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紗女子蜷縮着身體,近乎崩潰的黑眸裡映出那白衣的身影。
她顫了顫,到現在才知道什麼是絕望。
嘴角泛起苦笑,她沒想到今日居然栽在這個地方,栽在那清華無雙的少年手裡。
不費吹灰之力,僅是五指一握,便毀了她全部的心血。
“你到底是誰?”黑紗女子在風中瑟瑟發抖,望着眼前的淡然少年。
仡濮娜在報告中並沒有過多談及這個傾世少年,她不知道那是她的私心,還是怎樣。
當視線定格在少年的臉上,黑紗女子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世上怎麼有如此令人驚心動魄的美?
白衣少年的眼神平靜無波,目光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他只是靜靜地懷抱住葉璃玥,保護她的安全,其它的事情他不會去回答,因爲沒這個必要。
葉璃玥冷笑一聲,冰冷的聲音響徹在黑紗女子的耳中,帶着十足的冰冷,十足的無情,十足的冷酷,“你、沒、必、要、知、道。”
她將她起初見面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暗帝,溟少風等人紛紛走到兩人的身後,等待。
黑紗女子坐在冰涼的地上,久久地僵硬着,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
如果方纔她不那麼驕傲,不那麼逞能,隨仡濮娜離開,此時她就不會因爲剛纔少年那竹音而五臟俱毀。
世事往往如此,
讓人始料未及,
想回頭也已經來不及,
即使你肯淪爲劣馬,
也不一定有回頭草在等着你。
疼痛的折磨讓黑紗女子倒地不起, 口角的鮮血狂涌而出,濺射在衣服,地上。
黑紗女子仰躺在地上,望天,她似乎看見了那個朝着她微笑的主上。
她再也無力迴天,視線慢慢地模糊。
最後閉眼的剎那間,黑紗女子嘴角詭異的勾起,一字一句如同地獄般索魂,“你們不用高興得太早,主上會替我報仇的,我在地獄裡等着你們,哈哈哈——”
沾滿鮮血的手無力垂下,衆人面面相覷。
“主上?她說的是誰?”竹鈺撇了撇嘴,這人有毛病啊,死了還讓他們這麼糾結的猜想。
葉璃玥燦然一笑,“誰知道呢。”
轉身,抱住少年,習慣在他的懷中蹭了蹭。
不管是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現在,她只關心她家沐沐。
衆人再次見到葉美人的笑容,眼中都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這世上,怕是隻有少年在的時候,她纔會這麼展顏真心一笑。
……
由於剛纔的馬兒被黑寡婦咬死,因此衆人一致決定將溟少風的坐騎弄過來駕車。
溟少風當場怒了,爲毛?
衆人涼涼地看過去,無視之。
各人心中明白。
溟少風握爪,恨得牙癢癢的,只能和歐陽雪辰共同騎一匹。
看着某隻妖孽懨懨了聳拉着腦袋,歐美人眼中閃過寵溺的笑意。
葉璃玥和紫沐塵一同上了馬車。
天藍萬里如碧,衆人一同朝着雪谷的方向再度前進。
馬車內。
當葉璃玥剛坐下,身旁快速的閃過一抹白影。
雪靈狐整個撲向白衣少年。
愣怔,微微的愣怔。
葉美人臉色當下一黑。
敢撲向她的沐沐,丫丫呸的,我拍死你。
殺氣,絕對的冰冷殺氣。
雪靈狐還沒享受那久違的清香懷抱,驟然感覺一股冰涼的殺氣環繞在整個馬車內,寒毛頓時豎起來,毛茸茸地腦袋還未轉過頭看向某人。
葉美人便以平底鍋似的掌風一拍而來。
彪悍,夠辣,十足的醋味。
“砰——”雪靈狐被狠狠地拍向馬車頂。
“咚——”又很不幸地直接落下來。
雪靈狐的狐眼直轉圈,搖搖晃晃抖動着毛茸茸地身體。
葉美人冷哼一聲,她家沐沐的懷抱是誰都能撲上去的嗎?
她家沐沐的便宜是誰都能佔的嗎?
那是她的,是獨屬於她一人的紫沐塵。
要撲也只能是她,其他人都靠邊站,想都別想。
微風捲起簾子。
馬車外的墨胤目瞪口呆地看着發飆中的葉美人。
“我是不是眼花了,她這是?”墨胤第一次不淡定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沒看錯吧?有沒有搞錯?
誰來告訴她,冷傲的葉璃玥也會這樣的,這樣的吃醋?
這陰狠地表情……
這果斷的招式……
這個醋味……
此刻,墨胤做了人生的一次大決定,今後要離白衣少年一丈遠,不然自己恐怕會被彪悍的葉美人一掌拍飛。
心中也不斷告誡自己,一定不要去招惹上葉璃玥。
被這一幕‘嚇’傻的魔教教主,顯然忘了,葉美人不會內力,怎麼可能將他一掌拍飛,而且,他將自己的原來的一教教主的氣勢全部被葉美人剛纔吃醋的一幕完全壓倒性地忘光光了。
在他旁邊的莫北和冷玄齊齊嘴角抽筋,感覺頭頂上一羣烏鴉嘎嘎地叫着飛過去。
這人真的是江湖上那殘酷的魔教教主嗎?
貌似,很不像。
待雪靈狐恢復神智。
雪靈狐瞬間炸毛,怒氣衝衝地揮舞着小爪子吼道,“你拍我——”
葉美人懶散地縮在白衣少年的懷抱裡,眼皮擡了擡。
雖然它發出的是“吱吱——”的聲音,但葉美人彷彿聽懂了它的意思,“乖,一邊涼快去,否則我把你扔出去。”
聞言,雪靈狐激動了,轉着小腦袋,看向一臉淡然的白衣少年,眼中的慢慢聚集起水霧,無比委屈,怨念地看着,人性化地鼻子一抽一抽的,控訴到,“嗚嗚,主人,她欺負我……”
白衣少年紫眸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擡手輕輕放在葉美人的腹部,專注地撫摸着,眼中只有葉美人和寶寶。
葉美人一改起初的冷氣,嘴角勾起一抹堪稱燦然的弧度,笑的春風得意,“他是我的,你給我靠邊站。”
雪靈狐抽抽噎噎地看着面前的兩人,轉身,拿着屁股對着他們,在一邊畫圈圈。
嗷嗷嗷,它要不要離家出走啊……
一路上,葉美人都未曾放開白衣少年的手。
溫軟的懷抱,讓她長久以來的期盼終於實現。
葉璃玥擡頭緩緩地朝她看過來的紫沐塵,那狂亂積聚的感情一涌而上。
雙眼瞬間一紅,吸了吸鼻子,腦袋在他的懷裡蹭了蹭,悶悶地問道,“沐沐,掉下黑獄崖,你是不是很痛?”
紫眸微微波動,滿是寵溺地撫順着那一頭紅髮,溫柔地說道,“沒事了。”
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卻忽略掉當時的痛苦。
痛,渾身的痛,深入靈魂地痛。
但他不想告訴她,因爲她會心疼。
“告訴我你在崖底的情況好嗎?”葉璃玥坐起身,勾住少年的脖子,蜻蜓點水般地落在那清香的脣瓣上,眼中是深情,更是悸動。
白衣少年見此,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抱在懷裡。
緩緩道:“小的時候,我是被雪狼發現,然後由陌師孃從雪地裡墳墓裡救出來,當時我氣息全無,但雪狼一直鳴唔叫着,陌師孃疑惑,便將我抱回雪谷,發現我體內有着上古毒素黑紅曼陀羅,這種毒當今世上無人能解。”
“原本他想要將我埋葬,但是發現我雖然沒有任何生命跡象,身體卻沒有因此腐爛,只是保持着微冷的狀態,因此,她特地將我放在寒玉棺中,密切觀察。也許是奇蹟,半年後,我的心臟再次跳動,恢復生命。之後,師孃和師傅採用各種方法壓制我體內毒素的擴散,直到七歲後,我便孤身搬到絕塵谷,一直生活在那裡。”
白衣少年順着葉美人的髮絲,短短地幾句話概括了他長久以來因爲黑紅曼陀羅的緣故所遭受的折磨。
葉美人心中一痛,回想起之前夢曦妃對她講過的少年的身世,她眼中閃過絕對陰狠的煞氣,該死的黑衣人,敢這樣殘忍的傷害小時候的沐沐,若不是他已經死了,估計此時的葉美人絕對會將他拍死。
白衣少年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那意思很明顯,都過去了。
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掉下黑獄崖後不久,我被一朵金色血紅般的魔蓮包圍住,之後便一直沉睡到前不久才甦醒,此後,我靠着與琉璃笛的心靈感應才找到了你。”
沒有人知道,包括葉璃玥,少年的簡單的言語中,卻掩蓋了黑獄崖下那血腥恐怖的一幕。
原本無心的紫沐塵,一旦有個感情,便多了很多羈絆。
即使他的武功再高,醫術在絕,毒術在精,仍然是抑制不住那黑紅曼陀羅的爆發。
當初,少年放開葉璃玥的手,本就是不希望葉璃玥親眼看到他死亡,他至少要留點期盼給她。
在掉下時,少年就感覺到崖底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朝着他往下吸去。
身體在下降的過程中,被崖壁凸出來的尖端劃過,血珠飛濺,流淌着鮮血順着嘴角,肌膚,低落下來。
崖底寒風歷歷,陰狠的寒氣滲入骨髓。
少年的身體狠狠地墜落在崖下的黑土地上,說粉身粹骨也不爲過,那一絲絲生命的氣息慢慢的微弱下去。
破碎的衣裳,被劃傷滲出血液的肌膚,如風中凋零的殘葉般,少年一連吐出好幾口鮮血,地上滿是一灘血跡。
“沐沐——”萬丈深淵下,原本不可能聽到少女撕心裂肺吶喊地少年,似乎猶仍清晰般能聽到。
少年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玥——”
他不能死,他要爲他的玥活下去。
四肢全斷,少年咬緊牙關,靠着身軀,翻轉過身體。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痛得全身如同從海水裡撈出來一般,汗水與血水混合在一起。
暈眩感襲來,少年咬緊脣。
適應了短暫的眩暈,白衣少年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入眼。
一片的漆黑,深邃的漆黑。
那種黑,讓人膽戰心驚。
周圍滿是世上絕跡的上古曼陀羅花,黑得刺目,紅得耀眼,白得聖潔……但他們都像惡魔的召喚,張開花骨,露出嗜血的笑意。
風過樹梢,寒慄森森。
凜亂的的黑草,滲出如血色般的汁液。
強大的生猛氣息席捲而來,在那黑樹林中,點點綠光,恐怖陰深。
“啊嗚——”狼聲的召喚,似在通知族羣,這裡有活人的氣息。
那白森森的狼牙,在黑色叢林中泛着陰冷的寒光。
白衣少年眼角瞥見身前的河流,那不是清澈的河流,那是血匯聚而成的綢帶。
紅得如同催命的鐵鏈,
刺激的氣味令人作嘔。
在令人看不見的角落還有這更恐怖的東西,說不出名字的血色長蛇。
若是有人看到這樣的黑紅血色場景,估計會被活活嚇死。
白衣少年沒想到黑獄崖下是這樣的場景,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上古魔帝赤煉血兒在的時候,這裡曾是三界之內最美的地方,只是由於神魔大戰,這裡曾被破壞過,隨着時間的推移,便演變成現在這個令人驚悚的黑色地獄,血色流淌的恐怖地方。
身體無止境的疼痛,痛入骨髓。
白衣少年嘴角溢出淡淡地苦笑,眼角流下一滴血淚。
玥,好痛,真的好痛。
無比堅強,無比淡然的少年到底是受了多大的疼痛折磨,才能讓他全面崩潰。
嘴角的鮮血如同止不住般狂涌而出。
那已經是少年身體中少之又少的血液。
再流下去,即使少年有着堅強的意志力要活下去,恐怕也無力。
鮮血緩緩的流向那血色的長河,匯入,一同,流淌。
陰風依舊,狂卷襲來。
狼、虎、豹……等肉食動物聚集在河流的對岸。
少說不下幾百只,或者幾千只,它們都想分一杯羹。
危險近在眼前,這些狠毒的動物蠢蠢欲動,眼中皆是貪婪的目光,銳利,它們就像主宰一切生命的使者,它想什麼時候吃了你,就什麼時候撲上去。
白衣少年即使掉下黑獄崖,他的心中對於周圍貪婪的目光並沒有多大的驚恐,相反的他內心除了對崖上那絕美少女的眷戀再無其他。
因爲他無力反擊。
身體已經粉碎得幾乎徹底,肋骨幾乎全斷。
野狼、虎豹等陰森的牙齒, 滴落口水般的貪婪。
一步一步朝着少年逼近。
它們踏入血色河流,沾染上那紅得耀眼的血水,如奪命嗜血的腳步慢慢踏出那血流。
近了,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危險一觸即發。
白衣少年淡淡地閉上眼。
他的眼中毫無畏懼,身體一直安靜地躺着。
對於死亡,他無能爲力,即使他想爲了他的玥活下去。
玥,原諒我,隱瞞你我的中毒的事實。
玥,原諒我,放開你的手獨自掉下懸崖。
玥,原諒我,這一生還未曾親自與你說我愛你。
我紫沐塵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你。
別爲我做傻事,乃怕我不捨得獨留你一人在世間,承受沒有我的日子。
就算我不在了,還有寶寶。
慢慢流盡的鮮血,帶着那一絲絲脆落的生命氣息緩緩流走。
這一幕,刺傷了天地萬物。
血染蒼天,全部都是少年的血液。
那猶如最乾淨,最清澈,最晶瑩的一滴清淚緩緩在那閉緊的眼睛中流出。
玥,我這一生,只爲了愛上你……
玥,好好活下去,不要來找我,不要爲我做傻事……
我愛你,玥。
紫沐塵傾盡一生,不悔愛上你。
那一眼動情,此生不悔愛上。
那一滴清淚,情深何以解釋。
更近了,那些貪婪的動物們興奮了,激動了,如同瘋狂的魔鬼一同撲向少年。
沒有人性,沒有良知,只有那飢餓的目光。
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撕碎那淡然一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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