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了嗎?”容成千逝慢慢低垂下眼眸,聆聽着這世界的各種聲音,細碎的沙石,微微的不安的震動着。他蹙了一下眉:“上面。”
少女驚覺的仰頭一望,一團陰影當頭籠罩而下:“危險!”
冉冉迅速的朝着容成千逝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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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落地的悶響。
少女牢牢的抱着容成千逝的肩膀,雙雙臥倒在地面。
容成千逝被過大的衝力壓得右手的舊傷,又發疼起來,皺起了一張臉,繼而又馬上恢復了面無表情。
“還好嗎?傷到你了?”少女撐起自己的身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容成千逝的情況。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微動了一下身體,就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掌心,容成千逝頓了頓,沒有再拒絕,順着她的力量站了起來。
“你是故意的嗎!你早就覺察到了,爲什麼不躲開呢?”少女帶着責怪的語氣,認真的問着。
“爲什麼要躲?”他淡淡的反問。
少女張了張口,看他那靜若池水的表情,最終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你是有多倔強,還是忘了怎麼躲避傷害。
要有什麼樣的資格才能夠到你的世界邊緣。
少女沮喪的低下頭,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塵土。
她看着地面陷下了一個坑洞。於是,便走近詳查,不由得驚呼出來:“獺捆!”
“果然。”容成千逝輕輕的皺眉,“駮呢?”
“對呀,它不是和駮在交戰嗎?難道是被追殺到這?”冉冉轉頭看着陷入思考的容成千逝,疑惑的問道:“它身上有很重的傷口,你……想到了什麼?”
“血腥味……”
“血的味道怎麼了?”
容成千逝半闔上空靈無神的紫眸,淡淡的開口:“沒什麼,它還活着嗎?”
“有很多的咬傷,失血過多,但是還有氣息。”
“嗚!”一聲動物的嚎叫,從他們的崖頂傳來。
冉冉站起身體,望去,不知什麼時候,上面已聚集了一大羣的妖怪。
“嗚!”
“嗚……嗚……”
“嗚嗚……”
“蜪犬。”容成千逝淡淡的說道,卻不曾移動姿勢,靜默的聽着周圍的一切。
“嗯!數量……不明,看來就是它們在追獺捆。”冉冉有些擔憂的說着。
“兇殘之物,不要靠近它們。”
少女隱隱的不安着,慢慢的退回到容成千逝的身邊。
“怎麼辦?”她低聲向她問着。
他只是低垂着眼眸,沒有任何表示。
“擋路嗎?”停了一會兒,他纔回答。
“嗯。”少女眼神黯然的點了點頭。
“嗚……”蜪犬忽然從崖頂紛紛落下,部分直衝奄奄一息的獺捆,盡情的撕咬,大塊朵頤。
領頭的蜪犬,渾身青毛,利齒獠牙,面目兇獰。它和幾隻蜪犬攔在容成千逝的跟前,貪婪的流着口水。
容成千逝慢而優雅的拔出腰間的惑月,跨前一步,淡淡的對着身旁的少女說道:“你明白嗎,刀是用來殺人的,根本就保護不了人。”
少女握着拳頭,哀傷的看着他。
他微微轉動了手裡的刀柄,光滑的刀面,寒氣如霜,鋒芒盡露。
領頭的蜪犬,舔了舔長舌,青毛倒立,弓起腰身,直面撲向容成千逝。
容成千逝略偏過頭,鎮定自若的揮過惑月刀,優雅流利。
蜪犬翻了個身,躲過惑月的刀刃,落在了另一旁看似柔弱無害的少女的幾步開外。
冉冉心裡驀然一緊,果然還是要那樣嗎……在少女猶豫的一瞬間,蜪犬已經向她發動攻擊,容成千逝不禁皺眉,憑感覺攔在她的面前。
蜪犬咬着惑月刀,靠着蠻力想要咬碎。
那是它們妖怪的習慣,只要咬到嘴裡的東西,就不會鬆口,直到把對方咬死或咬碎。
容成千逝現在真的很不合適這種消耗體力的持久戰。
少女驚呼了一聲,其他的幾隻蜪犬也一擁而上,容成千逝只覺得耳畔被幾陣風面掃過,很不好的預感,他盡了力想抽回惑月,可是妖怪死死的咬住,怎麼也不肯放。
冉冉是被圓圓滿滿的包圍住了。
已經無路可逃。
少女哀傷的看着容成千逝辛苦的背影,狠狠的捏着衣袖裡的噬魂:你曾經制造了很長很長的噩夢,現在,也許你纔是唯一的救贖。
噬魂再現,是不是我又延續了你的黑夜呢?
少女握着那個被稱爲‘噩夢’的武器,無盡悲傷的想着,所以,你根本就不敢奢望奇蹟吧!
“吾今以主人之名義,釋放於汝,吞沒一切放抗於吾的違背者,叫汝以玄女之名,出世!”
傳說的噬魂,本是一塊吞食別人生命的晶石,久而久之,晶石就養成了精魄,慢慢的有了妖魂的形態,虛幻縹緲而像極了女性的樣貌,從而取名玄女。
現在冉冉從封印中,召喚醒了沉睡的妖魂,玄女以它原來的樣貌重新破繭席來。
“嗚……”玄女撫過的蜪犬,只瞬間就失了生命,化成一堆白骨。
一隻接着一隻。
“啪。“領頭的蜪犬也只剩下一個骨架,倒塌落地。
容成千逝默默的收回了惑月。長身而立,無神的紫眸,靜靜的低垂着,玄女就在他的身邊環繞,親暱的像是多年不見的朋友。
“夠了,夠了……”少女哀傷的喊着。
被噬魂嚇壞的其他妖怪四處逃散着。
“不要再吸食無辜的生命了,回來吧!”玄女的身形漸漸透明,最後消失。在少女的手上,又變回噬魂最初的模樣。
沐羿和花日珩突然同時擡起視線。
“剛剛的是?”
“已經好久沒有的感覺了。”
“莫非是……”
“難道是……”
兩個一齊出聲,證明他們的想法連在了同個方向。
“千逝的噬魂!”沐羿和花日珩對望。
“事情已經超乎意料了。”花日珩有些不安的皺了皺眉:“在附近了,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我們要儘快的趕過去。”
“他把封印的噬魂重新問世有什麼意義嗎?”沐羿面色也凝重下來,他彈了一下指尖的紫斑蝶,看它徐徐飛向前方的某一處,嘆了口氣:“希望別出什麼事。”
“別擔心了。”花日珩也擡頭看向紫斑蝶尋找的方向,自信的說道:“不是還有我們嗎!”
“覺得難以接受嗎?”容成千逝頭也不回的慢慢向前走着,淡淡的語氣裡,沒有特別的含義。
少女注視着容成千逝挺直的背影,複雜的神色,有許多想說的話,卻始終問不出口。
她揪着長裙,慢慢的跟着。
少女不回答,容成千逝也不在意。對他而言,那是衆多習以爲常的事實裡的一個,沒什麼可吃驚的。
但是那女孩是個不染世俗的少女,她不是他。
不,應該說這世上對那種事情波瀾不驚或者漠不關心的,只有他一個吧!
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容成千逝忽然停下腳步,背對着少女,淡淡的陳述着:“你可以對所有人善良,唯獨不用對我‘容成千逝’善良。”
“爲什麼?”少女剛想拉住他的手,但是容成千逝又邁開了步伐,向前走去。
少女急着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無比哀傷的說道:“你不要那麼厭世,不要把所有的罪過攬在自己的身上。”
“厭世?我沒有厭世。”容成千逝將黑暗的世界投向遠方的天空。
對,他不討厭這個世間,但討厭過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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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有活過有多好啊!
冉冉只看見他的側臉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卻是她看過的最孤獨的痕跡。
“你不知道嗎?我從來都是最自私的,我沒有那麼偉大的去把別人的罪名擱在自己的頭上。所以……”他回過頭,對着少女存在的方向,淡淡的沒有感情的說道:“你絕不用浪費你的善良,總有一天,你也會,恨透我的。”
那是一股充滿絕望的氣息,看不到未來的絕望,在沒有色彩的眼底,佔據了他的整個世界。
少女忍着溼潤的眼眶,用力的眨了眨眼。勉強微笑起來:“也許有一天,你看到的世界會不同的。”
一片雪白的梨花,從風中吹來,落在容成千逝的長髮上。
少女驚奇的伸手取了下來。
“梨花,是梨花!”
然後風中有更多的雪白的梨花散開。
“應該到出口了。”容成千逝聞着熟悉的香氣,淡淡的轉過臉,“你準備好了嗎?到我的王國……”
剛踏入奇境,所有的人都會被盛開如雪的梨花所震撼的。一簇一簇,一叢一叢,幾乎每隔一個角落,都會有一樹的繁茂的梨花在盛開。
淨白似仙子,典雅如美人。
最吸引人的是,每一棵梨花似乎都有種不可思議的魔力,讓人心生崇敬。
少女興奮的在樹下歡快的打轉,總覺得美得無法言喻,她想,也許這將是自己所有輪迴裡,最美的風景。
可遇而不可求的,關於他的的世界。
容成千逝有點疲憊靠着樹,安靜的揉着眉角。
“怎麼了?累了嗎,還是傷口疼了?”少女擔憂的走到他的身旁。
“沒事。”容成千逝又挺直了身軀,擡頭看着上空:“好像可以看見一點光亮了。”
“真的!”冉冉開心的仰起了頭,指着不斷掉落的梨花說:“這些,看得見嗎?”
他偏了偏頭,空靈澄澈的紫眸,有了一絲的光彩。
少女雙手接了一捧花瓣,輕輕的攤開在他的面前。
容成千逝眨了眨眼,淡淡的看着,然後淡淡的開口:“那是這片土地上最堅貞的象徵。”
“是嗎……”少女低頭,溫柔的笑了起來。
“千逝!!!”尾字帶着顫音的華麗男聲,突然闖進兩人的耳膜。
少女聞聲望去,隔一面湖的堤岸,有兩個男子,正小跑的往這邊過來。
不稍片刻,一個身着藍袍的年輕男子和一個黑衣銀髮的青年,出現在冉冉的面前。
“哇卡!終於再見面了,好不容易啊……咦咦咦?這位姑娘是誰吶?啊!啊!啊!莫非是,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存在嗎?天啊!”花日珩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退了幾步,圍着少女,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起來。
少女被剛見面,就熱情過頭的藍衣青年弄得有點不知所指,無辜的回頭尋找容成千逝的方向。
“珩,你會嚇着她的!”一旁的沐羿,好心的開口提醒。
少女轉頭看了看他,溫潤如水,乾淨儒雅用來形容眼前的這個人,是最合適不過的。黑白相稱,搭配的天衣無縫。
很好看的一個人啊!
少女溫柔的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