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你去給我摘朵花來。”黃小小指着同興塔旁一叢芙蓉花笑道。
“你頭上不戴了一朵麼?”童七咬了口紅薯說道。
“這花快蔫了,那裡的新鮮,”黃小小說道。
“蔫了?這是我早晨給你去後山摘的。”童七說道。
“老七,我問你個事兒。”黃小小腦袋說道。
“什麼事?”童七問道。
“你能把三百年前的黃小小給我找回來麼?”黃小小脖子一歪,拿眼斜着童七問道。
“這跟你頭上的花有什麼關係?”童七不明所以。
“我頭上的花,是凌晨卯時開的,這花得了月光,沾了露水,清晨的山風又帶走了它的溼氣,合着初升的陽光一照,又恰好點了它一點陽氣。這花的顏色和香氣,最是養顏。
現在都已經酉時,已經過了六個時辰,香氣散了、水分也沒了、花瓣上的顏色也沒那麼鮮豔了。
我到亥時六刻才睡覺,那塔旁的花是下午開的,花蕊受了一上午的日曬,過了午時纔開,現在才三個時辰,摘了它,正好陪我過夜。”黃小小說道。
“嗯,這個我聽懂了,可我還是不明白,這和三百年前的你有什麼關係?”童七說道。
“笨蛋,你以爲我三百來年容顏不變,靠的僅僅是練功麼?這玩意得養,知道不。”黃小小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得意的說道。
“哦,難怪你還是那麼嬌嫩,”童七說道。
“嬌嫩還不是便宜了你,你要是能讓我一直跟三百年前一樣,你就不用去替我摘花。”黃小小說道。
“可咱們不是吃了那玩意兒麼?”童七說道。
“才一人半個,老話說如意得一半,珠子差一串,還差半個知道麼。”黃小小說道。
童七一聽,把剩下的小半截紅薯一口吃了進去,端起小方桌上的青花碗灌了一口水。
“我得去找他,”童七把碗一放,擦了把嘴說道。
“他會給你的,不用急,眼下,咱們得先成親,不然十里堂裡頭,早晚得炸鍋。”黃小小說道。
“成親?這個不急吧……,”童七說道。
“不急?你什麼意思,吃完了不認賬麼?”黃小小瞪着童七說道。
“我……,我這不是……,我不是還得跟徒弟們交待一下麼?”童七本想說是你強行拉我進的花生米,可一看到黃小小瞪眼,他立即改了口。
畢竟,他還是打不過她的。
“你要交待個什麼?九宗門你說了算,十里堂沒人敢說我,三江會那邊知會一聲就可以,請他們來喝杯酒就行。”黃小小說道。
“三江會?告訴他們幹什麼?”童七瞪着黃小小說道。
“你瞪那麼大眼睛幹什麼?”黃小小眉毛一挑。
“你是花戴頭上昏了腦子麼,你忘了江雲鶴偷了七星圖獻給清廷,結果引得滿韃子下江南想斷了咱們龍脈,要不是師傅合了六大長老移星換將,在崑崙山截了一斷氣脈出來,這小小的龍門鎮,恐怕早就天塌地陷了。
“呃……,這個麼……,”黃小小這回到沒在意童七話裡的不恭,顯得有些猶豫起來。
“小小,其他我都依你,三江會,哼,我看還是算了吧。”童七說完把臉轉向一邊。
“老孫頭的死,你不覺得蹊蹺麼?李計一回瓜神教,他就心臟病犯了,哪有那麼巧?
還有,他腦子裡的那根針,那可是江家的祖傳秘技——葫蘆笑。老七,真麼多年來,江雲鶴死了二百多年,他幾個後人,並沒有跟他一樣,何況三江會,也不僅是他江家說了算。”黃小小說道。
“李湘亭做了閒雲野鶴,四處雲遊不問世事;唐九年要訪祖問道,去了崑崙山音信全無;要不是楊勁鬆穿了九眼地穴,在川北設了八步連環陣,我早就攻進了三江會四川總舵,那什麼家江家八子,哼,算個屁。”童七憤憤的說道。
“老七,你這樣可不好,人家好歹也算是顧掌門的嫡傳,就算出了個叛徒,人家不是自己抓去殺了麼,現在大敵當前,我覺得,咱們得放下點恩怨,畢竟大局爲重。”黃小小說道。
“說起來,你們十里堂也是,當年要是在九江策應我一下,先破了他杜門的上天梯,我從川北開門而入,直殺他休門老巢,拿用着再等四十年,就算瓜神教再怎麼弄,也不可能進了九陽天。”童七抱怨道。
“可拉倒吧你,你別跟我抱怨這個?我們不是沒去,可他開了天地人三個盤面,每過一個時辰,各盤又再換一個局,你進的本來是杜門,可等你一去,那盤局又換了。
而且他換的不是一個口子,那個陣,三盤都換,就算你入的人盤不變,可天地盤卻變了,你每走一步,就引發新的變局,你怎麼算?
奇門裡,楊勁鬆稱天下第一,你敢跟他爭第二麼?你破開門進去,你怎麼知道你進的不是死門?
我師兄趙孟良那一撥人,到現在還困在裡面沒出來,八十年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要不是宋廣明隱身尋了地戶出來,十里堂派去的人,恐怕要全軍覆沒。
你有定門法,可以自由出入是不錯,可問題是,您那裡天地人三盤皆定,那是個定格,不是活格。
那楊勁鬆布的局,是不飛不排,九星不按順序來布,我當時也是第一次聽說,那小子居然玩跳關格,你又不是知道?”黃小小反問道。
“……”,童七看着黃小小,他沒有再說話。
“何況那個陣,本來也就不是對付我們的,那是爲了防瓜神教和天成會的人的,你自己也進去過,裡面死的都是誰,你不是沒見過吧。”黃小小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說了你別不高興,你童家不也出了叛變的人麼?”
“那不一樣,我四哥是犧牲了個人,爲了大業而打入瓜神教的。”童七咬着牙說道,一張臉微微有些發紅,“鐵老四拿到過那個東西,他爲什麼不帶到總壇,反而自己一個人跑了,還走的是三江會的水路,住的是天成會的地界兒。
我四哥千辛萬苦找到他,卻白白送了性命,要不是三江會結交官府私心太重,哪裡有後來這麼多麻煩,”童七怒道。
“老七,這怪我,我不該提這個。”黃小小見他說道自己的哥哥動了情,不忍再繼續說下去。
童七瞄了眼黃小小,把臉轉向山下的田地,一條小河自東向西蜿蜒而過,穿過龍門鎮的石橋,一路通向同興塔的山丘下。
童七擡頭看了眼小天台旁的旗杆,旗杆下面,幾個十里堂的弟子正和馬達他們說着話,看上去有說有笑的。
這個地方,已經很久沒有那麼熱鬧了。
黃小小看了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童七身旁,把隻手放在童七的肩膀上輕輕按了兩下。
“七郎,”黃小小柔聲說道,“你看他們多開心。”
童七沒有說話,黃小小手上的力度恰到好處,幾下按過來,童七覺得肩膀一鬆,一陣香氣飄了過來,他沒有剛纔那麼激動了。
童七看着眼前的景色說道:“小小。”
“嗯,”黃小小蹲了下來,挽着童七的胳膊,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這人是不是太軸了。”童七說道。
“有點。”黃小小說道。
“我已經想好了。”童七說道。
“什麼?”黃小小說道。
“掌門的事。”童七說道。
“給那個石放?”黃小小問道。
“他進了大廳的戲漁圖。”童七說道。
“這……,既然如此,我看咱們九宗門,也該統一了。”黃小小微微一怔,頭還是靠着七的肩膀。
“我想學學李湘亭。”童七說道。
“做閒雲野鶴?”黃小小說道。
“不,閒我是閒不住的,但是門裡的事,我覺得我很難面對三江會。”童七說道。
“所以你打算讓他去面對。”黃小小說道。
“在等等看,雖說掌門,一定要在那張圖裡進出自由,可他畢竟先得了如意果,就憑這點子傲氣,恐怕會比我還軸。”童七說道。
“呵呵,七郎,你怕是忘了,不論是九宗門、十里堂,還是三江會,有哪個掌門是不軸的,沒點子霸道,怎麼當掌門。”黃小小笑道。
童七苦笑了一聲,“那到也是,我師傅比我還軸,他說人要是沒什麼愛憎和脾氣,那做人也就太無趣了。”
黃小小正要答話,馬達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見二人正依偎在一起,又不好開口打擾,童七早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怎麼了?”童七問道。
“稟師公和師姑奶奶,十里堂有個弟子在外面抓了幾個人打了一頓,正鬧得不可開交,我讓人給帶了進了小源道,他們正要把那幾個人給宰了,我說等您二位來看看再說,可他們不聽我的。”
“抓人?抓了什麼樣的人?”黃小小站起身問道。
“聽說是幾個遊客,調戲另一對來玩的情侶,還打了人家男朋友,十里堂的弟子看不過,都抓了過來。”馬達說道。
“喲呵,這是給姑奶奶送人頭麼,我去看看。”黃小小聽了臉色一變。
“他們人在小源道?”童七卻沒有動,擡手拉了黃小小一把問道。
“嗯,我先圈了他們,一時還出不去,免得在外面鬧大了。”馬達說道。
“這種事你不會辦麼?”童七臉一沉。
“師公,我辦了怕你罵我。”馬達說道。
“你就照規矩來,大膽去辦,你辦得好了,我怎麼會罵你?”童七說道。
“真的麼?”馬達興奮的說道。
“你去,到大廳拿我的鐵碗,帶上幾個人去辦,這種事,以後別來稟我們,你師姑奶奶好不容易來一趟,用得着她開刀麼?”童七沉聲說道。
“是,那我去了。”馬達激動的說道。
“去吧。”童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