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一生當中,有着太多的唯一一次,刻骨銘心,或者痛苦,或者甜蜜。夢靨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犯賤,自己唯一一次被人罵賤到骨子裡的賤人,她都覺得無所謂。她不想死,所以犯賤,但有被摧殘、被蹂躪的覺悟,所以她甚至可以笑得肆無忌憚。
然而,捧着黑影的頭顱,她的笑容開始變得僵硬。
殺手無情?!
這是誰的狗屁話哦。無情的人,是畜生。她的眼中又浮現出了茫然,還有惶恐。腦海之中,許許多多的片段浮現了出來,欲罷不能。以後她是否還會想起,是否還有勇氣想起,她自己都不敢保證。當初那個把她帶入血手的男人將她扔在了這個陰冷的男孩身邊,就說過:“兩條瘋狗,可以獵狼。”然後得意的大笑,轉身離開,再也沒看過他們一次。在血手的孩子都知道,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賜,而力量,是換取恩賜的唯一籌碼。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一羣孩子裡面的一個或者幾個,死於同伴之手,或者教頭喝罵一聲廢物,輕易捏死。這都算不得什麼奇怪的事,家常便飯而已。只是,兩個孩子卻從來沒有向對方出過手,互相之間,有種奇怪的默契。對,就是默契。在那些孩子之間,友情什麼的,都完全靠不住,完全是裝飾的鮮花,隨時都可能枯萎。她和男孩,殺了很多人,很多一起艱難長大的人,有不忍,有掙扎,有痛苦。儘管如此,他們都沒有遲疑過,一切都是爲了活着。很多人,相處了許多年,直到死在他們的手裡,都不知道他們叫什麼,有時候回想起來,也覺得知不知道,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干係。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記憶。
後來,他們成爲了真正的刺客,接受組織分配的刺殺任務,基數是一百次。一百次之後,他們會有獲得自由的機會。他們一直很努力,一百次的任務早已做滿,從未失敗。兩人的價值開始體現出來,可他們已經厭倦了、開始厭惡。然而組織卻沒有想放手的意思,那個許諾,那個口頭上說過的機會,好像海市蜃樓一般,給了他們希望,卻遙不可及,越來越不真實。
歲月很長,回憶卻短。
一幕幕在夢靨的腦海之中閃過,落下幾滴淚水,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然後輕聲的呢喃:“要不我死在你手裡,要不你死在我手裡,不然,我們都不要死。”這是他們的一個秘密承諾,沒人知道的絕密。
風馗首淡漠道:“放下吧。”夢靨將人頭扔在地上,身軀筆直的站立,好像一張拉滿的弓,蘊含着強大的張力。她的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很純粹,好像從血泥當中,長出的一朵小花,同樣的純潔,帶着一點芬芳,血腥殘忍卻在骨子裡。
白曉亦皺了皺瓊鼻,倚在風馗首的肩膀上,瞥了瞥夢靨,有幾分討厭,指使道:“把自己弄乾淨。”夢靨照做,真元覆蓋全身,把血跡傷口都沖刷一遍,身體漸漸恢復原本的白皙,除了那些觸目驚心,縱橫交錯的傷痕,已經很乾淨。這時候,她胸間的那隻血手印就顯得格外明顯起來,好像被魔掌打傷,留下的痕跡。風馗首看向夢靨的胸口,忽然探出一隻手,按在了夢靨的胸口血手印之上,真氣絲絲縷縷的蔓延出來,開始察探。很快,風馗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表情也變得奇怪,不少頃,他收回手,道:“就是它,讓你無法脫身?”
夢靨認真的點頭,道:“這是當初把我帶入血手的那個男人留下的,能夠監視我,還能窺視我內心的一些東西。如果我心裡有一點背叛的意圖,它就會發作。我曾經看見很多人,在手印發作之後,變成了白癡,被拿去喂狗。”
風馗首表情嚴峻,眼神冷冽,聽完夢靨的敘述,冷笑了一聲道:“就憑這個,就可以控制住人?”
夢靨點了點頭道:“沒有人能夠破解,這個手印,從其種下,隨着一個人的實力增長而變得強大,根深蒂固,就像一顆受人操控的毒瘤。組織裡不乏一些仙君高手,都被這個手印死死控制,不敢造次。還有,通過這個手印,他甚至可以託夢,許許多多絕密的行動,都是通過夢境傳遞下來的,根本無跡可尋,十分隱秘。”
風馗首不耐的揮了揮手道:“我可以幫你化解這個手印,恢復你的自由身。你自由之後,就可以滾了,不到仙君修爲,不要讓我看見你,不然你一定會死。我不會控制你,但是你給我記住,你欠我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報償,你必須無怨無悔。可以做到麼?”風馗首冷漠的看向夢靨,雙眼之中,似有一團火焰在跳動。
夢靨立刻有種被看穿的感覺,不敢說謊,木然了一刻,最終點了點頭道:“我可以做到。”
風馗首點了點頭,很滿意,道:“很好!”隨即,他探出手來,按在夢靨的胸口,周身上下,浮現起來一層紫氣,紫氣當中閃爍着明光,時而暗淡,時而刺目,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裡面浮沉,痛苦、淒涼、怨恨、絕望、嫉妒、興奮、躁動……等等,不斷的翻涌。在這團紫氣的包裹之下,夢靨好像經歷了百世輪迴,受盡了諸般痛苦,心靈經受了人世間一切的苦難、坎坷,終於全身一陣輕鬆,緊鎖在心頭的一根冰冷沉重的鎖鏈豁然消失,覺得自己好像新生了一般,好像天地一時之間,變得格外的廣闊,眼中的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鮮亮起來,充滿了誘惑。
她自由了。
身心都被解放。胸口處,那血色手印已經消失,甚至於她全身的傷痕都已癒合,完好如初。
風馗首收回手,夢靨怔怔的看向風馗首,不知道在哭還是在笑。風馗首眼神微冷,喝道:“你可以滾了。”夢靨如遭當頭棒喝,恢復清醒,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拿出一身衣裙,慌慌張張的套在身上,忽然說出了一句奇怪而生澀的話語:“我還是處|女。”
風馗首面色驟冷,狠狠的甩了夢靨一個耳光,冷聲道:“賤人,滾,願意被誰騎,就被誰騎,只要你知己覺得爽。老子不稀罕賤女人,尤其是姿色差還不要臉的賤人。”
夢靨捂着臉,大哭,轉身而去,當到了門口,卻已破涕爲笑,大笑起來道:“只要你不干我,我永遠都是處。”然後帶着一連串的笑聲,漸漸遠去。
風馗首一揮手,將屋內的屍體,血跡都焚燒乾淨,然後靜靜的坐了下來,心事重重。白曉亦溫順的坐在他的身邊,良久之後才酸溜溜道:“你就這麼愛騙女人?”
風馗首嘆了口氣,眉頭舒展一點,道:“我沒騙過女人。只是說過一些花言巧語。以後,想聽,我也許都不會再說。”
白曉亦哼了一聲,罵了一句:“真是個賤人。”
風馗首嘆了聲,道:“不要再罵了,她是真的可憐,不然我也不會放過她,不過以後可能會用得到她。這種瘋子,不是玩火自|焚,就是一飛沖天,難有定論。”
白曉亦看着風馗首,幽幽道:“那你爲什麼不高興了?”風馗首難有不平靜的時候,現在一臉沉重,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這一點,白曉亦很清楚。
“有人會心難道呢!甚至可能是災難道。我在想,未來,我們是敵是友啊。”
風馗首不急不緩的說道。
“到時候不就知道了。狹路相逢勇者勝,阿馗,你是不是對自己沒信心了啊?!”白曉亦輕笑道。
風馗首莞爾,道:“你說得對,我還怕了不成。”他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腦海之中,浮現出那個血手的圖案,是一種心難道特有的法門,打在人的身上,就像生來就有,根深蒂固,如同寄生,會越來越強大。想着血手組織當中,許許多多的人,身上都有這種血手印,風馗首不禁感到一陣惡寒。要是那個男人,把這些播撒出去的種子都收回,不知道會強大到何種程度,也許可以把心難道推到圓滿境界吧。不過,這也需要足夠的時間,當下還是不現實的。就如風馗首化解了夢靨身上的血手印,收穫並不大,說明這枚種子,遠沒有到達萌芽的地步,更不必說長成,畢竟夢靨的修爲,也着實不高。風馗首嘴角浮現一絲笑意,腦中在想,也許將來,一片莊家,一人種,兩人收,一定是一場好戲。
夜還是夜,整個如意客棧又恢復了安靜。
此時此刻,寶雲閣之內,一間巨大的拍賣廳之中,一場特殊的拍賣,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着。許許多多的修真大戶的公子哥,許多天才俊彥,匯聚在這裡,參加這場拍賣。而拍賣的東西,不是什麼法寶仙衣,靈草仙丹,而是美人,深海鮫人,美人魚。九州修真界,能夠幹這樣買賣的,無不是有着雄厚底蘊的巨擘、大勢力。寶雲閣雖然還有一點勉強,但時不時的小打小鬧,卻也引來許多顧客,有自己的特色。這一次檯面上那三個體態玲瓏,活色生香的鮫人,可謂是大手筆了。
拍賣會氣氛高漲,叫價一波高過一波,三位鮫人美女,姿色最次的第一位,在第一波叫價,就超過千萬靈石,此起彼伏,那些公子哥,個個如狼似虎,幾乎紅了眼,互相的較勁。而在一處雅間之中,幾個稍顯老練的青年修者匯聚一堂,俯瞰着下面熱鬧非凡的拍賣場。其中一個青年笑了笑道:“李昱兄,寶雲閣這一次的手筆着實不小哇。這三位鮫人,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嘖嘖,這姿色,這誘惑,連我都有點忍不住了。深海鮫人啊,我從來沒有玩過。”
另一個青年冷哼了一聲道:“深海鮫人,也算不得什麼。你問問李昱兄,最近島上那一位美人,那才叫一個夠味。聽說,是天蛇族未來的聖皇,妖王啊。”
幾位公子哥齊刷刷看向李昱。
李昱心裡罵了一通挑起此事的青年,卻是熬不過一干人的逼問,最後坦白開來,簡直掀起了一場風波,其中幾個公子哥兒,立刻就表現出了濃厚興趣,向李昱打探情報。李昱心裡苦悶,奈何修爲不及人家,家底也不夠人家雄厚,被人壓了一頭,最後免不得拖出全盤,最後一鬨而散,回去後不知道要攪出多大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