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馗首停在一處沙山的半山腰處,趁着夜色昏暗,扒開一堆黃沙,將身體掩藏在內,收斂氣息,緩緩的搬運體內真氣,絲絲縷縷的吸收着天地之間的靈氣,滋補自身,一絲絲的恢復自身的真氣。
風馗首漸漸入定,真氣纔剛剛恢復一二分的樣子,沙山頂頭,忽然傳來一陣叱喝之聲,便是那打打殺殺的聲音漸次響起。
“小丫頭,快些將那火晶給我,不然我就殺了你。我不單要殺了你,還要殺了你的師尊,師兄,總之一個不留。”一道蠻橫的聲音響起,居然是要搶奪東西。
風馗首受了干擾,驚醒過來,悄悄鑽出沙堆,往沙山之巔乜眼看去,便看見一個赤膊的壯漢,虎背熊腰,手裡握着一柄巨大的戰錘,扛在肩頭,頗爲沉重的樣子,正向對面的一個綠衣女子呵斥。綠衣女子旁邊,另外還癱坐着兩人,背靠着背,氣息微弱,顯見是受了重傷,昏迷了過去,此刻不能動彈。
這三個人,霍然就是錢惜蟬師徒三人,不知爲何,枯榮道君受了極重的創傷,已然昏迷,錢惜蟬那倨傲不馴的師兄也是不省人事,獨獨還有錢惜蟬保持着清醒。此刻,正一臉凝重的看着對面兇猛的壯漢,呵斥道:“我們得到的東西,爲何要給你?!你這是強盜所爲,簡直是厚顏無恥!”
壯漢大笑一聲,咧開嘴冷喝道:“懶得和你一介女流言語不休,既然你不肯給,便容不得我心慈手軟了。拿活人的東西不容易,拿死人的東西還不簡單?!啊哈哈,受死吧……這火晶,是我王奎的,沒跑了!”
這壯漢話音才落,手裡的戰錘便自舉過了頭頂,身體一弓,好像一隻猿猴一般,精赤的手臂之上,肌肉一塊塊的暴起,強悍的肉體力量運轉,把那戰錘在空中狠狠的掄轉一圈,拉出一道道風嘯之聲,那一錘方泰山壓頂一般的砸了出來,直接向錢惜蟬籠了過去。
錢惜蟬先前早吃了這王奎手裡戰錘的虧,楊松鶴便是被這柄奇重無比的戰錘活活的錘暈死過去,心頭很是忌憚王奎的蠻力,所以根本不敢正面相抗,蠻腰一擰,帶出一片綠影,閃開一邊去。王奎那一錘,便狠狠的砸在了沙山之上,尚在半山腰處的風馗首頓時感到整座沙山都是一個顫抖,黃沙簌簌的往下滑去,心頭一陣凜然,暗暗驚訝這個王奎好大的力量,定然有着蹊蹺。
王奎手裡戰錘與沙子一接觸,卻是詭異的向上猛然彈起,王奎便藉着這股力道,再次一掄,手裡戰錘便又打了出去,速度更快,錢惜蟬復又閃了開去,卻來不及還擊,王奎的戰錘又是已經砸了過來,一擊接着一擊,一擊快過一擊,直到了第八下,錢惜蟬已然吃力非常。
只見得王奎手裡的戰錘掄出,在空中只是一道影子一閃,空中出現一聲尖利的風聲,迎着錢惜蟬已經砸了過去,腳下步子移動跳躍,輕捷無比,好像山間靈猿一樣。
王奎的連環捶打帶着疾風驟雨的勢頭,直逼得錢惜蟬險象環生。看得出這一套錘法,定是一門極其精妙的法門,此刻王奎施展出來,簡直是虎虎生風,霸道無比。
“還不給你奎爺死去!”
王奎猛然一聲暴喝,手裡的戰錘忽然閃過一道寶光,猛然變得巨大無比,足有一丈巨大,從錢惜蟬頭頂,轟隆一聲砸落下來。這一錘,來的實在是太快,乃是王奎必殺的一擊,錢惜蟬臉上神色劇變,腰間那綢帶忽然凌空一卷,兩端向前飄出,搶先一步與那戰錘接觸,然後向後一彈一推,錢惜蟬藉着這股巧妙力道,猛然向後退去,險險的擦着戰錘的邊緣躲閃開去。
見得如此情形,王奎臉上浮現出詫異神色,冷笑一聲:“小姑娘還真有兩下子,不過這還不夠……”
這王奎果然還有後招,只見他手臂忽然一抖,生生的止住了戰錘砸落的趨勢,然後一聲悠長的沉喝,手裡戰錘便是兇悍的往前一送,一下撞在措手不及的錢惜蟬身上。
錢惜蟬一聲痛呼,便倒飛了出去,臉上一片煞白,喘息連連,嘴裡一道血線流出,眼裡充滿了一道絕望的神色,卻是始終站在自己的師尊和師兄身前,不肯讓開一步。
“好倔的小丫頭,現在便走,我不殺你,你還能撿一條性命,不然,你們一個也別想活。我的目的是火晶,並不想殺人,所以,你要走,我便放過你。還不走開?”
王奎見錢惜蟬雖然已然敗北,明知不是自己的對手,依然還不肯退讓,感動於她的勇氣和氣魄,便給錢惜蟬留了一條生路,不想殺了她。
可惜,這個女人的倔強和剛強,豈是她柔弱外表所展現的那般,臉上神態冷漠,恍若罩着一層冰霜,冷喝道:“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付出代價,想要搶走火晶,沒有那麼容易!”說話之間,毫不領情,擺明了立場,下定了決心。
王奎眉眼一豎喝道:“好不識趣的女人,既然你偏偏要尋死,我今日便成全了你,可怪不得我了!”
說話間,王奎手裡的戰錘再度揚了起來,便要再度出手,將錢惜蟬殺死。
恰在這個時候,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忽然響起道:“哪裡來的臭猴子,可真是煩死人,打擾小爺在此修煉,還不快快過來領死!”這說話的,便是風馗首,意圖也明顯,便是要救下錢惜蟬師徒三人。
這時刻,可是補償錢惜蟬最好的時機。風馗首氣運不小,恐是上天想要幫他與錢惜蟬化干戈爲玉帛。
本要出手的王奎聽到風馗首的聲音,斜眼看過來,便見到半山腰處,一個十*歲的青年,滿身的沙塵,正一步步緩緩的往山巔走來,氣定神閒的樣子,頗有一副少年老成的風範。當下王奎齜牙大笑道:“我道是什麼人物,說出如此大話,原來是個毛頭小子。你敢叫我臭猴子,那你就該死一萬遍。你爺爺我叫火眼靈猿,今日便要叫你知道,管不好自己的嘴,會要死的多麼難看!”
風馗首搖頭呵呵笑道:“原來你真不是一隻臭猴子,竟是一隻蠢猴子。你知道你蠢在哪裡?”
王奎一瞪眼,極爲的惱怒,喝道:“你敢罵我蠢?”
風馗首怡然不懼,嗤笑道:“你何止是蠢,簡直是蠢的無藥可救。馬上給小爺滾到一邊去,不然,小爺非要叫你脫一層皮,把你打回山裡去。”
這王奎,原來並不是人類,而是一隻猿妖,難怪有着如此神力,這一點還是花容一雙慧眼,看破了後告知風馗首的,不然以風馗首的修爲和眼力,哪裡看得透。
王奎乃是靈猿裡面的異種——火眼靈猿,生來眼裡有着一團妖火,威力極大,但需要不斷吞噬火屬之物,方能夠逐步成長,發揮出威量來,所以纔要搶奪枯榮道君的真火神晶。這王奎也是看準了機會,趁火打劫,乘着枯榮道君在搶奪真火神晶之時被那詭譎巨手打傷,後封印真火神晶耗盡了真氣,他纔在這個絕佳的時機出手,不然,以枯榮道君的修爲,他早就退避三舍,哪裡還敢如此造次。而且,以風馗首的猜測,這王奎更是懷着一顆奪寶殺人之心,不但要奪了枯榮道君的真火神晶,還要將之擊殺,徹底斷絕後患,免得他日枯榮道君恢復過來,找他報仇,那時便不是他能夠抵擋得了的。
“小娃娃,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打誰!今日,你可是惹惱了本道爺,看我一錘打爛你……”王奎怒不可遏,想當初他在山爲妖,可是一山之王,享盡榮耀讚美,何曾被罵過愚蠢,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時間暴跳如雷,直撲向風馗首,手裡戰錘呼嘯一聲,鋪天蓋地一般的砸了下來。
風馗首有備而來,先前在半山腰上,已經見識過王奎的三板斧,到底是什麼門道,幾兩分量,已然知道這王奎舞動戰錘,開頭幾下不足爲奇,容易抵擋,但他越砸越快,越砸越猛,到了後來,便不可抵擋了,所以與之對敵,定要搶得先機,不能讓他順風如意,要麼就是與他拉開距離,叫他砸也砸不到。
所以風馗首腳下一動,身形一閃,便自退開幾十丈,手裡握着葬仙刺,真氣催動起來,使得整個葬仙刺都是籠罩上一層無形火焰,然後手臂一甩,葬仙刺化成流光一線,打了出去,叮一聲撞在王奎的錘頭之上,那火精吐出的心魔荒火便猛然繚繞而上,依附在戰錘之上,然後被彈飛回來,再度到了風馗首的手裡。
王奎還未察覺,見得風馗首一下逃遠,大叫一聲,身形猛然一個縱越,朝着風馗首狠狠的撲了過來。風馗首此刻真氣匱乏,根本不敢與之正面相抗,見其猛撲過來,再度往後退去,便自到了山巔之下,只能仰視着王奎,看着他撲了過來,好如從天而降。
風馗首手裡葬仙刺便又打出,依舊是撞在王猛的錘頭之上,叮噹一聲反彈回來,再度往後一個跳躍,電光石火之間,躲了開去,始終與之拉開着一段距離。
王猛見狀,大爲惱火,但心頭卻不住冷笑。他這一套錘法,乃是越到後頭,越是威力無窮,有着鬼斧神工之力,神出鬼沒,將力量與速度完美的結合,總有一刻,風馗首是逃不開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施展起來,過於緩慢,遇到有實力的對手,須得纏鬥許久,方可一錘定音。
所以,自這一錘落空,王猛並不放棄,又是追打上來,出錘的速度和力道再度提升,非要給風馗首一個教訓不可。
可這一回,風馗首卻是不退反進,從正面迎了上去,更是向前一個急速的跳躍,雙掌向前推出,一下按在了王奎的戰錘之上,灌注打量的心難魔氣於那心魔荒火之內,然後略微一個停頓,便是倒飛而出。
風馗首仰仗尊龍怒擊的瞬間強化,生生抗住王奎一擊,並不好受,只覺得全身都是一陣顫抖,雙腳落地,已經不能動彈,才知道這王魁首手裡的一柄戰錘,沒有萬斤,也有九千,實在是沉重非常,但是他遠遠的看着王奎,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方揚聲笑道:“早說了你是一隻蠢猴子,你還不信邪!你且回頭看看去,你滿心覬覦的火晶可還在原地?”
王奎聽聞,心頭一震,立刻知道上了當,下意識回頭看去,錢惜蟬師徒三人早不見了蹤影,心頭一陣暴怒,狂躁無比的暴喝一聲,正待要向風馗首發一發怒氣,卻驟然感到戰錘之上,一層詭異的灼熱一下襲上身來,甫一與肉體接觸,便往腦海裡侵蝕,生出一道道幻念,把他心頭的邪念瞬間放大無數倍。
王奎立時呆立當場,強悍的身體簌簌的顫抖,陷入了腦海之中的苦戰。
風馗首咧嘴一笑:“小爺去也!”知道要殺了王奎,並不是他現在能夠辦到的,惹急了這個妖怪,鬧得個魚死網破,可是得不償失,況且這人並不是邪惡到了必須誅殺的地步,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撂下一句話來,便是一個跳躍,離開此地。
待到王奎化解了體內的心魔荒火,破除所有的幻障,舉目四望,只見得黃沙累累,哪裡還有一個人影,登時氣的直跳腳,怪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