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獄守叫舒戰,在沐府中的地位,甚至比不上最普通的金甲武士。
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將堂堂赤將逼入了癲狂。這是一個充滿了血腥味道的勵志故事。
在沐洪的牢房裡,擺滿了人體器官,手、腳、眼、耳、口、鼻……沐燦化整爲散,身體各處分散轉運,一天一件,歷時半月,主要器官終於在沐洪的牢房裡重聚。
而沐洪,早在第四天,就已經完全瘋了。
他在不斷地重複着一件事——將沐燦的身體重新拼湊起來。這是一項根本完工的浩大工程,時呆時傻的沐洪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沐燦的身體拼湊完全。
因爲沐燦的大半個身體,還在沐蝶私人花園的密室之中。
非常不幸,沐燦的生命力很強。
所以,他還沒死。
葉楓是個劊子手,他最擅長的,是以暴制暴,用最惡毒的方法,對待最惡毒的人。
遇到葉楓,算沐燦倒黴。
此刻,他正癱在冰冷的地下,懷念着家中的高牀暖枕,美女佳人,還在希冀一向溺寵他的父親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把他救出這無邊無盡的痛苦。
咔嚓!
入口機關突然響了起來。
沐燦頓時一顫。
機關響動,是象徵着死亡與痛苦的清音。
葉楓來了。
手裡提着一柄剔骨尖刀,刀尖在牆面上劃過,帶起一片亮眼的火花。
在火花中,沐燦看到了死神。
一雙眼睛充滿恐懼,殘體劇烈地顫抖着,他拼命地張大了嘴,喉嚨乾涸,一陣嘶啞,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葉楓面無表情地走到沐燦的身邊,緩緩俯下身,開始切肉。
與一個凝元九階修者的身體防禦相比,這剔骨尖刀太鈍了,用力切十幾刀,才能切下一小塊肉。
沐燦拼命地嚎叫,掙扎,慘叫聲充滿了整個密室。
葉楓卻似乎沒有聽到這陣陣慘叫,只專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切下一斤肉後,葉楓停了下來。
慘叫聲卻還沒停。沐燦拼命地扭曲着自己的身體,死死盯着葉楓,目光中充滿了怨毒。
葉楓冷哼一聲,轉身離去,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與沐燦說一句話。
望着葉楓的背影,沐燦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他絕望了。
在這座九等仙府中,沐燦是一個霸王,在他淫威下痛苦絕望的少女,要麼接受被摧殘的命運,要麼被殘忍殺死。今天,這個霸王終於品嚐到了絕望的滋味。
咔嚓!
腳步聲漸遠,片刻後,機關聲再響,整個密室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
花園涼亭內。
微風習習,吹拂着潔白的衣袂,沐蝶坐在石桌邊,怔怔望着廳下荷花池中的紅鯉魚,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着少女的心事。
葉楓信步走入花叢之中,擾了彩蝶們的清夢,霎時間,彩蝶飛舞。
“葉楓。”沐蝶款款起身,微微一笑。
葉楓點點頭,問:“秀兒妹妹的葬禮準備好了嗎?”
“恩。”沐蝶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姐姐命苦,生時被親生父母遺棄在狼羣之中,死時又那般悽慘。葉楓,你說這命運,是不是有些不公呢?”
葉楓一嘆。
有人生來便錦衣玉食,享盡世間榮華,有人終生爲一日三餐奔波勞苦,朝不保夕。命運,何曾公平過?
幸好,有一件事,是絕對公平的。
那就是,死亡。
帝王將相,死後不過是一捧塵土。
功名利祿,死後不過是過眼雲煙。
你有你的命運,我只有一拳。
世間一切的不公,只一拳破之。
葉楓釋然。
他坐到沐蝶的對面,端起茶杯,又輕輕放下了。
沐蝶輕聲問:“沐燦死了嗎?”
葉楓面色淡然,道“想死,哪有那麼容易?”
沐蝶面色微微一變,再問:“他還能活多久?”
“至少還有一個月吧。”葉楓微微皺眉,“蝶兒小姐,你心軟了?我早就跟你說過,別人惡,你就要比他更惡,否則,死的肯定是你。”
面對葉楓的訓斥,沐蝶意外地展現出了與冰冷性格完全不相符的一面,只乖巧地點點頭,絲毫不加辯駁。
葉楓輕呼口氣,道:“走吧,我們爲秀兒妹妹舉行花葬。”
段秀兒的屍體在取回之初,就被葉楓埋在了沐蝶的私人花園中,但他並沒有爲這個美麗的女孩兒舉行葬禮。這個美麗端莊的女孩兒,應該在紛繁的花雨中以一種高傲的姿態離開這個世界。
兩人離開小廳,來到埋葬段秀兒的花叢,彩蝶們還在花叢中飛舞,吸食着甜美的花露。
純白的花瓣揚起來了,象徵着少女的純潔。
火紅的花瓣飛舞起來了,象徵着羞怯下的火熱。
淡藍色的花瓣飄蕩起來了,象徵着天堂光芒的湛藍。
……
九十九種花兒,花瓣漫天飛舞,洋洋灑灑,紛紛落下,彷彿在講述着少女悽婉哀怨的故事。
片刻,風兒靜了,花園中出現了一個花冢。
望着花冢,沐蝶的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哀傷。
葉楓看她一眼,並沒有出言安慰。
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葉楓瞭解到,這個女子的內心深處,並不像她表面上顯露的那樣冰冷。十幾天前,葉楓本想把懲戒沐燦的任務交給沐蝶,可未曾想,沐燦只哀求了幾句,沐蝶就心軟了。
她但並不是想放過沐燦,而是想一劍殺死他,如果那樣,沐燦就可以免受很多痛苦折磨。
沐燦是個混蛋,一劍殺死他簡直是對他的天大的恩賜。
所以,他絕對不能死。
那天,葉楓毫不客氣地訓斥了沐蝶。
沒有經過戰鬥洗禮的心不會堅韌,閉門修煉絕不可能成爲強者。沐蝶雖然潛心刻苦修行,實力位於沐府前三,但葉楓非常清楚,若是與實力相近的人對戰,沐蝶未必能勝。
第一,她沒有戰鬥經驗。
第二,她沒有一顆拼命之心。
兩人在花冢前站了一會兒,回到了小亭中。
伴着花香,二人飲了會兒茶,越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葉楓眉心微皺,沐蝶衣袂一飄,已飛掠了出去。
反應倒是挺快的!
葉楓無奈搖頭,飛掠到沐神府最高的建築上,向外看去。
沐神府的門口,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那人一頭赤發,昂首挺胸,面色桀驁不馴,在他身前十丈外,躺着一名胸口下凹的金甲武士。
沐蝶落在門口,面若寒冰,冷聲道:“閣下何人,膽敢傷我沐神府守衛!”
赤發男人哈哈大笑,狂妄地說道:“小妞兒倒是挺好看,有婆家了沒,要是沒有,就跟老子回家,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有了,告訴老子你男人是誰,等老子把他撕碎了,再帶你回家。哈哈……”
錚!
沐蝶目光一寒,碧血劍霎時出鞘。
碧光一閃,赤發男人眼睛一眯,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地說道:“怎麼,你敢跟我打?告訴你,我是紫薇園紫薇戰團的穆佔新,得罪了我,就等於得罪了紫薇園!”
沐蝶面色微微一變,碧血劍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來。
見到沐蝶的表現,葉楓倍感詫異,心中暗想:這紫薇園定是一個更爲強悍的仙府了。
再看穆佔新,一臉得意之色,斜眼看着沐蝶,鼻中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道:“今天我來你們沐府,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沐府的府主叫沐劍生吧,他在什麼地方,讓他滾出來見我!”
沐神府共有四個金甲武士守衛,其中一人被赤發男子轟碎了胸口,剩餘三人被嚇破膽,皆避到了七八丈外。聽到赤發男子這一聲冷喝,三人忙連滾帶爬地稟告去了。
不多時,沐劍生趕了過來。
見到穆佔新,沐劍生滿臉堆笑,一面請他入府,一面笑面問道:“敢問這位兄弟,來我沐府可謂何事?三年前,我與紫薇園三少有過一面之緣,敢問三少最近可好?”
穆佔新鼻中帶哼,大搖大擺地向內走去,根本不回答沐劍生近乎諂媚的問話。
沐劍生有些尷尬,只好乾咳了幾聲。
沐蝶本不欲參與此事,卻未曾想,那穆佔新走了幾步,突然指着沐蝶對沐劍生說道:“叫那小妞兒也來。”
沐劍生忙向沐蝶擺了擺手。
沐蝶面色一沉,無可奈何,只要跟了上去。
在沐劍生的引領下,幾人向沐府議事廳的方向走去,不多時,由於建築物的遮擋,消失在了葉楓的視線之內。
葉楓不清楚穆佔新來此的目的,也不知即將發生什麼,這種凡事皆在掌控之外的感覺讓葉楓非常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從穆佔新輕佻的言語中,葉楓聽出了一顆心懷歹意的心。
想了一陣後,葉楓咬了咬牙,翻身落下,踏步向議事廳走去。
進入議事廳,葉楓見到,沐劍生等人已分主次坐好。身爲一府之主,沐劍生竟讓穆佔新坐了主位,自己屈居次席。更令人氣憤的是,沐蝶正在爲穆佔新端茶送水,而穆佔新淫邪的目光,則不斷地在沐蝶美麗的臉龐上掃來掃去。
葉楓闖入以後,三人同時一滯。
穆佔新面色沉了下來,見狀,沐劍生連忙問道:“葉楓,你、你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