔。
否則,無形中他的輩分便比何青高了兩輩,這可就真有些自大了。
畢竟,何青和一手將他帶出來的老主任李鶴是同一級別的醫學大家。而且,這兩人的關係又很鐵,萬一惹得何青不高興,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不僅會讓張赫爲難,也會讓極力幫他和何青牽線搭橋的老主任爲難。
李謙爲難了,王淨顏就更爲難了。
這算神馬事呀?爸爸居然成張赫的徒弟了,那我該稱呼張赫什麼,師祖?何青雖然刻板,但卻也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了王淨顏的爲難,他深深吸了口氣,調整好呼吸後,方纔微笑着道,“丫頭,你們年輕人該怎麼辦還怎麼辦,不用管我們這些老頭子,況且,你也不是醫學界的人,沒必要顧及什麼派系輩分之事。”
何青的話語雖然慈祥,但言外之意,卻讓王淨顏的俏臉瞬間變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