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輕輕的推開房門,聞人慧音尚未起牀,潔白的牀褥映着她素美的容顏,陽光透過薄薄窗簾撒下來,宛如一層金輝一般籠罩了慧音的臉,從這個角度,周健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臉上沐浴着陽光細小的絨毛,帶着淡淡的金色,猶如舞動的精靈。
周健輕輕的拉過椅子,而後悄無聲息的在牀邊坐下,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微風輕輕吹動窗簾,書頁嘩啦嘩啦的響着。
靜靜的看着書,偶爾喝一點水,周健默默的等待慧音醒來。
外面的世界,錯綜複雜,勾心鬥角,充滿殺戮、喋血,而在這一片潔白的牆內,卻是充滿了安靜和恬淡,周健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許久沒有試過這樣安逸的感覺了。
睡夢中的慧音,秀眉微微的蹙着,一隻嫩白的手下意識的抓緊胸前的被子,有時她會輕咬嘴脣,有時她的身體會輕輕抖動一下,彷彿是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這讓周健心中頓生憐惜之情,想叫醒她,又怕打擾了她的睡眠,只好繼續的等待着。
昨晚,慧音真的是累壞了。
繼續翻書,偶爾慧音會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嗚咽,而後那雙淡淡的眉皺得更緊一些。
溫柔善良的她,雖然每天都保持着她乾淨的笑容,但是周健卻能感覺到,在她那恬靜綿柔的外表下,卻始終藏匿着一份隱隱的傷感和惆悵……
她害怕失去,卻又不知所往……
一本書翻過了一半,時間已經到了九點,而這時候慧音忽然輕吟了一聲,而後她醒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聞人慧音似乎還沒有從剛纔的夢中緩過來,思緒有些混亂,昨天,她受了驚嚇,連續數小時精神高度緊張,實在是累壞了。
她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看到周健,她有些愕然,而後旋即驚喜起來,“阿健!”
她開心的叫道,而後她身子前傾,似乎想要撲在周健懷裡,而就在這時,聞人慧音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身子僵了僵,而後她卻止住了自己的動作,甚至神態也變得有些拘謹起來,她看了周健胸口一眼,小聲說道:“你的傷好了嗎?”
其實昨晚,聞人慧音就已經確認了周健的傷已經痊癒,但是她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嗯……沒事了。”周健本來已經放下了書,正準備去抱聞人慧音,但是因爲聞人慧音突然縮回了身子,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不知怎麼的,看到慧音臉上拘謹的表情,周健的心有些抽痛。
他牽起了聞人慧音的手,將那柔若無骨的手握在手心,說道:“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嗯,你說。”聞人慧音乖巧的應道。
周健將聞人慧音的手指攤開,而後用自己的五指與她的五指交叉在一起,慢慢握緊,輕聲說道:“以後,不要再做犧牲自己的傻事了,我會很難過的。”
而周健說完這句話後,聞人慧音心裡卻頓時難過起來,她咬着嘴脣說道:“對不起阿健,我差點害了你跟離……”
牧清嵐昨晚已經跟聞人慧音解釋過路易王爲什麼能一直追他們,那是因爲他將精神力鎖定在周健身上,慧音將兩人弄到田野中,無疑是送羊入虎口,要不是正巧支援部隊感到,他們已經死了。
對這個致命的錯誤,聞人慧音根本無法原諒自己,只差一點,她就親手害死了自己的愛人。
看到聞人慧音如此自責,周健忍不住坐到牀上,而後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擁在懷裡。
“慧音,該道歉的是我啊,是我讓你捲進這場災難中,而且,要不是你後來開車的話,我已經死了,哪能坐在這裡跟你說話,你說是麼?”
面對周健的安慰,聞人慧音卻抿着嘴脣搖頭,依然對這件事無法釋懷。
周健又道:“以後別再做這樣的傻事了,你可以換位想想啊,如果有一天我爲了救你死了,你也會難過痛苦啊……”
見聞人慧音始終無法過了心裡這道坎兒,周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這樣抱着聞人慧音很久,而後開始親吻她的臉頰。
他輕輕的將聞人慧音壓倒在牀上,親吻着她的額頭,而這時候,聞人慧音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流露出羞澀的神情,她突然低聲說道:“阿健,我們不合適的……”
周健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什麼?”
“我說……我們不適合在一起。”聞人慧音說着,眼角隱隱的泛出淚光。
“爲什麼?”周健不可置信的望着慧音。
“阿健,我問你一件事,你能認真的回答我嗎?”
周健怔了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
聞人慧音睜着她那漆黑的眼睛望着周健,而後她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喜歡離嗎?”
周健一下子愣住了,他沒想到聞人慧音突然問出這個問題,讓他始料未及。
事實上,周健已經不止一次在心裡反問自己,如果說,剛開始他跟離之間只是單純的戰鬥夥伴關係,那麼隨着兩人一起經歷那麼多生死危機,他們已經不分彼此了。一開始周健還能想着讓離將來嫁人,或者是返回原來的世界,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如果真的跟離分別,他會很難過。
“爲……爲什麼問這個……”周健有些心虛。
“回答我,好嗎?”聞人慧音認真的看着周健,在她明亮的瞳仁裡,清晰的映出了周健的倒影。
周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張了張嘴巴,極爲勉強的說道:“我跟離之間……不像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們什麼都沒……沒做過……”
“阿健,我相信你,不過,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離……”
“……”
“好吧……先換一個話題,你知道你的傷是怎麼好了嗎?”
“呃……怎麼好的?”周健本來以爲自己的傷是靠莉莉絲血脈的強悍恢復力自行恢復的。
聞人慧音道:“是離,她把雙手的腕動脈全部挑斷了,而後將血輸給你,如果不是昨晚救援部隊趕到了,離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流淨最後的一滴血……”
聞人慧音說到這裡,周健猛地呆住了,昨晚他在朦朧之中確實感到喉嚨中滑過一陣甜甜的,暖暖的熱流,而後沿着血脈流遍四肢百骸,滋潤着他的身體,那竟然是離的血??
周健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想立刻去看看離,但是卻又因爲顧及慧音的感受,而不知道該不該離開。
慧音自然知道周健擔心離的安危,她說道:“離已經沒事的,昨晚上送到醫院,離就已經恢復了,牧前輩還以爲離是受了傷,並不知道她是爲了救你纔會那樣子……”
聽慧音這樣說,周健心中絞痛,兩個女孩都對他如此,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聞人慧音說道:“阿健,你知道離對你的感情,是嗎?”
周健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你準備怎麼處理與離之間的關係呢?”
周健一時語塞,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他已經打算好了跟慧音結婚,那麼與離之間,要麼保持單純的夥伴關係,要麼做地下情人,或者讓慧音接受離,兩人像姐妹一樣的相處,周健再加進去……
前兩種很容易實現,可是,第一種對離太殘酷,第二種周健自己心裡過不去。
剩下第三種自然是皆大歡喜,但是……可能性實在渺茫。
看到周健不回答,聞人慧音嘆了口氣,說道:“阿健,你說過將來要與我結婚,我相信你會的,可是我想知道你爲什麼會選擇我?就因爲那次意外,我不小心親了你?”
周健急忙搖頭,說道:“不是的。”
“那麼爲什麼呢?因爲我們確定關係比你發現離喜歡你更早?”
周健啞然,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原因確實佔了很大的一部分,在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可救藥的喜歡上了兩個女孩後,因爲與慧音確定關係在先,所以他便無法放棄這段感情了。
慧音說道:“阿健,其實在遇到你之後,我一直覺得自己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很好,很賢惠的妻子,我喜歡你,我會將你照顧的很好,我會每天準備好早餐,看着你上班離開,到晚上迎接你下班回家,一起吃晚飯,而後刷刷碗,看看電視,然後一起睡覺……”
“可是現在我卻發現……我想錯了……”
“你的生活不會是這樣的,而我也照顧不了你,相反,我跟你結婚只會拖累你,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啊……”
“昨晚,如果不是我,離就不用深陷險境,如果不是因爲要揹着我,你們兩個早就能逃掉了,在你開車的時候,我被那速度嚇得六神無主,而後你們昏倒了,我唯一做了一次勇敢的事情,還是一個愚蠢的錯誤……”
“我昨晚做了好多噩夢,零零碎碎的,血……屍體……撞壞的汽車……爆炸的火焰……我知道那些場景是昨晚我腦海中留下的記憶,但是也可能是未來的預示啊,真的再遇到昨晚那樣的危險,你帶着我,還會遇到像昨天那樣的好運麼……”
“阿健,你叫離過來好麼?我有些話,想跟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