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臺上,德克思和一羣冰海王國的官員坐在一塊。
冰海王國駐圖倫港總領事霞飛伯爵,剛剛從一名秘書手上,接過了一張小小的紙條。
他瞥了一眼紙條上的字跡,頓時抿着嘴笑了起來。
“有點意思。”他順手將紙條遞給了德克思。
德克思也接過紙條瞥了一眼,然後笑着點了點頭,接着順手將紙條一把捏成了粉碎。
賭局,是以冰海王國、尼斯聯合王國、聖希亞王國、高盧共和國、盧西亞帝國等幾個強國,在圖倫港的一些大商人的名義開辦的。
當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大商人身後站着誰。
威圖家族和巴巴利亞……
哦,不,是代表了德倫帝國的威圖家族,和代表了多國聯軍的巴巴利亞的賭鬥,將是未來那一場大戰的序幕。
幾乎整個圖倫港夠得上身份參加這個賭局的人,都下了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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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投注情況來看,押在雙方身上的總賭注,幾乎是持平的。
不出意外,圖倫港當地大部分商會和家族,全都將籌碼押在了帝國軍身上;有趣的就是,也有一部分圖倫港的當地勢力,偷偷摸摸的在巴巴利亞這邊下了注。
而各國商會,乃至各國駐圖倫港的官員這邊,因爲立場問題,他們同樣都在明面上,在巴巴利亞的下屬這邊下了重注,但是同樣有人偷偷的在德倫帝國軍方面下了重注。
“這就是人性啊!”德克思輕蔑的笑着。
德倫帝國和盧西亞帝國,同爲梅德蘭大陸頂尖的強國,兩國的軍隊,戰力都極其強悍。
只是,如果說德倫帝國的軍隊是一臺精密的、嚴謹的殺戮機器,那麼盧西亞帝國的軍隊,就是渾濁的、混亂的,足以淹沒一切的洪水。
雙方各有長短,各有優劣。
如果是兩國的精銳主力賭鬥,那麼賭鬥結果實在是不好說。
在場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參加今天賭鬥的帝國軍,實則是腓烈特來到圖倫港後,新招募、訓練的海軍陸戰隊。這支軍隊成軍時間不長,大概剛剛完成了基礎的軍事訓練,所以戰鬥力……實在不好說,他們能有多少戰鬥力。
而巴巴利亞這邊出戰的軍隊,也並非來自盧西亞帝國的主力軍,而是盧西亞帝國一個附庸小國,地處圖倫港東北角的波特蘭公國的翼騎兵。
波特蘭公國疆域不大,人口不多,國力在三流和四流之間往來徘徊,但是他們的翼騎兵,卻是梅德蘭大陸都頗有幾分名氣的精銳輕騎。
“賭鬥的結果,沒人能提前知曉結果。”德克思低聲感慨着。
“不過,我們是莊家,莊家通吃,我們不會輸。”霞飛伯爵微笑着:“其實,就算輸了也無所謂,不是麼?”
“是啊,輸了也無所謂。”德克思轉過頭,朝着西邊隱隱露出的那一片紅色屋頂看了過去。
就算這次賭鬥大輸特輸又如何?
本土艦隊就在外海。
多國聯軍的兵力,正在從德倫帝國的西北、東北、西南、東南四個方向大肆集結。
只要攻克了圖倫港,冰海王國就啃下了一塊大肥肉,什麼損失都能輕鬆找補回來。
然後,本土艦隊的海軍陸戰隊,輕輕的向北推進個數百里地……
這一場大戰能夠帶給冰海王國的利益,起碼是今天這次賭局總賭注的百倍以上。作爲這場大戰的實際操作者之一,德克思、霞飛伯爵等人,從中能夠獲取的好處,絕對是一個嚇人的天文數字。
這就是戰略眼光。
圖倫港本地的土著,還有很多外國商人,他們的目光就聚焦在了賭局本身。
而德克思等人,他們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更高的層面。
當然,這並不妨礙,德克思他們從這次的賭鬥中,撈一點零花錢……這是合情合理、合乎法規的小樂子。
“賭局嘛,只是一點小樂子。”德克思微笑着:“重要的是,羅斯公爵的軍隊主力被困在嘉西嘉島,根本無法登陸增援……圖倫港如今能夠指望的,也就只有這三十個新編的海軍陸戰隊師。”
“今天,讓我們驗驗他們的成色。”德克思笑得很開心。
能有巴巴利亞主動跳出來,爲冰海王國提前試探圖倫港軍隊的實際戰力,這簡直是太棒不過了。只要試出了圖倫港駐軍的真正戰力,冰海王國的下一步作戰計劃也就可以做得更加詳細,更加完善。
巴巴利亞在一羣牛高馬大的盧西亞漢子的簇擁下,認真的和黑森簽署了賭約,然後狠狠的瞪了一眼黑森,伸出滿是絨毛的右手,比劃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他咧開嘴,得意洋洋的笑着。
這一場仗,他十拿九穩,有着絕對的底氣贏下來。
開局先贏一億金馬克,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麼?
這一把,穩贏的!
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德倫帝國軍,只是兩個滿編旅的普通軍隊。
只有巴巴利亞自己心裡清楚,他派出去參加賭戰的翼騎兵,絕大部分是盧西亞帝國皇家騎士團的精銳。
波特蘭公國,是盧西亞帝國衆多附庸國家中,在地理上距離圖倫港最近的附庸國。從波特蘭的國都到圖倫港,直線距離也只有三百多裡。
只是一條南北向的山脈猶如牆壁,恰恰橫在了邊境線上,一如圖倫港西邊的山區一樣,山勢陡峭,地勢崎嶇,山路狹窄難行,大規模的軍隊難以穿越。
以至於,多年來,哪怕是在北面魯萊大平原打得屍橫遍野的時候,波特蘭公國也只能出動小規模的精銳,偷偷摸摸的穿過那一片山區侵擾圖倫港。
說來也是湊巧,這些天,波特蘭公國一位有着‘波特蘭明珠’之稱,生得姿容絕美的小公主正式成年,到了嫁人的年紀,兩名盧西亞帝國的皇子就好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一樣,帶着大量精銳‘嘩啦啦’的,不遠萬里的趕來參加公主的生日宴會。
就在生日宴會上,兩位皇子聽聞了海德拉堡皇家銀行大劫案的前因後果,知道了多國聯軍即將發動對德倫帝國的戰爭。
爲了爭奪‘波特蘭明珠’,幾乎拔劍相向、拼死決鬥的兩位皇子,當即做出了決定——帶着各自的下屬,趕赴波特蘭和圖倫港之間的邊境線伺機而動。
他們準備親自參加這次戰爭,用軍功來評定,誰能笑到最後,誰才能將‘波特蘭明珠’帶回聖安卡琳娜堡。
沉悶的馬蹄聲傳來。
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從東邊的一片丘陵中小跑出現。
這些騎兵騎乘的戰馬,比尋常戰馬高出了一個頭,異常的雄俊,氣勢逼人。
戰馬上的騎士們,他們穿着淡銀色的半身甲,淡綠色的制服,淡紅色的披風,配上純銀的頭盔,以及頭盔上裝飾的五顏六色的羽毛,通體上下顯得格外的花俏。
在這些騎士們的馬鞍後面,一左一右插着兩根高有七八尺的細細旗杆。
旗杆上掛着兩面燕尾旗,上面有着波特蘭公國的紅龍紋章,旗幟邊緣是一條條細細的金黃色流蘇,隨着騎士們的前進,左右呈四十五度張開的旗杆,就好像兩面翅膀在騎士們身後隨風舞動。
這些騎士的裝備極其精良。
他們左手掛着圓形的鋼盾,右手握着馬刀,馬鞍上掛着細細、長長的騎槍,左側大腿後面掛着一張摺疊的鋼弩,鋼弩旁的箭囊內,是黑黝黝的一袋純鋼弩矢。
他們的右腿後側,掛着一個碩大的皮囊,裡面插着十二柄四尺多長的標槍。
在一些騎士的腰間,還掛着三筒的燧發短銃。
有些騎士的腰間,甚至不止一柄短銃,而是掛滿了一排五六支。
而有些騎士腰間雖然沒有短銃,卻掛滿了亮晶晶的飛刀,沉甸甸的飛斧。
陽光下,這些兵器無不閃爍着刺目的光芒。
所有的翼騎兵都面無表情,他們騎着馬,猶如一座沉默的大山從丘陵後方衝了出來,然後迅速排成了一個巨大的雁翎陣,放慢了速度,緩緩向着前方兩裡多外的德倫帝國軍逼近。
“這……”看臺上的德克思緩緩站起身來:“這不像是波特蘭的翼騎兵啊?無論是戰馬,還是裝備,還是……他們的精氣神。”
波特蘭公國的翼騎兵固然是精銳,那也只是常規意義上的精銳。
作爲一個三流到四流的小國,波特蘭公國的翼騎兵們無論多驍勇善戰,他們身上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氣……而眼前的這支翼騎兵,他們身上卻帶着一種頂級強國、頂級精銳纔有的,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強烈自信。
甚至,可以說眼前的這支翼騎兵,他們身上有着……一種極度的驕傲,甚至是驕橫。
他們看向前方的德倫帝國軍的時候,死水一般沉靜的目光中,甚至有一種屠夫看小雞仔一般的輕蔑和無視。
作爲冰海王國本土艦隊的副官,德克思能夠分辨出這種莫名的氣勢。
這,不可能是波特蘭公國的翼騎兵。
嗯,起碼當中一大半人,不是真正的翼騎兵……
“巴巴利亞作弊了。”德克思咬着嘴脣偷笑。
“該死的……”霞飛伯爵的臉驟然一黑:“我讓我的貼身僕人,用其他人的名義,在德倫帝國軍一方壓了二十萬金馬克……這是我辛苦積攢的私房錢!”
德克思就飛快的看了霞飛伯爵一眼,語氣極其古怪的說道:“私房錢?真是幸福……我可是向皇家銀行借貸了五十萬金馬克,押在了德倫帝國軍身上。”
霞飛伯爵和德克思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聳了聳肩膀。
該死的巴巴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