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特有的潮溼黴味侵襲了言小研的嗅覺,她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了鋼鐵鑄成的牢籠裡。
記憶一股腦涌來,衝破一片虛無,畫面回到了溫馨的飯桌上。
“是他?肖揚?”言小研晃了晃腦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這一刻她可以確定她一直以來對肖揚的那份忌憚不是憑空而來的,原來他真的不是善茬,他用了卑鄙的手段捕捉了她和林少陽。
明確了自己的對手,下一步就是要逃出這個昏暗而陰森的地下室。
也不知他給言小研下了什麼藥,她居然沒有聞出來,此刻藥力尚未散去,她渾身痠軟,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挪到了囚牢的邊緣。
言小研雙手扒住鋼鐵條,探頭朝牢外看去,偌大的地下室,竟然沒有一個看守,再加上這鋼鐵條之間有如此大的縫隙,她心中一喜,化成一灘水流出去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邊想邊切換屬性,欣喜來的太早,她失敗了。
這是怎麼回事?
言小研無法相信自己竟然無法切換屬性,她閉上眼睛,努力集中注意力,再試第二次,結果又失敗了。
想不到那藥力如此厲害,竟能阻礙她切換屬性,言小研懊惱的癱坐在地上,背靠着牢籠,鋼鐵專屬的冰冷透過衣服傳遞進了她的心裡,她感到有些慌亂。
安靜的空氣裡,流淌着緊張的氣氛。言小研在昏迷的那一刻起,就在想肖揚到底知道了什麼?爲什麼要囚禁她?對了,還有林少陽。也不知道他被關到哪裡去了,希望他沒事。
等了一會兒,言小研感覺藥力散的差不多了,四肢的麻木也漸漸散去,恢復了活動的能力,她盤腿而坐,學着岳雲鬆打坐的樣子呼吸吐納。就在她感到丹田之內有股熱氣騰上心頭的時候,言小研果斷地選擇了切換屬性。
成功了!
她二話不說就朝縫隙流去,結果。那灘水剛一接觸到縫隙就開始瘋狂翻滾,最後“刺啦”一聲,言小研幻化成人形的同時被狠狠甩回了牢籠。
她的身體“砰”的一聲撞在後面的鋼鐵條上,整個人跌落到地面後連着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
她翻了個身想從地上爬起。然而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言小研“噗”的噴了口鮮血出來。
當她看到地上那一灘放射狀血跡的時候,言小研覺得自己要死了,剛纔她可是在人類屬性下捱了那一重擊啊!
腦子裡好像有無數顆星星在轉,這是怎麼了?此刻的她爲什麼如此的不堪一擊?
言小研倔強地撐起自己,歪着頭看向把她打回人形的“縫隙”,她再一次切換屬性,不是爲了逃跑而是爲了讓感官更靈敏。
她看到了,那縫隙間隱秘地遍佈着成千上萬條射線!難怪。她敗給了高科技!
言小研近乎自嘲般笑了,她真傻。肖揚是誰?他可是抓住過“膠質男”的人物,他怎麼可能會傻到用這麼一個破鐵籠子來關住她?
是她太天真,纔會着了他的道,現在又受了傷,逃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肖揚,你出來!”言小研大叫肖揚的名字,她不再顧及他的年齡與身份,對卑鄙的人她也不會客氣。
“你爲什麼這麼做?你出來!”言小研再次扒住鋼鐵條,腦海裡同時對地下室的各個角落成像,她找到了,一共有四個攝像頭,完全可以全方位的監視她了。
肖揚沒有動靜,言小研擡起頭,指着離自己最近的攝像頭不客氣地說,“我知道你在外面,你進來!”
地下室通往外界的那扇大鐵門似乎在等待着肖揚來把它打開,但空氣裡除了言小研帶着緊張和憤怒的呼吸外再無其他聲響。
她倔強地手指不肯就此放下,而是從攝像頭移向了大鐵門,彷彿只要她這麼指着,那扇門就會敞開一般。
“哐啷”一聲,鐵門被推開了,如她所願,一個年邁而孤傲的身影出現在了臺階上,是肖揚。
言小研臉色一變,擡起的胳膊這才放下,露出真面目的肖揚讓她不寒而慄。
“真的是你!你爲什麼這麼做?”言小研後退一步,質問的聲音有略微的顫抖。
肖揚拄着罕見的降龍木手杖不緊不慢地從臺階上下來,花了一些時間才站在了言小研面前。
這一段時間足夠兩個人思考很多東西,但言小研不會知道肖揚在想什麼,當她看到他的降龍木手杖時,她突然明白,爲什麼肖揚和他們一起吃飯卻沒有中毒了。
降龍木自古就被作爲稀有藥材而名聲遠播,它本身能夠驅散毒氣,肖揚吃飯的時候有此手杖傍身,當然不會中毒。
況且,在植物的世界裡,降龍木有其特殊的靈性,肖揚既然能駕馭它,足以證明他是個厲害的人物。
“原來如此,你就是憑着這個躲開了毒藥。”言小研指了指他的手杖,先開了口。
“小姑娘眼力不錯,但是你說錯了,我沒給你們下毒。”肖揚雙手拄着手杖立身站定,臉上再無慈祥的笑容。
“那盤筍片……你一定在裡面動了手腳!”言小研想起了那道讓她心生疑惑的菜。
“是,我的確在那盤筍片里加了東西,但不是毒藥,只是一種花粉,這種花粉本身不具有毒性,不過當它與降龍木的味道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成爲強力麻醉劑,你吃了,我沒有吃,所以你被麻醉了,而我沒事。”
“難怪我沒有聞出毒藥的味道,原來是花粉……”言小研此刻才體會到這個老頭的心機,薑還是老的辣。用在他身上真是太貼切不過了,“那林少陽呢?他也沒有吃,他怎麼也暈了?”
“林少陽隨了他的父親對奇異果過敏。吃了就會暈厥,這個我一早就知道,所以,我叫廚子專門爲他做了一道菜,奇異果與蔬菜燉在一起,他根本吃不出果子原本的味道,他只會覺得新鮮。吃的更開心。”
“你?你真卑鄙!”言小研忍不住罵了一句,“他人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放心,他醒過來後。自然會有人送他安全離開。”肖揚說的坦然,完全不理會她的叫罵。
衝着林彼得的面子,言小研相信他不會對林少陽做什麼,拋掉了這個顧慮。她覺得有些事情的確該和肖揚好好理一理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麼?”
“我的屬性。”
肖揚點了點手杖。從口袋裡掏出了岳雲鬆的錢包,“在看到這個錢包的時候。”
言小研一驚,摸了把自己的口袋,這才反應上來,肖揚在她昏迷的時候就拿走了它,“還給我,這是岳雲鬆送給我的。”
“我不能把它還給你,他一定沒和你說。這個錢包是我在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肖揚又將錢包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我不懂,爲什麼僅憑一個錢包你就可以斷定我的屬性?”言小研很疑惑。她想知道到底是哪一環讓她露出了破綻。
“岳雲鬆是我撿來的孩子,當年我遊歷五嶽歸來,在一棵雲松樹下撿到了與幃清一般大的他,心生憐憫,就把他帶在身邊,取名岳雲鬆。”
“幃清是誰?”
“你和林少陽交好,那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外孫女霍顏曦吧。”
“知道。”
“小曦有個孿生哥哥,叫霍幃清,一出生就夭折了。”說道這裡肖揚嘆了口氣。
原來麥里奧說的是真的,言小研越聽越覺得蹊蹺,“可是這和你確認我的屬性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岳雲鬆不是正常人,他是一株植物!”肖揚的聲音陡然升高。
“原來你知道,那你還切掉他的腺體?”言小研怒斥他。
“那不是我做的!我也在找那個傷害他的人,我故意讓林彼得拿走‘膠質居’,然後放出流言,就是爲了引出那個殺手,可惜,阿嶽對我生疑,刻意避着我,到現那個殺手也沒有現身!”肖揚有些激動,手杖被他點的直響。
“你明明知道岳雲鬆的一切,可你爲什麼還要捕捉他?”
“我再說一遍,我待阿嶽如幃清,我沒有捕捉他,這一切都是誤會!
是有人故意放出了流言,說他的本體被我關在實驗室裡,於是他偷偷潛入,結果被我的研究員捕捉,我調開所有人想放他走,就在那個時候突然冒出一個殺手切了他的‘膠質居’,那人膽大妄爲竟將‘膠質居’偷偷放在了實驗室裡,後來被我發現了。
可那時阿嶽已經匆匆逃走,留給我一通簡訊說是去找母親了,我爲了保護他才找了林彼得過來帶走了‘膠質居’。”
肖揚一口氣說完,或許是過於激動,臉漲的通紅。
言小研聽得仔細,原來關於“膠質男”的流言是這麼一回事,看來肖揚的確不是岳雲鬆要找的開膛手。
“你什麼時候知道他是一株植物的?”
“撿回來他沒幾天就知道了,那時候他太小,自己切換了屬性還不自知,恰巧被我看到,我一直幫他隱瞞,就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我已發現他的秘密。”
言小研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你居然隱藏的這麼好?”
肖揚沒有接她的話,而是繼續自己的話題,“阿嶽曾經說過,等他見到母親,就會把這個錢包轉贈給她,我很久之前就猜到他要找的母親其實就是他的本體,她既然把錢包給了你,那就說明你就是他的本體!”
“我不是!”言小研大聲否認。
“我一定不會讓阿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你是不是她的本體,我都要驗證!”肖揚的身上突然多了股煞氣。
“驗證?你想幹什麼?”言小研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我要解剖了你,釋放阿嶽!”言小研看到肖揚的眼中有可怕的綠光在閃。
她的腦子裡有幾秒的空白,“解剖”這兩個字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太有分量,以至於讓言小研感到恐懼。
“他的本體不是我,是……”言小研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痛苦地抱住了腦袋跪倒在地,一陣刺耳的鳴聲從牢籠的四面八方朝她襲來,她被聲波打倒。
“別再掙扎了,你好好享受一下這樂曲,等你筋疲力盡的時候,我們的驗證就正式開始。”
恍惚間,言小研看到肖揚緩步離開的背影,他根本不是個慈祥的老人,他是一個不辨是非的惡魔!
“林少陽,你在哪兒?我還能再見到你嗎?”言小研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最終她的腦海裡只剩下林少陽在昏倒前死死盯住她的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