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明滅不定,照着少年的面龐格外虛幻,昏迷的黎生,比之平時要沉寂很多,完全看不出當日演武峰高臺之上睥睨縱橫的樣子。
“你來了。”黎生的語氣有些低沉。
“黎生師兄,我在後山看見你昏倒了,就將你扶回來了。”竹語輕聲道。
“哦。”黎生輕輕的應了一聲。
在牀上躺了片刻,黎生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已經黑了下來。“天快亮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翌日,黎生如往常一般早早醒來,走出屋子,發現整個滄海宗都瀰漫在緊張而又喜悅的氣氛中。
黎生猛的想起,今天,就是魁靈山的人來到滄海宗的日子。
從山腰間遠遠望去,整個滄海宗處處結綵,人聲鼎沸,彷彿往日裡修煉的滄海宗弟子和門人突然都甦醒過來了一般。倒是比往常的節日都熱鬧。
用過竹語準備的早飯,黎生還沒有出門,外面已經傳來凌霜兒大呼小叫的聲音。
“小師弟!小師弟!~”
“小師弟快出來。”
凌霜兒‘破門而入’,身後跟着一臉無奈的車正文,看着黎生見怪不怪的表情一攤手,意思是我也沒辦法。
“小師弟,你怎麼還坐的住啊,今天的宗門好熱鬧,全宗弟子都出來了。”
“弟子們都出來又怎樣?”黎生笑笑“魁靈山的人這麼早就來了麼?”
“那倒沒有,不過宗門的預備弟子和外門弟子都已經出來了,演武峰上好熱鬧啊,小師弟快收拾收拾,和我們一起去。”
“沒興趣。”黎生淡淡道。“這次魁靈山的人來滄海宗,又沒我什麼事情,等到時辰到了去坐幾個小時就可以了。”黎生道。
他也不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和修煉比起來,湊這一時半會的熱鬧實在是沒有必要。
“不行!小師弟,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快點快點~”
見黎生不去,凌霜兒頓時撅起了小嘴兒,不依不饒的搖晃着黎生的胳膊。黎生無奈,只有放下修煉的打算,收拾一番和凌霜兒一起出發,連帶着將竹語也一起叫上,正好當作散心了。
三人走出黎生的院落,向着演武峰走去,一路上人越來越多,景色也越來越熱鬧。
“今日中午宗門裡高層會宴請魁靈山的人,下午就會開始交流,小師弟,你那麼能打,師父有沒有給人任務啊?”凌霜兒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蘆,邊吃邊問黎生。
“沒有。”
一路走過,黎生也見到不少熟人,滄海宗諸峰的內門弟子,似乎都不在閉關修煉,一個個走了出來。
見到了黎生,大都是點頭抱拳,自從那日黎生挑戰兩峰弟子之後,他在滄海宗內門弟子的圈子中,再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人物,就算是赫連雲之流也要高看他三分。
當然,第四峰和第二峰衆人見了他就大都沒有什麼好臉色了,就算不敢明目張膽的挑釁,使些眼色問題免不了的。
臨近中午,演武峰之上人越來越多,午時一到,一陣悠揚鐘聲突然傳揚開來,響徹滄海宗。
鐘響六聲,意味着來訪人中,有着萬象境的在高手。
伴隨着一聲長笑響徹天地間,滄海宗諸峰之上,各自有數道身影沖天而起,隆隆威勢籠罩在滄海宗之上。
“魁靈山道友來訪,我等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主峰之上,月宏的聲音遠遠傳來,伴隨着濃郁的威勢直衝天際,遠處的天地間,一股絲毫不弱的氣息同樣沖天而起,與月宏的氣勢遙遙呼應。
“月宗主哪裡話,勞煩諸位大駕,江某心中惶恐啊。哈哈哈~”聲音由遠及近,漸漸顯露身形,一行近百人暴露在滄海宗十數萬弟子的眼中。
一時間,滄海宗之上的喧鬧戛然而止,只剩下無數道怔然的眼神,感受着天地之間濃濃的威壓。
屬於萬象境在修士的威壓。
魁靈山來人之中,當先一人,人身黑色玄衣,面容威嚴豪放,氣度森然,身後跟着兩名紫衣老者,渾身上下散發着不弱於前方人的可怖氣勢,想必是魁靈山的峰主長老之流。
而在兩個老者身後,是兩名身着白衣的年輕修士,氣度傲然,眼色睥睨之間,目無下塵。
再之後,則是十名紅衣弟子,近百名綠衣弟子,此刻前行間,帶着昂然的勢頭和若有若無的敵意。
“江某攜魁靈山三長老柳平眉,五長老離江,兩名核心弟子,內門弟子十人,外門弟子百人,前來拜訪滄海宗諸位同道。”
看着前方氣度恢宏的玄衣身影,黎生眼中閃過凝重之色,對着身邊正愕然於萬象境威勢的車正文問道。
“三師兄,此人的誰?”
“……啊?”車正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黎生的問題,肅然道:“此人便是魁靈山的山主江道原,是絲毫不弱於咱們宗主月宏的人物,聽說,也是半步法身境界的修士。”
“江道原。”黎生口中喃喃着這個名字。
“最近幾年,魁靈山勢頭正猛,這個江道原,也許就是滄海宗最大的對頭。”車正文看黎生一起盯着江道原看,又多說了一句。
“小師弟,你發現沒有,這個江山主好像長得比咱們宗主更帥氣一些啊?”凌霜兒對於萬象境高手的氣勢沒有太大感覺,反倒是對魁靈山山主的顏值更感興趣一些。看黎生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便又接着自說自話。
“咱們月慧大師姐長得神仙一般的人物,你說這做父親的就沒有借鑑幾分?”
黎生沒有指出凌霜兒這句話邏輯上的錯誤,他看着江道原身後的諸人,尤尤其是那十位內門弟子,他們身上隱隱散發的氣勢,似乎比滄海宗諸位內門弟子還要強上一絲。
黎生甚至在其中發現了幾名氣勢近乎赫連雲一般的人。
這位江山主看上去氣勢和睦,恐怕也是來者不善,這次所謂的拜訪,終究不過是一次弟子天賦的角逐和爭奪而已。
魁靈山衆人遠道而來,滄海宗便在演武峰之上擺下宴席,讓魁靈山一行略做修整。
宴席之上,兩宗宗主刻意爲之之下,倒也賓主盡歡,午時一過,宴席撤下,兩宗之面上的和睦漸漸褪去,被凝重和敵意所取代。
門下弟子的狀態,兩位宗主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當下哈哈大笑,道。
“既然如此,就不多作耽擱了,這便開始吧。”
“就依江山主所言。”
當下,月宏和滄海宗一衆長老執事,坐鎮東道,魁靈山一行落在西方。滄海宗數千內外門弟子遍佈南北。
“月宗主,這規矩便不用多說了,這麼多年下來,就算是弟子們也早就爛熟於心,直接開始吧。”落座之後,江道原朗聲道,月宏思索片刻,便點頭道。
“如此,便依江山主的意思,直接開始。”說罷,面向弟子席位,大聲道:“主峰內門弟子赫連雲。”
“弟子在!”只見弟子之中赫連雲昂然出列,朗聲應道。
“第一場,便由你開始。”
“弟子遵命!”赫連雲話落,不見體型大動,整個人便如利箭一般射向高臺之上,身軀昂然挺立,目露精光。
“主峰弟子赫連雲,靜候魁靈山弟子高招。”
望着臺上的年輕身影,便是魁靈山衆人也不由心底暗讚了一聲。江道原端坐高臺,一言不發,自有一道身影錯落間直奔高臺,顯然是早有安排。
“滄海宗作爲東道主,佔地利之便,所以在順序上便先出人,也讓對方有選擇的餘地。至於這第一場,大都是東道主贏的機率大些,討個頭彩。魁靈山若非不是有着太大的野心,一般不會在第一場的時候就將最強的弟子派出來。”高臺之下,車正文主動爲凌霜兒和黎生講解着這些關節。
黎生點點頭,注意力放在了高臺之上。
“在下李震,討教師兄的手段。”來人年紀在赫連雲之下,行過一禮,便擺好架勢,開始出招。
也許是知道自己多半不是赫連雲的對手,此人上場之後,也不拖延,直接便是火力全開,一道劍法使得眼花繚亂,劍氣縱橫,看那氣勢,竟是比用刀的修士還要狠辣凌厲。
赫連雲見對手火力全開,也不硬拼,身法施展開來,全力躲閃,幾次險象環生,臉色嚴峻。
黎生眼光毒辣,自然看出赫連雲不是真的招架不住。就算是黎生自己,都能自信快速找出這個李震的破綻,將之擊潰,赫連雲作爲主峰內門弟子第一人,不至於連他都不如。
只有可能,是赫連雲已經差不多看出了對手的深淺,此時拖延片刻,也算是爲魁靈山的弟子留下幾分顏面。
終於,當對手一記大招將赫連雲劈的倒射而出之時,黎生眼睛一眯。
來了。
果然,在一劍將赫連雲劈飛之後,力已用盡,赫連雲腳下沾地,頓時激射而來。
身形破空中發出刺耳的聲響,面對着赫連雲驚人的威勢,李震面色微變,隨後咬牙運起真氣,提劍上前。
隨着一連串折金鐵交鳴之聲響起,兩人的射向戰在一處,令人眼花繚亂,驀然,畫面定格,萬籟俱寂。
赫連雲的兵器已經橫在李震的脖頸之上。
“承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