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是一個直爽的人,既然喜歡,便絲毫不避諱。
同時,葉楓還有一個特點,只要決定了,便要馬上實施,絕對不會拖延片刻。他將水晶棺木向上擡了一擡,讓它在背上更穩,便向王宮外走去。
李慕白忙攔上去,道:“葉楓兄弟,路途遙遠,恐怕要跋涉數月,何必急在一時?出了興業以西,便是一片遼闊的草原,草原上的風好像刀子一樣,寒冷而銳利,不如讓我召集兄弟們,喝上一口酒再走也不遲。”
葉楓放緩了腳步。
是啊,這個城市裡,有自己的朋友、兄弟,假如自己不辭而別,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想到這裡,葉楓說道:“好吧,老大,還請派人宴請柯信、柯義兩位掌櫃,讓他們把我嫂嫂和兩個孩子也帶過來,屆時我還有一事相求。”
李慕白立刻大手一揮,招來兩隊禁衛軍,令他們馬上去辦此事。
兩柱香的時間過後,柯義等人在禁衛軍的引領下,一路來到了王宮之內。張婉初入王宮,顯得有些扭捏,陳劍和陳若曦兩個孩子卻是左觀右望,顯得對周圍環境十分好奇。
葉楓在花園中等候,見到兩個孩子,忙招了招手,喊道:“劍兒,若曦,到叔叔這裡來。”
兩個孩子立刻輕快的應了一聲,蹦蹦跳跳的跑到葉楓身邊,一左一右甜甜的叫着:“葉叔叔,今天還有糖葫蘆吃嗎?”
葉楓將他們抱起,笑道:“有有有,今天不光有糖葫蘆,還有小點心呢。”
這時,柯義、柯信二人也來到近前。柯義道:“葉楓兄弟,今天叫我們兄弟二人前來,可有急事?”
葉楓指了指花園中心露天擺放的八仙桌,道:“我們坐下說吧。”
幾人落座以後,李慕白安排上了一些好酒、點心。因爲葉楓要離開,這個堂堂的興業掌控者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坐在椅中,時而持起酒杯,又時而放下,右手的食指在桌面上敲得叮咚作響。
柯義、柯信身爲仁和寶號的大掌櫃,一生閱人無數,從李慕白反常的舉動中,他們立刻察覺到了一絲不妥,可究竟何處不妥,二人又不敢妄自揣測,只好看向了葉楓。
葉楓持起酒罈,爲每人倒了一杯,倒酒的過程中,淡然的說道:“兩位掌櫃,嫂嫂,我馬上要離開這裡了?”
“什麼?”
柯信與柯義二人登時發出一聲驚呼,手中的酒杯咣噹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張婉也是一臉驚詫,呆在了當場。
“叔叔,你什麼時候回來?”陳劍天真的問道。
“叔叔會回來的。”葉楓撫着陳劍的頭,一臉憐愛,“若是有一天,劍兒能劃破長空,成爲舉世無雙的強者,葉楓叔叔一定會回來看你。”
“好,劍兒一定會努力。”陳劍握了握小拳頭,堅定的說道。
“葉楓兄弟,我們……”
柯信、柯義二人受恩於葉楓,早已做出決定,要在今後的日子裡盡心竭力的回報葉楓之恩。方纔葉楓宣佈了離開的決定後,二人心中立刻變得空蕩了起來,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讓他們有些失魂落魄。
這個恩,恐怕沒機會再報了。
他們嘆息着,各自又取過一個酒杯,滿滿的倒上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喝得太急,凜冽辛辣的酒水登時嗆得他們咳嗽了起來。
葉楓拍了拍他們的脊背,道:“兩位掌櫃,身爲仁和寶號的座上客,我應該這樣稱呼你們,可我心裡一直將你們當成兄弟看。這次,我有一定要走的理由,你們千萬不要說出挽留我的話,免得心中悲傷。”
“好!”柯義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就衝你把我們兩個當成兄弟,我們今天絕對不留你,只管喝酒。”
說着,柯義一把抓過一個酒罈,扯開封口,猛地灌了下去,辛辣的烈酒順着他的脖頸,淋了他一身,酒香頓時充斥了整個花園。
一罈烈酒下肚,他喊了一聲暢快,便癱倒在了椅中。可他又撐着桌面,踉蹌的站起了身,醉醺醺的說道:“葉楓兄弟,我他媽的喝醉了,你就聽一聽我的醉話。我們兄弟兩個,五十年前開始籌建仁和寶號,歷經辛苦,又時常受到那天通寶號的欺壓,忍氣吞聲,吳敬德那個王八蛋,差點害得我們仁和寶號破產。葉楓兄弟,如果沒有你,我們兄弟絕對走不到今天。你他媽的給我們記住了,我們兄弟欠你的恩情,一輩子都還不完,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有用得到我們兄弟的地方,我們一定會爲你拼命。”
這句話,醉中帶着清醒,醒中卻又帶着幾分醉,說得十分心酸。
葉楓將柯義扶回椅中,道:“兩位兄弟,興業是我的家,在這裡,我曾與兄弟們一同喝酒吃肉,一同戰鬥。現在,你們擁有興業最大的商號,可以說掌控着整個興業的經濟命脈。老大主管武力,你們主管經濟,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將興業壯大,這就是我的希望。”
話到此處,葉楓又看向李慕白,繼續說道:“老大,我還有一事相求。”
李慕白一帶白衣,鄭重的說道:“慕白一定盡力而爲。”
葉楓將陳劍拉到近前,將他抱到膝蓋之上,憐愛的說道:“此子乃是我兄弟陳星的孩子,還請老大嚴厲教導,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一定要讓他成爲獨當一面的武者。”
李慕白點點頭,伸手輕輕的掐了掐陳劍的小臉蛋,笑道:“要想成爲萬中無一的強大武者,一定要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凝練身體,打熬氣力。你能受得了嗎?”
陳劍擡頭看了葉楓一眼,堅定的答道:“我能!”
李慕白麪露讚許之色,他足尖輕點,在假山上飛掠一轉,待回到桌邊時,手中多了一個十幾斤重的石塊。他令陳劍沉腰立馬的站好,又將石塊壓在了他的肩上,說道:“從現在開始,堅持半個時辰。”
沉重的石塊壓得陳劍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顫,可他執拗的咬緊了牙,硬是堅持一動不動。
此時,葉楓心中有些緊張,他知道,陳劍踏出的,是武者修行的第一步,若是他無法堅持,那麼以後,他註定了只能成爲一個庸碌而平凡的人。
同樣緊張的,還有張婉。
眼見自己的孩子滿頭大汗,她心疼得攥緊了衣角。葉楓看了張婉一眼,正色道:“嫂子,若要讓劍兒成材,必須心狠才行,況且男兒立世,當不畏刻苦的修行。因爲人活百年,本身就是一場修行。”
“恩。”
張婉應了一聲。
接下來,幾人喝了些酒水,又吃了些精緻的點心。陳劍卻一直在旁修煉,他一面要抵抗石塊沉重的壓力,一面又要抵禦點心等美食的誘惑,內心的煎熬可想而知,可他一直咬緊了牙關,默默的堅持着,直到雙腿發顫,也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
半個時辰後,李慕白道:“劍兒,時間到了。”
“不!”陳劍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覺得,我還能堅持。”
李慕白登時流露出訝異之色,脣角又帶了一抹讚許,說道:“此子可教,葉楓,在臨行之際,你可是爲我送來了一個好徒弟啊。”
葉楓哈哈大笑起來。
到這時,葉楓心中無比確定,陳劍絕對會成爲一個強者。陳星若是在天有靈,看到自己的孩子擁有如此堅定的信念,應該也會欣慰吧。
他再倒上一杯酒,高高的舉向天際,高聲道:“最後一杯,敬給我們所有死難的兄弟!”
說話間,他翻轉酒碗,明豔的陽光中,香醇的美酒洋洋灑灑,滴滴閃耀着寶石般美麗的光芒。
興業,我葉楓終於要走了,踏上另一個征程。曾經在這裡一同把酒言歡的兄弟們,你們的笑臉,我葉楓將永世銘記於心,還請你們,一路走好。
啪!
酒杯自手間滑落,摔成了碎片。
酒桌邊,柯信、柯義二人已喝得爛醉,李慕白與張婉二人正擡眼看着自己,面色淡然。
“兄弟,走吧。”李慕白拍了拍葉楓的肩膀。
“恩公,保重!”張婉款款行了個禮。
陳劍依舊在咬牙堅持訓練,陳若曦抓住葉楓的衣角,擡頭稚嫩的說道:“叔叔,再見,一定要回來看若曦啊。”
葉楓的心有些酸。
但,一定要走。
他將水晶棺木背在肩上,頭也不回的向王宮外走去。
張婉款款的行了幾步,要去相送,可李慕白攔住了她,道:“此次出行,葉楓兄必定會歷經艱險,我們若是相送,只會徒增悲傷。”
望着葉楓孤單的背影,張婉一聲輕嘆,道:“恩公常說我相公一生悲苦,其實我相公能有恩公這樣的主人,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希望恩公吉人天相,能心想事成,化險爲夷。”
“葉楓此人心智堅韌,我李慕白自認遠遠不及,我相信無論遇到怎樣的危險,他都將憑藉自己的努力,破除障礙,一往無前。對此,我們不用擔心。”
“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