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放自踏上那條山路,就已經入陣了。
雖然他自己只覺得走了五百米,其實他走了纔不到兩百米,“延路迷蹤法”,是王八幫的拿手好戲。
此法不同於童七的“情天幻海”,用的是水木的功效,水起白霧,木長眼路,最關鍵的一點,白霧裡,還要有風景。
空氣裡的味道,用的是“迷心自戀障礙香”,這個方兒,本來是郎中給人縫合傷口用的,這裡面,有麻沸散裡的三副藥做引子,燒了之後,此藥無色無味,人聞了,就會覺得自己一直在走路,如果不停,他就會看着目標,永遠走下去。
而在佈陣的人眼裡,他不過是在轉圈而已。要把他引到另一條路的陣裡,就需要一個人做引子。
醫家,需藥引;殺陣,要人引。
布常平就是那個人引,迷路的人,最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引路的人。如果有人不小心迷路了,第一個要防範的,就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引路人。
如果是別人,布常平早就一鉤子下去了,可是這個人不同,他有王八幫要的東西。
石放拿着那個銀色的打火機,假裝漫不經心的看着下方的《魚腹八江陣》,這個陣,當年諸葛亮布過,但是這個不一樣。
這陣四周的排列是,從前排第一隊開始,最右邊爲天隊,然後依順時針方向爲蛇、雲、龍、風、鳥、地、虎八隊,每隊六人。中軍爲四乘四正方隊列,計十六人。
其形爲:
風---鳥----地
龍--中軍---虎
雲---蛇---天
無論哪一個隊受攻,中軍外圍的十二人則立即向那裡補位,始終保持優勢的兵力對待入侵之敵。
從正面進攻,則天、蛇、雲三隊應戰。
從左路進攻,則雲、龍、風三隊應戰。
從後路進攻,則風、鳥、地三隊應戰。
從右路進攻,則地、虎、天三隊應戰。
從左上角進攻,則龍、風、鳥三隊應戰。
從右上角進攻,則鳥、地、虎三隊應戰。
從左下角進攻,則龍、雲、蛇三隊應戰。
從右下角進攻,則虎、天蛇三隊應戰。
若此陣被敵兩面夾擊,則自中軍開始一分爲二,分別應戰。
若此陣被敵三面圍困,徒留一路不攻,則切不可向無人進攻一方撤退,當合九陣爲一陣,向當日直符之對宮進攻。
還可向月將所臨之對宮方向進攻,又需知今日旬中空亡之位,以定孤虛之方,所謂背孤擊虛,合力破之。(孤虛之法,按下不表。)
若此陣四面被圍,則散陣合軍,向生門落處攻擊前進、任他兵力百倍,也必得突圍。
此陣可六十四人、六百四十人、六千四百人、六萬四千人、六十四萬人。小可以百米佈陣,廣可至千里佈陣。
其陣中,人可更換,可布戰車、可飛戰機、可行飛彈、可布艦船。
其陣還可根據敵情的不同而因地制宜,與《瞿塘八陣》的縱橫兩陣交錯變換,互通有無。
其陣可一分爲二,變縱陣爲:
雲風--天前衝--天前衝--風雲
風雲--地前軸--地前軸--雲風
天----地軸----地軸-----天
衝----軸地----軸地-----衝
風雲--衝後地--衝後地--雲風
雲風--衝後天--衝後天--風雲
其陣變之後,左隊三十二人,右隊三十二人,仍然六十四人;也可六百四十人、六千四百人、六萬四千人、六十四萬人;或布戰車、飛彈、艦船、戰機。
其中龍、虎、鳥、蛇四隊皆隱,龍虎分藏於左右天衝之中,鳥蛇分藏於左右地軸之中。
此爲《魚腹八江陣》所變的瞿塘八形之縱隊陣列。
其橫陣隊列爲:
---風雲---地前衝----雲風---
衝後天-天衝-地軸-天衝-衝前天
---雲風----地後衝--風雲---
(臨兵)———(鬥兵)
其陣變之後,依然是六十四人,六百四十人、六千四百人、六萬四千人、六十四萬人或布戰車、飛彈、艦船、戰機。其中龍、虎、鳥、蛇四隊,則與縱陣不同,須藏於左右天衝之中。
此陣中若寫上“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再外加“噼裡啪啦噗嚕嘭”(此處作者杜撰,讀者莫學,哈哈即可。),則可以萬戰萬勝,無往不利,一統四海、天下歸心。
一絲綠煙從假山縫中再度冒起,分成三股,向三道遊動的蛇一樣,向陣中飄去。
“你看夠了麼?”綠衣人問道。
“看不夠啊,真喜歡這陣仗,我要是有這麼個隊伍……,”石放說道這停了下來。
“那又怎樣?”布常平忍不住問道。
綠衣人白了他一眼,布常平不再說話。
“這位是……?”石放看着綠衣人問道。
“讓你明白也行,我叫宋禮。”綠衣人摸了摸鬍鬚。
“謝謝你的大禮。”石放苦笑了一聲。
“不客氣,石入汪洋陣,命放大海中,這就是你的宿命,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綠衣人笑道。
“化科輕似葉,葉葉是游龍,你可別成全了我龍遊大海、三界通融。到那時,你這王八,恐怕連頭都縮不回去了。”石放也笑道。
“呵呵,你還是那麼嘴硬嘛,”宋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石放看了看下面,嘆了口氣,“去,我是一定要去的,只可惜,此陣有一個至關緊要的要素,不知你們王八幫佈陣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石放看着綠衣人問道。
“所有的東西都在裡面了,”綠衣人說道。
“運此陣之人,需心懷天下、四海公平,要有與天下人同享四海、均分利益的一方纔能有用。
兵者,道之末技。心正之軍,天下皆往。任它邪魔歪道,再有技巧,機關算盡,也是垂死掙扎,命不久矣。
同樣的陣法,用的人不同,效果也會不一樣,你們若是企圖運用此陣來計奪天下而妄行私慾的一方,則所佈之兵,將會全軍覆沒、屍骨無存,”石放指着那陣,轉臉看着宋禮說道:“你信麼?”
“你不用再跟我用什麼攻心計了,你口中的妄行私慾和卑鄙無恥,對我們來說,都是生存之道,你若再跟我狡辯一下,我現在就殺了那陣中的漁娃,你不但抱憾終身,還要乖乖的給我下去做活引子。”宋禮也不廢話,只淡淡的說道。
“不如這樣吧。”石放將打火機放回了兜裡。
“怎樣?”綠衣人上前一步。
“你現在把人給我送過來,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石放說道。
“你少給我放橫……,”布常平舉起鉤子就要上前。
那綠衣人擡手一檔,衝石放指了指下面的陣型,卻沒有說話。
石放一笑,“你可想好了,我一旦走了過去,你們這些人,不但會死的很痛苦,就連你們的三魂七魄、八識定根,可都要煙消雲散了。”
宋禮毫不動容,冷冷的說道:“下去。”
石放搖了搖頭,“這麼好的陣用在這裡,太可惜了,告辭了二位,”轉身走下了草地,這一次,他不打算再回頭了。
一股淡淡的煤油味隨風飄了過來,宋禮聞了鼻孔微微一縮,心想沒有事,應該是石放剛纔的那個打火機留下來的味道,所有的一切,應該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雖然這個“應該”,只有他自己纔信。
他確信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王八幫,照樣可以心安理得的做他的千年老二。
他算到了每一個可能出現的人。
除了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