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瀾灣的5號樓裡,光光變成的石放正坐在泳池旁的椅子上,手裡拿着一根香蕉,一邊吃着,一邊盯着池水發呆。
圓滾滾的罐子拿着一罐啤酒從客廳裡晃盪了出來,見光光正在想着問題,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你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個小時了。”罐子蹦到光光面前說道。
“罐子。”光光說道。
“嗯。”罐子應道。
“我想通了一個道理。”光光說道。
“什麼道理?”罐子問道。
“這個星球上的生命,和那些圍繞在星球一邊的監視者們。”光光說道。
“什麼?”罐子問道。
“我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打來打去了。”光光說道。
“這個道理還用想麼?”罐子喝了一口酒說道。
“不,我獲得了一種全新的認知。”光光說道。
“什麼樣的認知?”罐子看都沒看光光,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說道。
“他們……”光光轉過臉,神情嚴肅的看着罐子說道。
“怎麼了。”罐子又喝了一口酒。
“都病了。”光光說道。
“噗”的一聲,罐子剛剛灌進口中的啤酒一口噴了出來,噴出的酒水在離光光還有一毫米的位置停了下來,凝成了一顆顆微小的水晶般顆粒。
顆粒們懸浮在光光的面前,就像一大把飄在空中的珠珠糖一樣。
罐子擡手抓了把顆粒放進嘴裡嚼了嚼,光光一擡手,一把抹開了這些顆粒,顆粒們慢慢飄到泳池的上方,眼光一曬,這些顆粒一一落入了水池裡。
“病?什麼病?”罐子問道。
“這是一種永不滿足的病。”光光說道。
“嗯,你觀察的不錯。”罐子笑道,“然後呢,你有什麼打算?”
“沒有打算。”光光說完,把臉轉了回去,低頭對着手中的香蕉咬了一口。
“沒有打算?那你觀察他們幹嘛?”罐子問道。
“我想看他們能否自愈。”光光說道。
“你自己都中了毒,知道麼。”罐子說道。
“我知道,這是我允許的體驗,如果我不允許這個體驗,這裡的物質,是不可能傷害到我的,我本來計劃,把他們都變成另一種狀態。”光光說道。
“你打算介入進來,這可違背了你們來這的目的,何況,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罐子說道。
“我曾帶走了一部分人類,通過把他們分解,我們試圖找出這種生命的構造原因,可惜我們失敗了。
於是,我們又將他們復原,試圖在復原的過程中,重新體驗一下他們的生命過程,可是我們發現,只要他們被重新塑造,他們就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生命了,我們經歷了第二次失敗。”光光說道。
“你這樣下去,還會有第三次失敗。”罐子說道。
“罐子。”光光把頭一轉,看着罐子道。
“嗯。”罐子應道。
“你爲什麼到這裡來?”光光問道。
“哪裡?”罐子道。
“就這裡,這個星球。”光光說道。
“你真的想知道麼?”罐子咧嘴一笑。
“我很想知道。”光光說道。
罐子收起了笑容,擡起那隻圓乎乎的手臂拍了拍光光的腦袋,光光也不拒絕,充滿期待的看着罐子說。
“我是一切的源頭。”罐子把臉朝光光的耳朵湊了過來,小聲說道。
光光的身子向後一仰,深深的看了罐子一眼,“哪個一切?”
“你說呢?”罐子笑道。
“不對,如果你是所有一切的源頭,那你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光光說道。
“零,成了一;
一,又變成了二;
二,又化爲了三;
三,再變成萬物。
可是零,它依然存在。
你們,還有他們,從一開始,就向着無限去延伸,可是無論你們造化成什麼樣子,你們終究還會變成零。”罐子說道。
“我的母星,終究會掉入那個漩渦麼?”光光問道。
“爲什麼你不會覺得,你本來應該在漩渦的另一頭呢?處在這裡的你,是否是從那個漩渦裡掉落下來的呢?如果那個漩渦只是一種迴歸呢?”罐子說道。
“那這有什麼意義呢?我從這裡掉入漩渦,還是從漩渦掉入這裡,這兩者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我靜靜觀察了無數年,依然沒有答案。”光光說道。
“問這些的時候,你爲什麼要吃香蕉?”罐子問道。
“香蕉?”光光一愣,不知道換一下爲什麼這麼問。
“對,香蕉,你爲什麼吃它。”罐子問道。
“因爲……,因爲它好吃啊。”光光答道。
“香蕉好吃,只是你變成了這個石放的感覺,本來的你,覺得它好吃麼”罐子問道。
“本來的我,不需要吃它,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吃,因爲我們不需要攝入什麼。”光光答道。
“哦,這就是意義。”罐子答道。
“什麼?”光光還是沒懂,擡手抓了抓腦袋。
“意義,是你賦予它的,香蕉具備什麼意義,完全取決於你看待它的態度,也取決於你自身的角度。
如果你不需要它,那它對你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它就只是一根香蕉而已。
就像你母星旁的那個黑色漩渦,你曾說你因觀察這宇宙太久而感到無聊,於是,那個黑色的漩渦出現了。
這下,你滿足了你的願望,你不再無聊了,因爲,你擁有了恐懼。
對你而言,恐懼,就是你爲那漩渦賦予的意義。”罐子說道。
“我想問的是,我們的生存意義,究竟是什麼?”光光被罐子說得有些頭暈,晃了晃腦袋說道。
“什麼意義都沒有,什麼意義也都有。”罐子說道。
“罐子,你是不是有病,這個答案,我非常不滿意。”光光一把甩掉了手中的香蕉皮怒道,這樣一個答案,他真的非常的不滿意。
“我我我,我……們也……,也也也……,也不滿意。”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罐子和光光擡頭一看,一個小小的黑色金字塔,正懸浮在他們的上方,這小金字塔晃晃悠悠的,像是喝多了酒一樣,一上一下的。
“你混哪裡的?”罐子指着這金字塔問道。
“阿阿……阿,阿不拉瓜瓜瓜……,阿沙達爾瓜星……星系的。”小金子塔說道。
“你個小東西,還偷聽我們說話。”光光說道。
“它居然是個結巴。”罐子瞪着眼睛說道。
“我聽你們說……,說得很有意……意思,聽到正……,正起勁的時候,他說沒……沒有意義,我們當然會不……,不滿意了。”這結巴金字塔說道。
光光看了眼罐子,“說意義,意義就來了,我好像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
罐子沒有說話,擡手一張,這小金字塔被他一把抓了過來。
這金字塔也沒有躲,見罐子來抓它,反倒刻意的向罐子一飄,落入了罐子的手心。
“你想幹什麼?”罐子問道。
這黑色小金塔的身上金光一閃,變得全身金色,塔頂一個小紅點一閃一閃的叫道:“爸爸。”
“你說什麼?”罐子聽了一愣。
“爸爸。”小金字塔再次叫道。
“哈哈哈哈哈,罐子,你兒子怎麼長這模樣。”光光在一邊大笑道。
“胡說八道,我不是他爸爸。”罐子一把將這金色的小金字塔往地上一扔。
這金子塔即將落地的時候,輕輕一揚,又飛了起來,繼續飛到罐子面前,不停的閃着紅光叫道:“爸爸。”
“我不是你爸爸,走開。”罐子怒道。
“你說了,你是所有生命的源頭,所以,你也是我的源頭,那你就是我爸爸。”這金字塔說道。
“你怎麼不結巴了?”光光問道。
“因爲我爸爸摸了我,我就不結巴了,謝謝爸爸。”這小金字塔繞着罐子轉了一圈說道。
“他這話沒毛病啊,哎,不對,這樣說來,那不是連我也得叫你爸爸,啊?”光光瞪着罐子問道。
“你是不是做人做久了,變得跟他們一樣,他們活多久你活了多久,別忘了,你可是個外星人。”罐子說道。
“他們活得雖然不久,可是很多道理不錯啊,外星人也得有爸爸呀,不然,他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你說對麼,我突然知道我生存的意義是什麼了。”光光說完拍了下腦袋。
“什麼意義?”罐子問道。
“找爸爸。”光光說道。
“放屁,你怎麼不說找媽媽呢,”罐子怒道。
“哎呀,罐子,這你就不對了,我通身封閉,無須放屁。
再說了,他找爸爸,我找媽媽,這並不矛盾啊。
何況,這話不是我說的,以前就有人類說過的呀。”光光說道。
“人類?人類說什麼?”罐子問道。
“我知道,我來說。”那小金子塔飛到光光和罐子中間說道。
“喲呵,說說看,人類有什麼道理說了,我就該是你爸爸。”罐子問道。
小金字塔一轉,像是思考一下說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淵呵寥呵,獨立而不改,可以爲天地母。
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爲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國中有四大,而王居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唸到這,小金字塔一轉,閃了紅光說道:“我說的對不?”
光光一拍大腿說道:“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這玩意兒很多人會背。”罐子說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這罐子的模樣,就是那有物混成。
你既是所有生命的源頭,那便是‘先天地生’。
‘淵呵寥呵’,是說你這罐子廣大無限。
‘獨立而不改’,是說你自身從不做任何的變化。
‘可以爲天地母’,那不恰好印證了剛纔你自己說的那句————‘你是所有生命的源頭’的話麼。”光光眨巴着眼睛說道。
“這你都能對得上,你做人也實在太較真了。”罐子瞪着光光說道。
“嘿嘿嘿,既然天地有其發生,則必定有其父母,所以說麼,它叫你一聲爸爸,並非沒有道理。”光光笑道。
罐子聽了一愣,無奈的看了眼小金字塔,那金字塔紅光一閃,又對着罐子叫了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