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記貨棧,就像是每一個平常的清晨一樣,貨棧生意興隆,夥計們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遙遙的,看到蕭傲來此,李記貨棧的諸多夥計紛紛放下手中活計,熱情的與蕭傲打招呼。
微笑,點頭,逐一與衆人問好後,蕭傲進入貨棧內裡。
他剛一步入貨棧,李記貨棧的老掌櫃即快步迎上前。滿面興奮之色的他急切的拉起蕭傲的手,說道:“小傲,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知道麼,我剛剛獲得消息,眩耀城的宋記貨棧因爲捲入一宗詐騙案件而破產了,至於宋記貨棧的掌櫃宋長峰,也因爲得罪了某個實力強大的神玄師,而被殺死。”
“哦?宋長峰死了麼?”蕭傲聞言也微微一愣。
實際上早在設計誘騙宋長峰的時候,他就猜到他此般舉動,必定會讓宋長峰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只是他沒想到,楚漢堂竟是如此不講情面,居然擊殺了宋長峰這個親生女婿。
“宋記貨棧倒閉,被羈押在眩耀城的一干人等,也應該隨之放出來了吧。”蕭傲輕聲說道。
李掌櫃用力點頭,眉飛色舞的說道:“那是自然,小傲你放心吧,我已經派人打探過了,你父親只受了一些皮外傷,絕對稱得上是安然無恙。”
“還有……”李掌櫃語氣稍微停頓,接口說道:“我在得知宋記貨棧倒閉消息後,立即派人去接你父親,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迴歸焚天城。”
“我父親回來之後,請他來貨棧裡間客房見我吧。”蕭傲微笑着說道。
向前行進沒有幾步,他又快速折返,在李掌櫃耳畔小聲說了幾句話,這纔再一次進入貨棧的休息室。
眩耀城通往焚天城的官道上,一輛載滿客人的馬車,揚蹄飛奔。馬車內裡,五名身材精壯,卻偏偏或是面龐,或是手臂上纏繞着紗布的男子,正滿面緊張與嚴肅之色的望着車窗外的景象。
“李哥,聽說咱們貨棧易主,換了新掌櫃,你說咱們這才失手,丟了生意,新掌櫃會不會因此大發雷霆。”說話的,是一名三十幾歲,叫做沈童的男子。
與這車廂內所有人一樣,沈童也是依靠着李記貨棧賴以謀生,若是真丟了這份工作,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樣養家餬口。
被稱之爲李大哥的男子,正是蕭傲父親當日留書所說的李毅。作爲這趟差事的領隊與負責人,李毅在面對宋記貨棧如同惡霸一般夥計的欺凌時,挺身而出,也受到了最重的傷害。
摸着纏繞在額頭上的紗布,李毅嘆了口氣。
目光投向窗外良久,他低聲說道:“兄弟們,其實從事這一行當開始,大家就應該知道這個行當具備危險性。”
“雖然我不知道貨棧的新掌櫃是何方神聖,但是單衝着他能夠在我們身陷牢獄的時候挺身而出,出手援助我們,就代表着他對我們有着天大的恩德。”
“兄弟們,我是這樣想的,這一次回到客棧,不管新掌櫃打算怎麼處罰我,我都認了。哪怕是新掌櫃因此開除我,我也絕不皺下眉頭。”
李毅坦蕩的胸襟令人折服,可同時所有人也盡皆意識到,恐怕此次迴歸貨棧,他們的職位真的不保。
“罷了,大不了以後我也去街邊擺小攤。”沈童狠狠的說道。
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毅,沈童笑着說道:“李大哥,你不是還有一項炒菜的本領麼。這樣,我出支撐攤位的工具,你出手藝,保不準日後我們發展壯大,也能開辦一間酒樓。”
“哄!”車廂內的諸人發出陣陣轟笑之聲,其中幾名性格開朗的人,更是叫嚷着若是李毅與沈童開辦酒樓的話,日後他們必定去捧場。
車廂內裡,所有人都被沈童的樂觀所感染,情緒不再低落。可是,坐在車廂一腳的蕭遠山,卻怎樣也笑不出來。
這趟押送貨物,是蕭遠山這十數年來,第一次正經八百的參加工作。原本他打算通過這次任務,再一次得到李掌櫃的認可,可他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只是第一次出任務,即失敗了。
對別人來講,失敗沒什麼大不了,從頭再來就好了。可是這對揹負着兒子期盼,一心想要改變頹廢狀況的蕭遠山來講,卻輸不起。
“沒了李記貨棧的工作,自己從今以後又能做些什麼?”一想到上次離家之前,蕭傲那番話語,蕭遠山不禁無奈的嘆息一聲。
“遠山!”車廂內,李毅與一名同伴調換座位,坐在蕭遠山身側。
拍了拍蕭遠山的肩膀,李毅歉疚的說道:“遠山,對不起,我也沒想到這次任務會出現這檔子差錯。”
“你放心,就算是新掌櫃打算開除我們,我也一定會一力舉薦,讓你留在貨棧。你和我們不同,你識文斷字,就算是不參加押運任務,充當一個記賬先生,也是綽綽有餘的。”
“是啊,蕭大哥和我們這些粗人不同,或許新掌櫃會法外開恩,留下你的。”車廂內,其他人紛紛出言勸慰道。
望着這些一起打架,一起經歷過牢獄之災的好兄弟,蕭遠山苦悶的神色逐漸舒緩。
他沒有多說話,只是默默的低着頭,盤算着自己該怎樣面對蕭傲。
“自己這些年虧欠小傲的,實在是太多了。”數日的牢獄之災,讓蕭遠山想到了很多過往之事。
妻子的死,對他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可是,現如今他卻忽然明白,其實他不只是對不起亡故的妻子,更對不起自己的兒子。
這些年來,整日酗酒的他,幾乎從未關心過蕭傲的死活。甚至很多時候,蕭傲在外面受人欺凌,回到家中哭訴,他非但沒有勸慰,反倒是拳腳相加。
仔細想來,從始至終,蕭傲都沒有錯,真正錯的人是他蕭遠山。蕭遠山很清楚,蕭傲懦弱膽小的性格,一方面與家世有着莫大關聯,而另一方面,卻也是他一手促成。
“或許我應該帶着蕭傲換一個環境,讓一切都重新開始。”蕭遠山暗想道。
他心中明白,十幾年的時間促成了蕭傲現如今的性格,他若是想要讓蕭傲的性格發生轉變的話,恐怕要耗費更大的經歷與時間。
馬車急速飛馳,很快來到焚天城近前。距離焚天城越近,李毅,蕭遠山等人越是緊張。
他們不知道等待着他們的是審判,是懲處還是平安無事。即便是報着最好的打算,他們也覺得此次必定難以逃脫被除名的命運。
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行至李記貨棧門外。
隨着駿馬嘶鳴,早就等候多時的李掌櫃從店鋪內走出。
“李掌櫃!”
“李掌櫃!”
自車廂內跳出的李毅,沈童等人,紛紛帶着一絲怯畏,向李掌櫃打着招呼。
聽聞李毅等人對自己的稱呼,李掌櫃哈哈一笑。他拍了拍李毅的肩膀,說道:“李小子,現如今老夫可不是貨棧的掌櫃嘍。”
“喏,新掌櫃正在休息室內喝茶。這不,我也是奉了新掌櫃命令,引領你們去拜見。”
“貨棧真的易主了。”雖然對於貨棧易主之事早有耳聞,但是親自聽得李掌櫃的敘述,李毅等人仍然深受震撼。
越是不知道新掌櫃的來歷,李毅等人越是滿心畏懼。一聽得老掌櫃說新掌櫃等候多時,李毅等人心中更是不安。
一路跟隨着李掌櫃穿過前臺,經過跨院後,李毅終於忍不住內心的疑問,出聲詢問新掌櫃來歷。
見包括蕭遠山在內,所有人全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期待着答覆,李掌櫃微微一笑,卻沒有答覆,只是低着頭,自顧自的向前走着。
“那新掌櫃,莫非還有大的來歷不成?”望着神秘兮兮的李掌櫃,李毅等人心底頓生不祥預感。
待得行至休息室門外,見到李掌櫃也尤爲在意的放緩腳步,李毅等人心神更是狠狠一顫。
“遠山,新掌櫃想要見你,你先隨我進去。其他人在門外等候。”李掌櫃沉聲吩咐道。
聽聞新掌櫃不見自己,反倒是先要求見蕭遠山,李毅不禁怔住。
“老掌櫃,這是怎麼回事?”李毅惴惴不安的問道。
望着滿面擔憂之色,似是爲蕭遠山擔心的李毅,李掌櫃再次神秘一笑,卻是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笑着說道:“一會,一會所有的事情你們就全都知曉了。”
懷着忐忑的心情,蕭遠山隨同李掌櫃走入休息室。剛一進入休息室內裡,蕭遠山即看到原本只有茶几與椅子的休息室內,不知道何時被人擺放了一座屏風。
屏風面積極大,幾乎遮擋了房間內三分之一的空間。不止如此,就連新掌櫃的身影也被屏風完全遮擋,僅能隱約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掌櫃,蕭遠山帶來了。”李掌櫃面向着屏風,客氣說道。
“唔,讓蕭遠山坐下,您老先下去吧。”屏風內,傳來一陣很是古怪,似是捏着嗓子說話般的聲音。
隨着李掌櫃下去後,屏風內裡之人尖聲尖氣的說道:“蕭遠山,我之所以叫你來,是想徵詢一下你的意見。你認爲就這一次押運失利的事情,我該怎麼處置李毅那羣人?”
“問我?”侷促不安坐在座椅上的蕭遠山,滿面愕然之色。
他不知道新掌櫃怎麼會選上他來詢問這個問題,不過他很清楚,此番恐怕是他唯一能夠向新掌櫃講述事情經過,保全李毅等人工作的機會。
雖然內心中忐忑不安,但是自覺肩負着責任的蕭遠山,仍然鼓足勇氣,極富條理的講述起當日在眩耀城外發生的事情。
就像是蕭傲自李掌櫃處瞭解到的一樣,事情的一切起因都來源於宋記貨棧的蠻橫霸道與不講道理。不過,令蕭傲沒想到的是,宋記貨棧被傷的幾個夥計,其間竟是有蕭遠山一半的功勞。
當日,蕭遠山以一敵二,也始終不曾落在下風,這才使得宋記貨棧的夥計被打得落花流水,損失慘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