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空間拉上了黑幕。
並不是空洞的黑暗。是呈膠粘狀、濃縮的黑暗,好像發餿般的糜爛,超過極限的黑色黑暗。
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濃密血腥味。各處都傳來了虛弱的呻吟和啜泣聲。令人察覺到了各種恐怖氣息,此時關閉了所有視野的黑暗帷幕也許反而是充滿了慈悲的圍屏。
在這樣的黑暗中,有一個如同在水底擡頭看到的滿月一般,放出淡淡白光的圓形。
那是一個線球般大小的水晶球。朦朧的白光是水晶球中浮現的影像。
瓦礫堆成山,荒涼的夜景。可是這個場景並不是開始就有的。被徹底破壞過的景觀,在前二十分鐘之前還是空無一人、寂靜的倉庫街。在那裡展開的熱戰,在背後的水晶球全部地映照了出來。
還有,看到所有戰鬥的兩個人,水晶球發出的淡光照映着兩人的臉,兩人的臉上都顯露了異樣的喜悅之情。
“厲害。真的很厲害!”根據天文學概率的稀少度踏進這個超常世界的快樂殺人鬼——雨生龍之介。他細長的眼睛裡閃耀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併發出了歡呼聲。
“青須大人,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吧?真了不起。這可不是什麼電子遊戲平臺!”
自從一個偶然的機會,與servant-caster簽訂了契約之後,龍之介就背離了日常的行爲變得怪異起來。他貪圖刺激和娛樂享受,把剛纔發生的戰鬥看作是無上的娛樂盛宴,毫無牴觸地享受着。
“那麼,這就是聖盃戰爭了?大人您也會參與這場戰爭吧?大人您也會像剛纔的那些人那樣,在空中飛翔,發光嗎?”
caster沒有回答,只是用熱切的眼神盯着水晶球看。水晶球上映出的夜景中,佇立着一個嬌小的身影,caster猶如被魂魄附體一般怔怔地看着那個身影。
從開始監視倉庫街的戰鬥。caster就是這副模樣了。他沒有理會master龍之介的興奮,也沒有顧及別的英靈們,只是緊盯着一個人看。
白銀的鎧甲包裹着窈窕的軀體。宛若沙金般流淌的美麗長髮。作爲七位servant的一員,以saber的職階被邀請來的英靈少女。
她的身軀最爲嬌小,卻最爲勇敢、威風凜凜。無論被逼至何種困境,都毫不畏懼,並毅然地與敵人對決。
caster無法將他的視線從saber的身姿上移開。也不可能移開。因爲那個遠處讓人極爲懷念的身影,以及一直散發着高貴氣息的側臉,正是caster穿越時空苦苦追尋的幻影。
“大人?”龍之介看到了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的caster的面容,不禁啞然。
削瘦、蒼白的臉頰,不知何時被澎湃激動的淚水浸溼了。
“實現了!”
caster過於激動之時,輕輕地低語道:“所有、都實現了。我曾經以爲這是不可能的。聖盃真的是萬能的。”
“實現了什麼?什麼呀?”這是龍之介不得不問的問題。
caster喜悅的表情意味着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其中的緣由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聖盃選擇了我!”caster好像看不到自家master眼中的疑惑,抓住龍之介的手拼命地搖晃着,要和他共同分享這個喜悅。
“我們不用進行一場戰爭,就取得了勝利。沒錯。聖盃已經在我們的手中了。”
“可我還沒看到、也沒摸過那個所謂的聖盃呀?”
“那個不是問題!”caster瞪大眼睛斷言道,並手指着映照在水晶球裡的少女。
“你看到了吧!是她告訴我的!那凜凜的面容、神聖的姿態她肯定就是註定會改變我命運的女孩!”
龍之介皺起了眉頭,多次觀察着水晶球裡的人影。身穿帶有時代色彩鎧甲的少女或少男,不管是少男或少女,在現代的日本都具有跟caster不相上下的稀有美貌。
“你認識她嗎?”龍之介發出了疑惑。
“我認識。她是我的光。她指引着我前進。她給予了我生命。她是我人生的意義所在!”caster說着說着,無法抑制自己的激情,聲音變得哽咽,兩手撓頭。
“她曾經被神拋棄過,在屈辱中幻滅但是現在,她終於復活了。這!這是奇蹟!是我的殷切期盼使她重生的!”
龍之介依然摸不着一絲頭緒。但是他可以理解他所敬愛的青須大人現在無限喜悅的心情。
而且,雖然他和青須相處的時間還不是很長,但是青須在如此緊張的時刻,總是可以想出讓龍之介驚歎的好主意。嶄新登場的挑釁者、殺人者龍之介拜之爲師的怪人是一個嗜虐的藝術家。
所以,caster歡喜的心情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對龍之介而言,肯定都是值得期待的喜事。
“不知爲什麼我也開始期待起來,青須大人。”
“是吧!是吧!”caster晃亂了頭髮,又哭又笑,兩手緊緊地抱緊水晶球,用額頭頂住那冰冷的水晶球表面,不顧一切地用炙熱的視線盯着球中浮現的少女面容。
“嗚呼、女孩,我的聖潔處女我馬上就會去見你。請無論如何也要等我。”
像蛇嘆氣一樣的溼潤笑容,在黑暗中一直盪漾。
………………
在冬木市深山區更往西的位置,綿長的國道背向着市區的燈光向西方延伸着。而在路的前方等待着來訪者的,是一片尚未開發的森林。沿着這條路跨過縣境,國道靜靜的蜿蜒在前方。
雖然是有雙向車道的公路,但在路燈稀疏的國道上卻幾乎看不到有迎面過來汽車的跡象。深夜零時的國道,宛如被遺忘在這一片寂靜之中。
就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有一匹白銀的猛獸飛馳而來——梅塞德斯·奔馳300sl。
“她”那充滿典雅韻味的流線型車身彷彿貴婦人一樣穩重,而並排的六缸發動機所發出的咆哮又如野獸一般雄壯。而將這古典轎車疾駛到時速l00公里以上的人是……
“喂,喂?速度相當的快吧?這個。”滿臉得意笑容握着方向盤的愛麗絲菲爾說道。而坐在助手席上充滿緊張神情的saber只能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真……真是出乎意料……技術高超……的……駕駛呢。”
“是吧?我爲了能夠這樣熟練可是特意進行過訓練呢。”雖然這樣說,可是從她那生疏的掛擋手法上來看,與熟練的司機比起來還差得很遠。
“在切嗣帶到艾因茲貝倫城裡的所有玩具之中,我對這個最中意。以前一直都只是在城堡的庭院中轉固,像今天這樣在如此廣闊的地方開車還是第一次呢。簡直太棒了!”
“玩具嗎……等等,愛麗絲菲爾,快停車!”
“哎?”突然間被saber的警告弄得手足無措的愛麗絲菲爾呆呆地問道。
而saber顧不上與她解釋,直接向駕駛席探過身子一隻手抓住方向盤,接着伸出左腳一腳將剎車踩到底去。
saber之所以能夠瞬間做出判斷控制住這輛暴走中的機器,都是因爲她作爲servant擁有騎乘技能的緣故。對於所有已知和未知的乘用道具的操作,她都可以完全通曉。
幸虧在急剎車之間一直都是直線行駛,車子並沒有劇烈的旋轉。輪胎在柏油路上滑行着冒出一陣白煙。在因爲慣性而滑行着的車上,saber再次確認着剛纔感覺到的氣息的來源。
沒錯,這一定是servant的氣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