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寧夕指着遠處的狼山,目光呆滯地張着小嘴,就是一言不發。
見她如此呆傻的樣子,司徒天逍焦急地拉着她的手,捧着她的小臉喝令,“寧兒!寧兒!看着我!我是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臉被用力扳過去面對他,木寧夕的眼睛仍斜斜地望向那高聳入雲端的狼山。
“寧兒!你別嚇我,別嚇我。”司徒天逍用力握住纖弱的雙肩,用力地搖晃着,希望藉此能喚回她的神智。
“司徒天逍。”木寧夕忽然喊了一聲,掙脫開他的手,指向狼山,“那座山……在我的夢裡……是她,讓我去那裡找狼王。”
“寧兒,我就是狼王,你忘記了嗎?”司徒天逍鎖起眉心,他猜不透木寧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那個“她”到底是誰?難道是月老夫人?還是樂月瑤?
“寧兒,看着我。我命令你看着我!”
司徒天逍捧過木寧夕的臉,迫使她看着他,一字一字地問:“她是誰?”
木寧夕眨眨眼睛,忽然抓住司徒天逍的衣襟,急切地問:“你是狼王,知道她爲什麼要我去找你嗎?”
“她是誰?”司徒天逍急了,這到底是什麼鬼魅在作祟,迷失了她的心智。
雙手抓得更緊,衣襟幾乎被絞出裂口,木寧夕目不轉睛地盯着司徒天逍,許久之後才輕輕吐出兩個字:“寧兒。”
“誰?”司徒天逍覺得自己在幻聽。
木寧夕像泄氣的球,無力地蜷縮身體,頭狠狠撞在司徒天逍的胸膛,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她嗚咽道:“寧兒,你喜歡的那個寧兒。是她要我來狼山找狼王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又是這個荒誕的理由。
司徒天逍搖搖頭,悵嘆,將她緊緊抱住,安慰說:“連日趕路,你太累了。放心吧,我們已經安全,不會再受到北契兵的襲擾。”
“不,我沒有說謊,是真的。”木寧夕推開司徒天逍,抹抹眼淚,輕聲問:“你還記得第一次帶我去石梅山莊,第一次去梅林,我爲你擋了有毒的袖箭。”
“記得。”
司徒天逍胸口脹痛,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掉的記憶。那日在梅林,她用柔弱的身軀爲他擋住黑衣人的袖箭,那箭上有毒,害她昏迷不醒,直到蒙面女花羽蝶爲她救治才醒來。
木寧夕扭頭看向狼山,“我在夢裡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她是寧兒。夢裡她穿了一件七彩的襦裙,赤色霞披上墜滿了淚滴的水晶。”
看向司徒天逍,櫻脣微勾,說:“她對我笑,伸出手指向一座隱在雲端裡的山峰。”擡手指向狼山,很肯定地說:“就是它,狼山。”
“然後呢?”司徒天逍靜靜地聽着,鷹眸眯縫地覷着她的小臉,想到探知她內心真正想的是什麼。
木寧夕悵然而笑,“也許你不相信,她憑空寫出兩個字,瞬時結成細的水珠。那晶瑩剔透的兩個字像魔法一樣神奇。”
“什麼字?”司徒天逍拉過她的一雙小手,冰冷刺骨。
木寧夕擡眸凝視他,平淡地說出兩個字,“狼王。”
“她爲什麼要你來找狼王?”司徒天逍沉聲問。如果她所說是真,夢中寧兒也該讓她來找司徒天逍,絕非狼王。
“不知道。當我想要問她的時候,她不見了。”木寧夕失
落地搖頭,彷彿又回到那個夢境。
“傻丫頭。”司徒天逍拉她入懷,輕輕撫順她的背,安慰:“那是另一個你。無助之下才會有那般的夢境。不需在意,只當是一場夢罷了。”
“狼王,你能告訴我,寧兒爲什麼要我來找你嗎?”木寧夕閉上眼,若知道答案,她一定會拼盡全力完成原主寧兒的遺願,如此她也能心安理得的和司徒天逍在一起。
司徒天逍心疼地抱緊她,猜測道:“也許另一個你忍受不了折磨,想要我去救你。”
世上總有那麼一句讓人恍然大悟的話。這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司徒天逍僅是安慰的話,在木寧夕聽來卻是觸擊謎團真相的鑰匙。
“對,我想到了。”木寧夕怔愣,推開他,定定地盯着他。似乎那積壓在心底的謎團全部解開了。禁不住爲此而開懷大笑。
木寧夕正是如此,她哈哈大笑着,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寧兒!你在笑什麼?”司徒天逍慌了,他從未看見木寧夕如此的癲狂樣子。
木寧夕搖搖頭,笑到腹痛。她揉揉肚子,說:“放心,我很好,很好。”
“告訴我,你在笑什麼?”司徒天逍隱忍怒氣,對於這種不能掌控的局面很不爽。
“嗯,我先笑夠了再告訴你啊。”木寧夕繼續放聲大笑,像是把積壓在心底的負能量全部釋放出來。她仰躺在司徒天逍的懷裡,望着湛藍的天空,忽然情不自禁地大喊:“寧兒!放心吧,我一定會殺了她給你報仇的!”
“殺了誰?”司徒天逍心中一動。
木寧夕斂去笑意,伸手撫摸司徒天逍的臉,“司徒天逍,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你。我心安啦。”
越說越迷糊,司徒天逍不懂她的意思,那個“她”是以前的她嗎?
“另一個寧兒讓我來狼山找狼王,其實就是想利用狼王殺了月老夫人給她報仇。看來我們有共同的想法,不必請狼王勞心啦。報仇一事,我自己搞定。”
木寧夕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回頭看見司徒天逍仍然呆若木雞地坐在地上瞪着她。
“怎麼?大名鼎鼎的至尊狼王怕我吃了你?”
“哼,你想吃便吃吧,我任你處置。”
司徒天逍從地上爬起來,睞她一眼,警告:“以後不準再胡說八道。”
“好。”
木寧夕長長舒口氣,突然明白一件事情,她與司徒天逍也許就是天註定的命運。
司徒天逍還想多教訓幾句,卻聽見山谷裡迴盪起馬兒的嘶鳴聲。
“是黑黑。哈哈哈哈,黑黑——!”
木寧夕雙手在小嘴邊,洪亮亮地喊着。
“呼哧——”
黑駒子的迴應在山谷裡迴盪而來。
木寧夕興奮地揮手,遠遠便看見黑色的馬兒矯健的身軀、張馳有力的四肢、健美的跑動,是那般的美。
“黑黑,我在這裡!”
木寧夕笑着、跳着,沿着陡坡跑向山腳的小路。
黑駒子撒歡地奔向這邊,在半山腰停下,低下大大的頭親暱地蹭蹭木寧夕肩膀。
“黑黑,你從哪裡進來的呀?我還擔心把你留在外面遇到危險怎麼辦呢。”木寧夕抱抱黑駒子的頭,憐愛地摸摸它的長臉,回頭看見司徒天
逍已經走下坡來。
“高興了?”司徒天逍睞她一眼。真是個小瘋子,一會兒神神叨叨,一會兒哭哭啼啼,一會兒嘻嘻哈哈。唉,真真是個孩子。
木寧夕嘿嘿一笑,抱住司徒天逍的胳膊,討好地問:“狼大王,能說說唄。”
“說什麼?”司徒天逍睇她一眼。狼大王?這是什麼破稱呼。和蕭辰的“蕭鬼醫”一樣難聽。
“它呀,是怎麼進來的?”木寧夕好奇地四下張望,竟然在不遠處的樹林邊發現硃色的馬車。那是她的公主御駕,還有騎在馬上的四個婢女。
抱起木寧夕放到馬背上,司徒天逍一躍而上。黑駒子不必喝令,已經慢慢的、優雅的走起來。
騎在馬背上,木寧夕倚靠在堅硬的胸膛,微微側頭,問:“真的不能說嗎?”
“一線峽的地下有一座城。你信嗎?”司徒天逍狀似玩笑話。
木寧夕點頭,“你說的,我信!”
一個“信”字足以表明她的真心,拔動了司徒天逍的心絃。
“嗯,以後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好。”
司徒天逍抱緊木寧夕,大喝一聲:“駕!”
黑駒子像離弦之箭,快速奔跑起來。
從一線峽到狼山,整整十里山路彎延盤旋,穿過茂密的樹林,奔走在陡峭的山路上。
“嗷嗚——”
森林中傳來悠遠的狼嚎聲。
“嗷嗚……嗷嗚——嗷嗚……”
不計其數的狼嚎隨聲而起,嚎得人膽戰心驚,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木寧夕嚇得幾乎縮到司徒天逍的懷裡,她眨巴着大眼睛觀察四周的情況。茂密的森林阻擋了視線,能感覺到那些狼羣在不遠處,用一雙雙泛着綠光的眼睛注視着這裡。
“怕了?”
“嗯。怕。”
木寧夕誠實地點頭,緊縮在司徒天逍懷裡。
“別怕,它們是來拜見本尊的。”司徒天逍悠然自得,全然沒有懼意。而黑駒子也像沒有聽到那狼嚎一般,優雅的行走在森林小路上。
“嗷嗚——”
又是一聲悠長的狼嚎。
隨後是接連不斷的狼嚎聲,顯然比剛剛的狼羣還要大。
木寧夕縮在司徒天逍懷裡,雙手捂住耳朵,小臉恨不得鑽進他胸膛裡。
“別怕。你即將成爲狼後,它們出來拜見,你該有些風度的。”司徒天逍誘哄着。
木寧夕說什麼也不肯出來,咕噥道:“見鬼的拜見,我纔不要當母狼呢。更不需要什麼風度。”
“你不想嫁給我嗎?”司徒天逍有些失落。他能理解木寧夕懼怕狼的心理,但是說出不想成爲狼後的話是他不能接受的。
木寧夕擡起頭,委屈地扁扁小嘴,“我要嫁給你,死也要嫁。”
“不準說死!”
司徒天逍斥喝,又心疼地摟過她護在懷裡。無奈地輕嘆一聲,終究是他太過心急。
黑駒子突然停下來,“呼哧”一聲提醒主人。
“狼後膽小,都散了吧。”
司徒天逍醇厚俊朗的嗓音響起。
木寧夕好奇地扭頭瞧了一眼。就這一眼,她嚇得全身崩緊,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好傢伙!這麼多的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