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那約。木靈摔得七葷八素,但,起碼又躲過了一次。
“啊!猴子摔下樹了!好笨啊!”琉璃興災樂禍地笑道。
那約。木靈本想怒罵,一溜寒光卻趕在前頭,斜削而來,那約。木靈顧不得開罵,縮頸一滾,又是一劍落空。那約。木靈順勢從地上躍起,這才發現脖子一股溼潤,伸手一摸,卻抹了滿手鮮血。
就差一點,他的頭和身體就要分家了……
那約。木靈驚魂甫定,擡眼乍見琉璃手中劍又舉了起來,驚得雙手擡高:“等、等!等一下!”
琉璃動作一頓,不解地看着那約。木靈:“爲什麼?”她玩得正起興啊!
那約。木靈雙手高舉,不敢稍動,商量着道:“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都很累嗎?”
“不會啊!我不累。”琉璃歪着頭,說得很認真。
那約。木靈按住怒罵的衝動,牽強地拉起一個笑容:“這、久了也會累啊!我們商量一下,你開個條件,只要我做得到的都會答應你,只要你不要繼續拿劍刺我。”
琉璃眨眨眼睛,安靜了一會兒,接着便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要刻烏龜!”
刻……烏龜?那約。木靈傻眼:“刻……在哪?”有種不祥的預感。
琉璃纖指一指:“你的額頭!”
額頭?那約。木靈反射性地遮住額頭:“這怎麼可以!”
“那我們就繼續玩啊!”琉璃更高興了,持劍的手再度舉起。
見狀,那約。木靈更驚,忙不迭的道:“不!不要!”那種變態的遊戲要再持續下去,他鐵定會神經衰弱。
琉璃皺皺眉:“你好囉唆喔1
那約。木靈嘴角一個抽搐,卻不敢發作。
“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吧!”那約。木靈涎着臉道。
“那你快點啊!”琉璃嘟着嘴,不耐煩地道。
那約。木靈還真怕琉璃一個不耐煩,又拿劍發瘋,剛剛那一陣,直到現在,他的心臟還在狂跳,緊張之後的虛脫更籠罩全身。他很懷疑,要是再來一次,他有沒有力氣逃……但是刻烏龜,還是刻在他額頭上?這有多丟人啊!但是……
眼角瞄到琉璃不耐煩的正在跺腳,那約。木靈心臟一陣緊縮。他不想再一次了啊!他有魔法,隨時可以遮掩傷口、治療傷口,但是,像剛剛那種驚險畫面,他可真難保證,這個瘋女人不會真的殺了他。
一想到這裡,那約。木靈抱着壯士斷腕的決心,咬牙道:“好!我答應!”
聞言,琉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好!把頭伸過來吧!”
那約。木靈這輩子從沒這麼屈辱過。僵硬着一張臉,把頭湊在冰牢邊,等着一個瘋女人幫他刻烏龜!
“該從頭刻起,還是尾巴刻起呢?”琉璃研究着那約。木靈青筋跳動的額頭,煞有其事的考慮起來。
別考慮這種事行不行啊!那約。木靈在心頭狂叫。
“你也可以從龜殼刻起……”那約。木靈的聲音,就像從齒縫擠出來一樣。天知道他有多想馬上殺死這個瘋女人!
琉璃可不管那約。木靈的聲音怎麼樣,只管拍手叫好:“啊!對啊!”
說着軟劍一抖,落上那約。木靈的額頭。
刺痛的感覺傳來,那約,木靈緊張的背脊猛冒冷汗。“你……輕點。”希望這瘋女人不會一個興起,就在他額頭上開一個大窟窿。
“你囉唆什麼,我纔剛刻出圓圓的殼耶1琉璃低啐一聲,很不以爲然。
那約。木靈倒是乖乖閉上嘴。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就忍這一時吧!
伴隨着越來越強烈的疼痛,還有琉璃不停的實況轉播雕刻進度,終於讓那約。木靈等到了一聲……
“完成了!”琉璃舉着軟劍歡呼。
總算可以擺脫這個瘋女人了!雖然代價有點高!……長噓一口氣,那約。木靈正想收回頭時,琉璃卻突然叫道:“等等!”
那約。木靈一愣,縮了一半的頭當場停住:“幹、幹什麼?”又是不祥的預感……
“我還要刻啊!”琉璃倒是回答的理所當然。
聞言,那約。木靈拉高聲音,憤憤道:“你不是已經刻完了嗎?”
板起臉,琉璃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沒說只刻一隻啊!”
聽到這裡,那約。木靈完全崩潰了……
“啊——”那約。木靈抓着頭狂叫。
這就是大神的處罰嗎?罰他被一個瘋女人耍得像龜孫子,還要在臉上刻上徒子徒孫?
“你到底答不答應啊?”琉璃對那約。木靈崩潰的反應視如不見,只記得她的刻龜大業。
那約。木靈氣紅了眼,乾脆豁了出去:“不答應!絕對不答應!”剛剛他是鬼迷心竅,纔會答應這個瘋女人的條件!
聞言,琉璃嘟起嘴:“不行!我一定要刻。”
笨蛋纔會讓這個瘋女人在他臉上刻第二隻烏龜!
那約。木靈正想轉身不理琉璃時,卻突然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你、你做了什麼?”那約。木靈驚恐的大叫。
琉璃無辜地眨眨眼睛:“當然是不讓你跑,我才能刻烏龜啊!”
那約。木靈這纔想起,他的魔力被封了,全身都屬於不設防的狀態,只要對方魔法有點基礎,要控制他的行動,輕而易舉。
琉璃緩緩舉劍,臉上洋溢着興奮的光彩:“來!我們刻幾隻小的吧!還有啊!龜媽媽、龜爸爸,都要刻出來!然後就會有一個烏龜家族!咯咯!”
這是……天要亡他?那約。木靈絕望地看着逼近的軟劍。他想,他有好一陣子無法拿劍了!
後殿裡發生的事情,薩摩一概不知。他早已跟着神侍,來到了神殿的中庭。
還沒抵達中庭前,薩摩便感覺到魔法元素的波動,看來,兩方應該是動起手了。
一走近,斥喝聲傳入耳裡,薩摩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彎過迴廊,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穿着神殿白底藍邊衣袍的神侍,粗略一看,起碼超過十個。
各個都是被冰系魔法所傷,或手、或腳、或頭,都有結冰的跡象。能夠呻吟的在呻吟,不能呻吟的就是顫抖。就這情況看來,那約。土靈非常擅長冰系和水系的魔法。
視線離開躺臥在地上的人羣,往前看去,六個神侍圍住一個穿着白底紅邊,單手持劍的那約。土靈。那約。土靈一向打理整齊的頭髮,如今散了幾撮下來,看起來有些狼狽,倒是神情不馴,不像願意乖乖就範的模樣。
只一看,薩摩就看出了那約。土靈身手不高,進退的步伐紊亂,照理別說二十個人了,就是四個人,不出十個回合,也能生擒。但爲什麼反讓那約土靈傷了那麼多人?薩摩有短暫疑惑,但隨即,那約。土靈手裡抓着的一顆偌大晶石,吸引了薩摩的注意。答案出來了,那是上等的水系魔晶石。
那約。土靈本來的魔法實力就已經不錯,加上這顆魔晶石,更是如虎添翼,衆神侍投鼠忌器之下,難怪這麼多人抓不了一個人。
就在薩摩觀察的當時,那約。土靈抓着魔晶石的手微微上舉。
“退!他要用魔法!”一名神侍見狀大聲警告。剛剛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那約。土靈舉起魔晶石,就是準備發出大範圍的魔法了。
“不用退!”薩摩幾乎同時出聲,說話的剎那,人也往前掠去。
沒有元素波動,這不過是障眼法。
一旁的神侍只感覺旁邊一陣風捲過,回頭卻不見薩摩的人影,直覺扭頭往前看去,就見一道長髮及膝的身影,出現在因爲六人退開而空出的空地上,至於原本站在那裡的那約。土靈,已經趁着六人後退的空擋,穿出了包圍圈。
“他要逃了!快追!”一名神侍親眼看到那約。土靈從身旁穿過,連忙叫道。
六人這會兒也知道方纔被那約。土靈故佈疑陣騙了,抓起武器,就待追上。
這時,薩摩卻突然喊了一聲:“退開!”
六人聞言一愣,扭頭怔怔地看着薩摩,不明白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爲什麼不要他們追。
只見他們的首席預言師冷哼一聲:“他逃不了。”接着突然蹲下身,手掌按上地面。
眼看着那約。土靈即將翻出中庭,薩摩這纔不急不徐地輕喝:“迷途之牆!封!”土系裡的中等魔法,在薩摩手中眨眼即可完成。
聲音一起,泥地霎時如被翻攪過一般,由薩摩併攏的指尖往前延伸,畫出一道深溝,轉眼就逼到了那約。土靈身後。
只要翻過五尺外的那面牆,就能離開神殿了!那約。土靈心中正暗自竊喜,後方突然傳來強烈的元素波動。才驚覺不妙,一道土牆倏地從前方地面“長”了出來,轉眼就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
暗叫聲糟,那約。土靈緊急掉轉方向,轉而向右。沒想到,這牆彷彿跟着他似的,他面向哪方,牆便在哪方豎起,不一會兒,那約。土靈的去路,已經被土牆全數攔阻,只剩下後退那條路。
那約。土靈僵硬地站着,不敢回頭,因爲,他知道,只要一回頭,牆會再豎起,而他就會正式被囚禁在土牆裡。
見狀,在場還能站着的七名神侍都傻了眼。他們都想不到,看起來文弱儒雅的新任首席預言師,竟然有這種不需要念咒,轉眼就發出一記中等魔法的實力。
這起碼該有魔導師的實力吧!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薩摩緩緩收回手,站了起來。
感覺出魔法元素的波動平息了,那約。土靈這才轉過身面對衆人。他現在知道,以對方那種實力,他今天是別想逃出神殿。
薩摩走到那約。土靈面前,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我或許可以說,你這叫……畏罪潛逃?”
此話一出,那約。土靈神情瞬間慘白,顯然想到了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刑罰。
不急着處理那約。土靈,薩摩先救治躺了一地的傷者。此舉又讓衆人大大吃驚。魔法造成的傷害,按理不容易痊癒,通常都需要配合魔藥,驅逐殘留在體內的魔法元素。但,他們卻只看到薩摩伸手往傷者一摸,不一會兒傷者便可以自行起身,還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竟是完全痊癒了。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啊?
救治完所有人,薩摩讓衆人將那約。土靈抓走,接着又匆忙趕回後殿。
冰牢裡的那約。木靈還需要他去放出來。
薩摩才接近後殿,便見許多神侍在外頭探頭探腦。
“發生什麼事了?”薩摩眉頭微皺。
神侍一轉頭髮現薩摩,連忙躬身行禮。
“稟聖師,因爲後殿裡面,一直傳來慘叫,所以……”一名神侍解釋道。
慘叫?那約。木靈不是這麼懦弱的人吧?關個冰牢也要慘叫?
揮退衆神侍,薩摩大步跨進後殿。
一進後殿就見琉璃湊在冰牢前面。
“琉璃,你在做什麼?”薩摩驚訝地問。慘叫聲不會跟琉璃有關吧!
薩摩的聲音一出,琉璃立刻拋下軟劍,轉身笑開了嘴:“摩哥哥!琉璃找到好好玩的東西。”
好好玩?薩摩心頭一跳。他還沒忘記,另一個琉璃最喜歡玩……
還來不及細想琉璃爲何突然出現,薩摩就看到,因爲琉璃移開而露出的冰牢中,筆直站着的那約。木靈。
薩摩的表情有片刻的古怪,接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那約。木靈此刻臉上劃滿了烏龜,橫的、直的,倒是“多采多姿”。
見薩摩笑了,琉璃得意的挺起胸膛:“好好看吧?”
不用懷疑了,會做這種事的只有另一個琉璃。
無力的搖搖頭,薩摩上前除去冰牢和束縛,幫那約。木靈止血之後,便將一臉萎頓的那約木靈扔到後殿外,讓人連同那約。土靈,一起關在神殿裡的牢房。接着,修書一封,連夜送到王宮裡。
半夜裡,王城衛兵出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王城裡的那約一家,全數擒下,鋃鐺入獄。
經過這一番折騰,琉璃睡了,卻換成薩摩夜不成眠。聽着身旁傳來的輕緩呼吸,心裡的不安,卻沒有因爲時間的流逝而減少。
另一個琉璃又出現了,這次是因爲什麼?薩摩發現另一個琉璃出現的時間,總是令他意外,他無法找出其中的共通要素……
琉璃現在的狀況,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讓薩摩幾乎隨時隨的只能擔憂緊張。
琉璃不像他,同時擁有截然不同的力量,即便魔王無時無刻想改變他,卻還是受制於神王的力量,讓他十多年來得以保有自己的獨立性。但琉璃不一樣,琉璃身上只有屬於魔王的印記,並沒有另一股力量可以抗衡!而這種情況很不妙。薩摩深怕哪一天,一醒來,琉璃永遠再也不是琉璃,除非琉璃也能像他一樣,身上擁有制衡的力量,否則就算他再敏銳,都只能晚上一線……
想到這裡,薩摩猛的翻身而起,激動的心情遲遲不能平復。
他想到方法了!
不再擔擱,薩摩先是隨手張出簡單的結界,接着坐在牀上催動神能。
“琉璃!”熟悉的聲音輕輕喚着琉璃,沉眠的琉璃緩緩甦醒。
睜開眼睛,眼前的是她最熟悉的人。
“摩哥哥……”琉璃迷濛的藍眸,凝視着薩摩集上天所有恩寵於一身的容貌。
薩摩臉上銜着只有與她相處時,纔會露出的輕淺笑容,金色雙眸流動着似水般的柔光,眼裡的深情如醇酒,讓琉璃只一眼便沉溺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