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見了這女子顏容,心中居然也“砰砰”加速了幾下。
他恭恭敬敬的施禮說道:“我等一路行來,今日剛到此地,便聞得仙姑功德,故而登山拜訪,實在冒昧打擾,請仙姑莫怪。”
“閣下威名早有耳聞,其神奇事蹟更是傳揚天下,婦孺皆知。就在剛纔,姐妹們正在談論閣下週遊天下之舉,得知閣下巡歷數載,今日終於到了我方境域,姐妹們猜測閣下必然到此,正好被猜中了,實在有失禮儀,萬望國君及諸位貴賓多多包函。請諸位進寒洞敘話。”嫘祖講話如爆豆一般,清脆響亮。
嫘祖將衆人讓進洞內,不免客氣一番。
雖說這洞容不大,但洞內卻套着兩三個小洞,住上幾個人倒也寬敞;
洞裡俱是石桌石凳,迎門擺放着一張較大的石桌,石墩石面。
靠近石壁前則是一張長方供桌,上面還擺滿了鮮果供品,正中香爐內仍在冒着縷縷青煙,顯然是剛剛上香不久,香爐上方,居然在石壁上豎排刻着兩個醒目大字:天地。
黃帝在“天地”二字前凝神佇立,且不知此處爲何只供奉天地?
這時,嫘祖招呼大家坐下,幾位女子見有客人來訪,欲要退去,卻被嫘祖攔住。
只聽嫘祖笑盈盈吩咐道:“諸位姐妹且莫離去,衆位仙客遠道而來,請幫我招待一下。”
她轉臉向黃帝等人說道:“非常抱歉,此處窮山僻壤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招待諸位,希望大家擔待和將就一些,請先喝杯清水,稍作休息。”
嫘祖說着便與幾位姐妹一同忙活開來。
黃帝欠身接過一杯清水,順便喝了一口,頓感渾身涼爽許多,方覺數日疲憊亦減了不少,此時此刻,覺得這杯清水比往常大不相同,顯得格外甜美爽口。
他舉杯一飲而盡,“多謝列位款待。”當將空杯放在石桌上,拱手向嫘祖問道:“只顧閒談,卻不曾相問,想必這位便是嫘祖仙姑了?”
嫘祖一邊爲衆人添水一邊微微含笑說道:“豈敢妄稱仙姑,正是民女。”
這時,黃帝便把國相力牧以及衆位神將一一介紹給嫘祖認識,嫘祖與衆人互致問候,禮畢,分別落坐。
嫘祖便向黃帝問起途中故事,於是,黃帝與衆人邊喝邊聊向嫘祖講述巡歷山川之觀感。
說來甚是奇怪,二人似曾相識卻又顯得十分陌生,在問答之間,二人視線幾度碰撞,雙方俱都顯得有些拘謹,怯聲怯氣。
這種情況也許是人之天性,當二人視線撞而離、離而撞,幾次碰撞,幾次羞羞答答,想多看對方几眼,又不想被人發覺,這種尺度實難把握,可越是如此,心裡越發緊張。
然而,力牧站在黃帝身邊一直未發片言,卻在黃帝與嫘祖之間看出了幾分玄機,他從心裡暗暗發笑,他笑二人初次見面,居然這般若怯若羞,但他表面不露聲色,靜靜觀察。
黃帝與嫘祖怎知力牧心思?黃帝擡手指着石壁問道:“請教仙姑,此處爲何只奉天地?”
嫘祖順眼望去,不覺臉色微沉,她輕聲嘆道:“唉,天地乃父母也,天生地就長成。我想,無論神與仙,還是人與鬼乃至於獸與禽,皆爲天地所生養,若無天地萬物皆亡,一切消盡;我生於天地之間,而長於天地之懷,畢生離不開天地半步,故而只供奉天地。民女以爲,天地爲主,其餘次之,並非狂妄自大,純屬情繫所致。”
嫘祖所言的確不假,她原本是凌霄寶殿上一隻帛畫玉鳳,就在大殿橫樑之上;
這根橫樑乃是盤古開天闢地所留之物,生植在女媧娘娘桑園之中,太歲兄弟見它花紋古樸而且又粗壯蒼勁,經女媧娘娘應允,便伐來用做凌霄大殿橫樑。
由於年代久遠,在重新裝飾修繕凌霄寶殿之時,太歲兄弟二人發覺這根橫樑被天蟲蛀蝕,便尋來新樑把它替換了下來,它卻無處放置,便找個天庭角落隨便一丟扔了下去,誰知這一扔非同小可,竟把個凌霄橫樑連帶上面這隻帛畫玉鳳,一起滑落到了凡間雷公山上;
天長地久,這根橫樑居然在雷公山上萌芽生綠,長出了新葉,此葉橢圓形,葉尖齒狀;
它身上所生天蟲白色,卻不蛀蝕其本木,而改食新葉。
那根橫樑化生爲桑樹,那白色天蟲化生爲絲蠶,而那隻玉鳳化生於雷氏人家,取名王鳳,俗稱鳳姐或者鳳姑。
雷公山因處於西陵部族境域,故隨本部姓氏爲:西陵氏,陵即是凌,本來就是由凌霄而降,由凡地而生成,故稱其爲:天生地就之仙。
鳳女生來會語,一歲知天地,二歲知幫鄰,三歲會弇索,(織線紡繩時,一股爲玄,二股爲茲,三股爲索。)四歲知植物,五歲會育桑,六歲便教人種桑養蠶,從此,鳳女白天飼蠶解繭,夜間繅絲織綢。
因得仙姑降臨福祉,西陵部族便過上了錦衣豐食之生活,所以西陵族羣尊奉鳳女爲酋長,故尊稱爲:雷祖。
因是年輕女子,又稱:嫘祖。她本應成爲一代普度衆生之仙聖,卻因在凡間有段姻緣未了,故此她便又巡落於燕後山上,只待了結前緣。
卻在此處用種桑養蠶之法,抽絲編絹之術,又豐富了這方百姓,實在是功德無量。
她身居嫘祖洞,心念天下事,卻時常屈指算來,終於算準今日有貴客駕臨,她豈有不知之理?
喜從中來,她笑微微問道:“敢問國君,此番率衆巡遊天下必定會途經許多地方,可否有所收穫?且不知由此再遊歷何方?”
黃帝剛要欠身答話,卻被國相力牧攔住,力牧心裡早有準備,這位力牧先生是何許人也?此人才智過人,思銳敏捷,心直口快,精通巫術,能掐會算,聰明瞭得;
他是爲大澤之主,牧人之祖,機智善戰,曾一度被王母娘娘看中,欲召至天庭爲將,又見軒轅急需人才,於是,便忍痛割愛才賜予了軒轅黃帝爲相,以輔軒轅安定天下。
他察言觀色注意到了黃帝與嫘祖言談舉止,似有細微變化。
他突然感覺二人天生有着千絲萬縷之諴和,與其說是一種預感,倒不如說是一種確信,黃帝與嫘祖會面,乃是天然與必然之事。
當二人初次見面之時,從嫘祖言談中不難聽出,她無時無刻不在觀注着黃帝,即便是黃帝所做每件大事,全都在她的掌握和關注之中。
且說,力牧覺得由他這位相國來回答嫘祖的問話最爲合適。
他示意一下黃帝,他向前幾步,朝着嫘祖拱手施禮言道:“微臣回仙姑的話。國君此番率領我等周遊天下,意想求得安幫治國之理,途經多地,我們也曾拜訪過不少賢能志士,雖說略有所獲,但終不如意。近日行至此地,方覺大開眼界,此處果然不同凡響,民生富足,同生同息,共甘共榮,安居樂業,人獸祥和,卻又十分真善;這便是國君與臣等從中感悟出安幫治國之真諦。”
嫘祖仙姑聞此,她點頭說道:“國相真乃敏銳,列位身爲天下主政,能悟出這般道理,且又道出這等見識,實爲黎民之幸、天下衆生之福。”
力牧道:“多謝仙姑誇獎。據悉,這裡景象變故全都仰仗仙姑之功德,國君得知之後,便慕名來訪。”
嫘祖焉然一笑言道:“國相此言差矣,此間並非世間極好之處,只不過是略有變遷罷了,這一切的功勞應當全部歸功於這方百姓的造化,絕非民女一人之功。的確,民女拙見:民生富足,纔有安定祥和;民心所向,才能衆志成城。今日之世,國君英明,又有國相及諸位賢能輔助,天下何愁不現昌平盛世。”
嫘祖仙姑的這番見解,着實使衆人吃驚不小,她身爲一名女流之輩,居然對世間的道理,具有這等精闢論述,實在是難得。
軒轅黃帝越發感到與嫘祖仙姑攀談,真是豐富多彩,收穫甚大。
且說,衆人只顧暢談,不覺天近黃昏,一縷殘陽透過雲縫斜射進來,照得洞內通徹明亮。
藉着陽光,嫘祖偷眼看了一眼黃帝,只見他顏面白嫩透着微紅,濃眉大眼帶有幾分威嚴,中等身材卻顯得十分勻稱和魁梧。
有關黃帝諸多事情,嫘祖聞知不少,她原以爲他是一位老謀深算、十分嚴厲、且又德才兼備之國君聖主。可未曾想到這位聞名遐邇的天下君主,居然還是這麼年輕有爲、慈眉善目、和藹近人。
二人剛剛見面,黃帝的音容笑貌,着實地撥動了嫘祖仙姑的心絃,使這位仙姑感到十分的順心合意,心海里一時間泛起了層層愛慕的漣漪。
自此,她時常處於遐想之中,越發想着多看黃帝幾眼。
她想:能與當今天下君主一起談天論地,真是自己心悅之事,更是一生之幸運。
她只這一想非同小可,從此奠定了嫘祖仙姑的終身大事。正是:
周遊列國走天崖,
含辛茹苦減韶華;
遙尋真諦遇知音,
前緣今了添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