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崩塌房屋的轉角,來到遭到破壞的街道上的瞬間,大地開始震動。
腳下傳來的衝擊以及空中傳來的震顫令人不禁屏住呼吸。隨之而來的暴風與火焰,向着奔跑過來的慕寒天撲面而去。
“切,麻煩。”
“小心點,寒天!艾蘿!伊庫!”尤里烏斯跑到慕寒天身前,舉起了手,綠色與黃色的精靈在他的呼喚下綻放光輝。
拔地而起的砂石擋住了破空而來的風刃。正面襲來的熱浪全部被攔截,土牆保護住兩人,將一切都抵擋下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在爆炸之前,好像看到大路上有人……”
爆炸的餘波過去後,兩人越過崩塌的土牆,奔向爆炸的中心。巨大的凹坑,將爆炸的慘烈呈現眼前。
然後,躺倒在凹坑正中央的那個身影,讓慕寒天的聲音僵住了。
“威爾海姆!”慕寒天叫了一聲,迅速跑到蹲伏在地的白髮老劍士身邊。全身都是爆炸產生的火焰與暴風留下的重傷,這個狀態還能四肢俱全,反而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還有微弱的呼吸。
“再這樣放着絕對不行!不帶到菲莉絲那邊去的話……”將威爾海姆拉起來,扶住。慕寒天咬牙說道。
“但是,事情似乎不會這麼順利呢。”
感覺到這句話中含有的戒備與緊張感,慕寒天擡起頭來。
尤里烏斯不斷改變着已經出鞘的騎士劍所指的方向,對周圍進行牽制。這麼做的理由,單純只是因爲敵人不止一個,衆多的敵人正從四面八方逼近。
魔女教徒手持狀似十字架的十字劍,從各個方向接連現身。但是最大的問題並不是他們,而是其中一位放下了兜帽,帶着四個人出現的人。
那是一位深茶色短髮,身材嬌小的女人。
赤手空拳,站姿毫無防備,全身都是破綻。然而,她雙眼充血,正咬着自己的指甲,這樣的自殘行爲,正是她纔是最該警戒的對象的鐵證。
女人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然後用力一擰,扯下了那顆指甲。
“爲何,爲何,爲何,爲何,爲何……你,還存活在此呢?不應該老老實實的臣服於我的勤勉,然後死掉嗎?”
“這是我想說的話啊!差不多,該給我結束了吧!又一次又一次地給我重生!你這傢伙,這一次,不會放過你了!”
慕寒天攙扶着的威爾海姆動了起來。
是對外界刺激產生反應了嗎,劍鬼保持着無意識的狀態,嘴脣翕動。他痛苦的喘息讓慕寒天對敵人越發痛恨,但是他的表情卻讓慕寒天感覺陰氣逼人。就彷彿,在無意識地傳達着什麼……
“威爾海姆?”
“同一個……實……得。”
細若蚊吶,彷彿隨時都會消失的聲音完全聽不清。而且,魔女教徒也沒有仁慈和善解人意到會讓他再把那句話聽完整的程度。
“你!只要除掉怠惰的你和勤勉的你!結局就板上釘釘!事情就塵埃落定!就能迎來它應有的命運!所以殞命於此吧!殞命即可!”
女人說得唾沫橫飛,將手探入自己的法衣。然而,卻找不到想找的東西。她抽出手,一副恨不得咬碎牙齒的模樣。
看到她這個樣子,慕寒天大概明白她找的是什麼了。當下,便對尤里烏斯說道:“尤里烏斯,保護好威爾海姆,這點沒問題吧?”
一秒的沉默與猶豫。尤里烏斯閉上眼,再度睜開的時候把劍架在了身前。
“若在這種時候說做不到的話,身爲騎士可是終身的恥辱呢。”
“好!那麼這些傢伙就交給我了。”
把威爾海姆的身體輕輕平放在地面上,慕寒天伸手探入自己懷中。魔女教徒們漸漸地縮小着包圍圈,但只有‘怠惰’絲毫沒有行動的跡象。她並非在輕視敵人。而是因爲對她來說,攻擊距離沒有任何意義。
“來吧,差不多該結束了呢!在這比一切都要偉大的愛面前!在這比萬物都要尊貴的愛面前!在我們回報寵愛的勤勉面前!只有當你們獻上一切的時候,你們的價值才……”
“喂,女的培提爾其烏斯。——看看這是什麼!”
對狂亂中的‘怠惰’喊了一聲,慕寒天輕呼了一口氣。然後,把手從懷中抽了出來。
那隻手裡,握着黑色封皮的書本。這是慕寒天從死去的培提爾其烏斯·羅馬尼空提那裡回收的福音書。
“你在找的東西是這個吧?這本從最喜歡的魔女大人那裡得到的禮物。”
“小賊!果然,是你拿着了嗎!可惡!”
‘怠惰’凝視着慕寒天手中的福音書,瞪大了雙眼尖叫起來。
她那總是在摸索懷中的動作,讓慕寒天感覺到了違和。第二名‘怠惰’也做過同樣的舉動。尋找本該在懷中的東西,因爲沒找到而產生的焦躁,對於被奪走的憤恨。一切的一切,其根源都在這本書上。
“挖出被埋起來的培提爾其烏斯的屍體,也是爲了回收福音書吶。寧可挖墳也要取回來,你們中毒也太深了吧。邪教害人啊!”
“吵死了!荒謬之言不說也罷!現在馬上把那本書……”
“別急嘛,你這樣嚇我,要是我一不小心手抖的話,撕下來幾張可就不好了。”
“去死吧,死吧!”‘怠惰’的怒火徹底爆發,女人腳下的影子膨脹起來。影子在她的頭頂無數次分裂,鋪天蓋地的漆黑手掌的指尖同時指向慕寒天。
但是,要想這樣就殺死慕寒天,只能說是太可笑了。
“我的寵愛!我的愛的體現!屈服在我的愛面前即可,背棄道義之人!”‘怠惰’嘶吼着,黑色的手如雪崩般壓下。這堪稱破壞化身的存在,以海嘯般的壓迫感嚮慕寒天襲來。
只是,這種攻擊對慕寒天或者萊月昂以外的人來說可謂悄無聲息。而與此相反的是,在慕寒天的眼中這樣的攻擊清晰可見。
“真是夠無聊的,就沒有其他手段了嗎?”面對襲來的‘不可視之手’,慕寒天毫不在意,輕輕鬆鬆的就躲了過去。
“居然避開了我的權能……!?那麼,就藉由信徒們的手——”
“很遺憾,這個選擇我已經拜託別人去刪除了。”
當失去冷靜的女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想要命令部下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尤里烏斯提着劍攻向魔女教徒,不給他們攻擊慕寒天的機會。不僅如此,甚至有個逃嚮慕寒天這邊的教徒悲慘地踏進了魔手的浪潮之中,身體四分五裂。
“啊嘞啊嘞?自相殘殺?不分敵我?這不就是沒救的壞人範本嗎!”
“咕……嘎,啊唔……!還真敢還真敢還真敢還真敢還真敢!把我愛的信徒!”
“明明是你自己把他捲進來的別吼我呀!視野也太狹隘了!你是‘怠惰’嗎?”
輕笑一聲,慕寒天將‘怠惰’的經典臺詞自行改編以後,奉還給了對方。如他所料,女人氣的說不出話,氣勢洶洶朝慕寒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