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牙將時速保持在二百五十公里五分鐘,再度將路易王甩開,之後周健迷迷糊糊的鬆開了腳下的油門,汽車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無法再高速駕駛下去。
“主人,主人?”離感覺到周健的生命反應越來越弱,頓時焦急起來。
“我……我還好……”周健從物品欄中掏出了一瓶強效生命藥水,而後喝了下去。
在《神魔》當中,生命藥水主要是用來激發生命力,而不能補充生命值,更不能用來造血。如果能夠喚醒小雪,用煙波浩渺加持在周健身上,至少還可以讓周健癒合胸口那腕口粗細的傷口,而現在,僅靠包紮繃帶,顯得有些杯水車薪了。
而且關鍵是,周健損失的血液無法補充,當時路易王扔出的短矛攜帶着狂躁的本源之力,直接絞碎了周健的左側肺動脈,而這種肺動脈破裂的情況,如果是普通人,即便是在手術室破裂的,一旦切入管徑過深,也會有生命危險,何況周健的是被完全絞碎,而且他還在這種情況下用了血遁術。
所以,這瓶生命藥水喝下去幾乎沒有什麼效果,周健開始感到身體發冷,極度的寒冷,冷的他肌肉忍不住抽搐起來,這直接導致車子發生了輕微的搖擺。
“慧音……你來駕駛……”周健虛弱的說道,人類憑藉一股意志力,可以一口氣堅持很久,而一旦超過了極限,便會很快的垮下來。
慧音一呆,“我駕駛?”
“是,離她……不會開車。”
“可是……我……”聞人慧音確實會開車,但是之前她開過的最高車速也不過七八十公里而已。
周健道:“沒關係……這是國道……車很少的。而且……路易王……堅持不了太久了……”
隨着“吱——”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周健踩下了剎車。
聞人慧音很清楚,現在不是說不行的時候,她只能快速的打開車門,來到了駕駛座位上。
“方向盤是1:1的……”周健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他強撐着移向副駕駛席上,而後倒在了離的懷裡。
離就這麼抱着周健的身體,感受着他冰冷的體溫,心中絞痛。
聞人慧音發動了車子,車子剛剛發動,她的手心就已經沁出了汗水,她是第一次開這種車,需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而這時候,周健的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模糊,“我有點冷……離……你……”
離急忙脫掉了自己的外衣,包裹在周健身上,同時雙臂緊緊的擁着周健,臉頰貼在周健冰冷的臉上。
“好點了……”周健說着,眼睛迷離了起來。
離的聲音第一次哽咽了,“主人,你不能睡。”
“沒……沒關係……我有莉莉絲的傳承……死不了……”周健孱弱的說道,“還是有點冷……”
聲音說到最後已經微不可聞,周健就這麼漸漸的失去了意識,呼吸微弱下來,心臟的跳動也開始紊亂了。
而這時候,離卻突然心中一動,猛然想到了什麼,莉莉絲的……傳承?
血族血脈?
“阿健……”聞人慧音眼見着周健暈過去,心中痛的幾乎窒息,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她很清楚受了那麼重的傷,而後再暈倒意味着什麼,也許周健這一睡就再也不能醒來。
然而這時候,她只能專注於駕駛,甚至連撫摸一下週健都不能,她咬緊嘴脣控制着方向盤,同時用顫抖的手指,在導航儀的屏幕上寫出了醫院兩個字,點下搜索之後她認準了一個醫院,一口氣將油門踩到底,雖然希望開始變得渺茫,但是她也要全力去爭取。
而就在這時,聞人慧音突然聽到嚓的一聲輕響,用眼角的餘光一掃,卻見離拔出了匕首。
“離……你?”
聞人慧音還沒來得及發問,只見離直接一刀劃開了自己的腕動脈,這一刀劃的非常深,刀鋒沒入一寸有餘,腕動脈毫無懸念的被完全割斷,要是一般人的話,這樣的傷若是不去醫院直接就會死,即便去了醫院及時縫合,也可能會因爲傷及手筋,而留下一些後遺症。
“離,你做什麼?”
聞人慧音驚呆了,她只見離直接將腕動脈的傷口對準了周健的嘴,血液頓時如同溪流一般汩汩的流入周健的口中。
“離,你這是在輸血?可是……”聞人慧音想告訴離輸血不能這麼輸的,但是她聯想到之前離熟練包紮傷口的動作,顯然在處理傷口方面,離比自己有經驗的多,那麼她當然知道正確的輸血辦法。
聞人慧音只好不再說話了,她相信離有自己的理由,然而慢慢的,她的內心卻無法平靜,因爲離的輸血已經持續了兩三分鐘,爲了增大血液的流量,她還故意撥開了傷口,隨着血液的流出,她的臉色已經逐漸蒼白。
要知道,在車上沒有什麼治療手段,離如果因爲失血過多的話,是無法救治的。
“離,你在做什麼?這樣下去你會死的!”聞人慧音焦急的說道,她潛意識裡還是不認爲這種方式能救得了周健。
然而離卻一語不發,依然將血液源源不斷的輸入周健的口中,雖然她的臉色已經蒼白,但是手臂卻穩如磐石,一動也不動。
溫熱的血液汩汩的流入,周健以無意識的狀態吞嚥着,他的身體如同一塊海綿一樣,所有的血液都一滴不落的被他吸收了。
在數日之前,周健爲了驗證可以不可以通過閱讀記憶學習功法的時候,曾經飲下過離的鮮血。
先天純陰之體的處子之血,不管對地球上血族也好,還是對血脈純粹的迪庫拉斯族也好,都是極品的血液,因爲血族無論功法還是體制都偏向於陰屬性,而純陰之體的處子之血則是至陰至純的血液,這種血液可以作爲血族力量的源泉。
周健之前飲離的血時,能隱隱的感覺到血流似乎與靈魂交融在了一起,彷彿全身心都受到了洗禮。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離的血液帶着一種讓心神寧靜的神奇魔力,周健當時沉溺於其中,以至於他那時都忘記了自己的實驗。
輸血已經持續了四五分鐘,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的手腕隱隱的出現了顫抖,但是她的目光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依舊執着的爲周健輸血。
就在這時,周健的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而後輕咳了一聲。
而這一聲咳嗽對離來說無異於黑夜中出現的火光,她的內心陡然激動了起來,她毫不猶豫的用牙齒咬住匕首,另一隻手的手腕擦過刀鋒,隨着“嚓”的一聲輕響,她左手的腕動脈也被切開了。
而後離將雙手同時對準周健的嘴巴,兩股血液同時流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聞人慧音的心被震顫了,毫無疑問,飲下血液對周健的恢復有幫助,離開始也不確定這一點,她只是在實驗……
可是,就是爲了一個實驗,一個猜想,離卻可以賭上性命去博這一線可能,而在確認有效之後,她更是完全不顧自己失血過多的情況,再次割開自己的左手……
聞人慧音雖然早就知道離愛着周健,但是她並不清楚這份愛有多深,而現在她卻明白了,她自問如果自己與離易地而處,她也能爲周健輸血,但是卻無法像離這樣,割的這麼毫不猶豫,割的這麼徹底。
一幕幕往事如潮水一般涌入聞人慧音的心頭,從第一次與離在金屬蠶繭中想見開始,而後與離的第一次促膝長談,後來一直到神魔之手入侵東方武館,離冒着生命危險不顧一切的救自己出來……
再到現在……離不顧性命的爲周健輸血……
聞人慧音突然發現,她從來不曾瞭解過離。或者說,從來不瞭解過周健和離的過往……
離不愛說話,她只是去做,而她所做的一切,都出於對周健的深愛。
漸漸的,聞人慧音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緊咬嘴脣,不忍再看下去了。
離讓她心中刺痛,這種痛很複雜,來自於離的純淨,然而又是這種純淨,讓聞人慧音生出了無法面對的感覺,她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或者說是沒有任何資格,將周健從離的身邊奪走……
輸血一直在持續着,作爲影之一族,離的恢復能力很強,雖然傷口沒有癒合,但是大量的血小板破裂卻形成了粘稠的血塊,以至於血流量越來越小。
而這時候,離很平靜的在傷口上又劃了一刀,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全神關注着周健的生命波動,其餘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聞人慧音深吸一口氣,默默的握緊方向盤,她此時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之前她一直在思考,卻一直無法做出的決定……
……
汽車呼嘯着飛馳在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上,在田野的盡頭,遙遠的城市閃亮着零星的燈火,微弱的光芒連成了模糊的一片,在這濃稠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悽迷,那一刻,聞人慧音突然覺得那燈火中彷彿融入了鮮血,燦爛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