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黑染白,非黑即白,衆生相里,參不透黑白,以無色,吾等,降於白,而生於黑,分不清白,觸摸於黑,那麼,如你所見,黑既是白,白既是黑,永夜招來……”低沉的嗓音,傾訴着帶着魔力的咒文,光亮分明的世界,瞬間消逝了所有光源,永夜之難,降臨了……

漆黑的空間裡,只看得見一張帶着慈悲微笑的慘白的面具。

花日珩的聲音在深沉的黑色裡,靜靜的傳來:“誰也無法顛倒黑白,只是你若只生於黑夜中,你看到的……永遠是永夜之難。呵呵……但是,汝等即生於黑,何見於白,你們喜歡地獄嗎?那麼,就下地獄吧!我會爲你們點燃修羅火場的……”

黑色中,一直慈悲微笑的面具,卻流下了兩行的血淚。

以此同時,在遙遠的從時空中,傳來一聲鏡子破碎的聲音!

‘轟……’大火也跟着燃燒了起來……

鹿島現在什麼也不是。

結界解開後,相通了這個神秘而夢幻的聖地,卻也錯亂了它的時空。

容成千逝用惑月刀支撐着身體,深深地插在土裡。一隻手擦拭着脣邊的血跡,臉色仍舊蒼白着。

“咳咳……咳”新咳出的鮮血,順着惑月的刀面,蜿蜒着滴淌到地面上。

妖之王麒麟的血,帶着獨有的冷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弱小的妖怪,虎視眈眈的藏在各處,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強烈的窺視着。

容成千逝的心情,很糟,很不好。他本想不理會的,但任誰被幾十雙的眼睛,覦艦着,監視着,會自在的起來嗎?況且前面的那隻駮的大妖怪,從一開始就盯上他了,盯到現在口水直流的,被人當獵物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在我想殺人之前,統統都給我滾!”聲音比之前的虛弱了許多,卻仍然是傲睨萬物的高傲之氣。

“昂……昂……”駮的大妖怪,從破銅鑼的嗓子裡,發出不屑的怪聲。

周圍的妖怪都被它的怪笑嚇了一跳,可見他們多麼畏懼駮這樣的妖怪。對於它看上的獵物,也只能望而怯步。希望在它享用完之後,能分上一點殘羹,就滿足了。

“咳咳……別讓我說第二遍!”容成千逝抑制不住的又咳出血來。

爲了破除鹿島之林的結界,它的力量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又被反彈回來的力量傷到五臟六腑,偏偏又遇上這麼暴戾難纏的傢伙,嗬……有點麻煩了。

容成千逝擦乾嘴角的血,白色的衣袖上,暈開來一大片的紅色,有着殘忍的美麗。

“昂,昂,昂”駮張着嘴吐着氣,粘稠的液體,淌了一地。

“喂。”容成千逝突然擡頭叫了它,澄澈空靈的紫眸,直視駮的眼睛。

“昂……”駮的妖怪有一瞬間覺得從大腦開始,然後全身,都被奇異的麻痹了一下。

“昂!”妖怪搖了搖不太清醒的腦子,繼而咧開了大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的獸齒。

“嗬……”容成千逝輕輕地吐了口氣,便低垂了眼眸。

“昂!”駮的妖怪沖天大叫了一聲,忽的直朝他進攻了。

容成千逝緊了緊手裡的惑月,擡起了視線,面對頭頂上撲下來的陰影,眼神瞬間變得凌厲無比,充滿了危險的信息!

“昂……”

烈日當空下,龐大的野獸提起了前肢仰頭慘叫了一聲,噴濺在空氣中的鮮血祭奠了午後。

冉冉迷失在陌生的鹿島之林。

錯亂的時空中,她該何去何從……山泉水沿着石縫慢慢的溢出着,溼掉的紅色裙襬,劃出一路的旖旎。

無心風景,她順着地勢往上走着。

上面是一片窪地,有一面安寧的小湖泊。

冉冉跳過湖面的岩石,她要到對面尋找新的路。裙襬輕輕的掠過水麪,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水紋。然而真正打破這份寧靜的是,湖底漸漸浮起的陰影。

冉冉繼續跳過岩石。紅色的身影專注的看着前方。

一隻慘白的留着紅色長指甲的手,忽然從水中伸出,並拽住少女的長裙。冉冉才驚覺的回過頭。

“哇,啊……”

命婦是生活在水裡的,類似水鬼的一種妖怪,一張骷髏臉,黑色的長髮,喜歡留紅色的長指甲。她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但只要有其他的妖怪路過,就一定會吃了對方。而且一旦被她抓住的,不論什麼,絕不會放手,直到吃了它爲止。是一種很恐怖的妖怪。

冉冉這下真的慌了,這裡的環境,根本找不到可以剋制命婦的力量,借不到力量就無法逃身了。

“放手,放手!”妖怪抓着少女的紅裙,直接往空洞的嘴裡塞。

“不能用水的力量,水源是她的本命,怎麼辦,怎麼辦……”冉冉焦急的扯回自己的長裙,在這樣下去,一定會被她吃掉的。

“我不想現在就死,我還有其他的事未完成,我該怎麼辦?誰來救救我,救我……”

命婦伸出雙手,已經開始按下冉冉的頭部,張口就咬。

“不要啊,放開我,放開!”少女拼命掙扎着,閃躲着,但根本掙脫不了命婦的桎梏。

“水,來……”無奈之間,冉冉借用了水的力量,將命婦衝離了一段距離。

揉着被她按得劇痛的頸部,起身就想跑,但在她轉身的一剎那,憑空又從水裡鑽出一隻大妖怪。

“天啊,難道是率然嗎?”冉冉忽然好絕望。

率然是一條五彩花斑蛇,天生喜歡紅色的東西,喜歡追逐獵物,把獵物玩弄於股掌中,慢慢的折磨死去。

這,就是天意嗎?

“真的沒希望了嗎?”少女看見撲面而來的率然,無力的閉上了雙眼。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卻聽見“噗通”好大一聲的落水聲。

率然沒有撲向冉冉,而是纏上了水裡的命婦。

對了!

少女這才恍然大悟!這兩種妖怪都對自己的獵物有很強的獨佔欲,決不允許有其他妖怪同時捕獲它,一定會先打敗對手,才吃掉獵物。

冉冉暗暗慶幸,兩隻妖怪互相的纏鬥,給了她逃亡的生機。

她貓着身子,悄悄的上了岸,少女不放心的回頭又看了一眼,剛好看見命婦張開了空洞的嘴巴,將率然吸進肚裡。

“唔,天啊!”冉冉覺得好惡心。須臾間,率然的頭部又從命婦的肚裡,破膛而出!他的尾巴還在命婦的嘴巴外面,而頭從她的肚子裡鑽了出來了。

少女捂住了嘴巴,那場面太噁心了和血腥了,然後,轉身拼命地向前跑去……

“怎麼樣了?”花日珩有點急切的問沐羿看着身邊一直轉圈飛舞的紫斑蝶,眉頭越皺越緊:“不行,完全沒有音訊!”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錯亂的時空,林子又像個迷宮一樣,怎麼也轉不出去。”花日珩煩躁的拔下了一片樹葉。

“千逝也真是的,一聲不吭的跑得不知哪去了!”

“還是小心點,這個地方我有種不好的感覺。”沐羿沉思着開口,輕輕的伸出一隻手,召回在空中飛舞的紫斑蝶。

“我也覺得是!這裡的氣息太過錯綜。而且飄忽不定的,不屬於同一時空的東西,混合在了一起。”

“應該是結界解除後,才變成這樣的。”

“哇,咔……”花日珩忽然怪叫了一聲。

“怎麼啦?”沐羿轉頭向他看去。卻見花日珩被一種葛藤類的植物爬滿了身體。

“沐羿你後面!”話音未落,他自己也被那種植物纏上了。

“今天我殺的妖怪還不夠多嗎?”花日珩越掙扎,就感覺越被纏得更緊,勒得骨頭生痛。

“出不了這片林子,隨時都有妖怪盯上我們。”沐羿皺了皺眉,沒像花日珩動靜那麼大的反抗:“這種植物是靠吸食別人的生命才存活的。”

“哎,哎,哎!算了,我還是由我解決掉吧!那待會見了,沐沐你可別走散了啊……”花日珩順勢一倒,跟着蔓藤拉扯的方向,跌落而下。

小小的谷地夾縫,陰暗潮溼,而且散發着陳年腐朽的氣味。

“去,真難聞啊的味道!”花日珩皺了皺臉,嫌棄的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灰暗的光線下,他發現在壁縫的角落,盛開着一朵斗大的妖嬈紅花。看來,那就是本尊了。

“誒,世間就是有太多像你這樣,想不勞而獲而坐享其成的存在,纔會攪得世界不太平的!想要有好的造化,還得靠自己的修行才行啊!”

黯淡的空間中,花日珩突然那麼語重心長的說了這一句。

沐羿坐在樹幹上,忍不住彎起了脣角。

駮龐大的身軀,在陽光的照耀下,投下一團濃重的陰影。它所到之處,許多的妖怪都自動退避三舍。

容成千逝趴在駮寬厚的背上,閉着眼睛休憩着,蒼白的臉色並沒有多大好轉。恢復力量還得漫長的等待着一段時間。

顛倒的時空中已經無法衡量相隔的距離,容成千逝在這邊行進着,而冉冉也在另一處極力的逃命着。

她穿過一片林子,遠遠就好像聽見有水流的聲音,撥開重重的枝椏,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風和日麗,遠山眉黛,長虹貫空,涓涓細流。形容的就是眼前這樣的風景。

過於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口氣。冉冉疲憊的走向河邊,跪坐在草地上,她正想伸手鞠一捧水,洗洗臉。但是,河面忽然多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冉冉驚覺的擡頭,對岸不知何時也坐了一個人。尖尖的長臉,脣紅如血,一雙細長的吊尾眼,正全神貫注的盯着她看。

少女的心裡驀的咯噔了一聲沉了下去。

那人看見冉冉擡頭也看了他,鮮豔如血的脣,咧開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嘻嘻……”暴長的舌頭,就垂落到水裡去。

“啊!”冉冉頭也不回的就往林子裡跑去。

妖怪用着詭異到極點的表情,陰陰的說道:“我喜歡你的腦髓哦……”

冉冉沒想到會遇到傲因那種恐怖的妖怪。它專門吸食活人的腦髓,被看中的生物,它一定會如影隨形的追到手,然後活活的吃掉他們的腦髓。

少女沒方向的在林子穿梭着,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殺死傲因,如果在被它追上之前能找到燒燙的大石,那樣還是能解救的。

冉冉剛翻開一片樹叢,卻見到的是傲因那張尖尖的長臉,豔紅如血的脣,它正倒掛在樹上,見到少女,又咧開詭異的笑容,暴長的舌頭,垂到地面:“嘻嘻,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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