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和老道順着尖叫聲找到了那一層,因爲周澤腿腳不方便的原因,他們趕到時,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附近不少陪牀的病人家屬都出來看熱鬧,裡三層外三層;
甚至還有一些穿着病人服的病人一隻手拿着自己的點滴瓶一隻手撐着牆壁過來吃瓜的,深刻詮釋了什麼叫生命不息,看熱鬧不止的勁頭。
附近還有幾個護士在安撫着一個女孩,也有人在打電話通知醫院的保安,保安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周澤因爲穿着也是白大褂,和老道很是輕鬆地擠開了人羣走到了裡面。
地上,是一灘黃褐色的膿水,還有一個像是雞蛋黃的玩意兒在那裡不斷地浮蕩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有人把雞蛋剝開丟在裡面,只有周澤清楚,這玩意兒其實是人的眼球。
“老闆,這傢伙的羊水也破了。”
老道在周澤耳邊輕聲道。
周澤微微皺眉,老道越是關鍵時候越是喜歡犯渾,這可能是他的一種緊張情況下的自我保護機制,情不自禁地在緊張時刻給自己放鬆一下。
緊接着,周澤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在下面的膿水裡攪拌了一下。
老道看到這一幕,也蹲在一邊,伸出自己的手指放進去攪拌了一下,講真,這玩意兒太噁心了,但老闆都這樣子了,他只能跟上。
不得不說,老道是一個很有追求的人,無論是在跟着上任老闆還是這任老闆時,他都有着很強大的學習模仿欲。
隨即,老道看到了恨不得要吐出夜宵的一幕,周澤竟然將自己的中指放在嘴裡吮吸了一下,然後低頭沉思着,像是在分辨着這裡面的成分。
同時,
還砸吧砸吧了嘴。
這麼拼啊?
什麼味兒?
老道猶豫了一下,
心裡短時間內做出了衆多的抗爭,但最後,
他也把那根剛剛攪拌過膿水的手指送入自己嘴裡,嚐了一下,這味道,衝得得了不,入口腥辣的刺感就直接爆發出來,比喝高度白酒還辣嗓子。
甚至,還有一種陳年海鮮的味道,一種男孩子基本都知道部分女孩子也知道的味道。
老道的臉都要綠了,但一看自家老闆神色如常地繼續在那裡沉思着,這一刻,老道心底莫名地生疼出一種對周澤高山仰止的情緒。
這味道都受得了,真不是人!
周澤側過頭,看見老道一副剛剛被受了精的悽慘臉狀,再看看老道指尖上還殘留着的液體,有些詫異地問道:
“你在做什麼?”
老道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悲壯道:“神農嘗百草,老闆你能做的事兒,貧道自然也能做。”
周澤點點頭,笑了。
老道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彷彿在這一刻自己終於被老闆所認可了,就像是菩提老祖在孫猴子後腦位置連敲了三下一樣。
“我用的是食指攪拌,放進嘴裡的是中指。”
周澤對着老道揚了揚自己的手指,繼續道:
“剛吃夜宵時牙縫裡卡着韭菜了,掏弄一下而已,誰腦子有病才嘗這玩意兒的味道,受虐麼?”
“…………”老道。
老道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馬上胃部開始痙攣起來,推開周圍的人羣直衝衛生間開始去嘔吐了。
周澤默默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那個受到驚嚇的女孩還坐在病房裡,幾個護士在她旁邊安慰着,周澤沒去詢問女孩子的情況,畢竟之前自己在停屍間也經歷了差不多的一幕。
只不過有些東西對於自己來說,只是毛毛雨小場面,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
死去的屍體忽然坐了起來,
致命傷來自於無比鋒銳可以當利器的指甲,
屍體最後化作的膿水,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陣陣感到兇手並不是普通的人,而是一個隱藏在黑暗裡的魔鬼,甚至,自周澤成爲鬼差以來,他還沒遇到過這麼神秘手段豐富的對手。
那個東西,顯然不能將其當作普通的厲鬼。
站起身,周澤走到了走廊另一頭,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唐詩的電話。
“喂。”唐詩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幫我個忙,這裡好像出現了一頭……一頭野生的殭屍。”
“你可以去找植物。”
言外之意,是她沒空,她懶得管。
“那就幫我喊一下白鶯鶯,讓她到醫院這邊來一趟。”
“這個沒問題。”
掛斷了電話,周澤再度覺得自己把唐詩養在身邊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這女人,簡直比花瓶還花瓶。
還是自家的鶯鶯好。
都是女人,都不是活人,差距居然也能這麼大。
老道胃裡的酸水兒都吐出來了,從衛生間裡走出來,來到了周澤身邊,有些埋怨地問道:
“那東西殺人爲什麼還要搞這一出?”
“他是故意的。”周澤說道。
“被他殺了的人都會變成殭屍?嘿,這跟八九十年代的香港老殭屍片一樣,被殭屍咬過的人,也會變成殭屍。”
說着,老道看着周澤的眼睛,有些些躍躍欲試。
“看什麼?”
“額,老闆,有個小小的請求,是不是殭屍都能變得跟白鶯鶯那樣?”
“直接說目的,別拐彎抹角。”
“額,咳咳……貧道的意思是,你看吶,老闆,貧道一把年紀了,指不定哪一天就雙腳一蹬就投奔西方極樂去了。”
“你是道士,不是和尚。”
“額,那就是兩腳一蹬,羽化飛昇了,但老道擔心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啊。”
“…………”周澤。
“所以,老闆,如果到那一天,你能不能幫我咬一下?”
“我嫌惡心。”
“…………”老道。
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沒你想的那麼誇張,被殭屍咬一口也變不成殭屍,不信你回去後可以讓白鶯鶯對着你脖子咬一口,除了中屍毒加速你的蹬腿以外,我保證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效果。
至於變成殭屍,還不如自己選個大凶的墓穴把自己給埋葬下去,興許百十來年後,你也能蹦躂出來,不過這之後的你,其實和現在的你沒什麼關係了,是一個新的生命。”
“電影裡都是騙人的?”
“你說呢?”
老道有些頹然,他本來還以爲自己找到了延續生命的方法,誰知道卻是這個結果,但老道還是有些不死心,道:
“那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結局呢?”周澤問道,“直接裂開了,骨骼器官全都化作了膿水。”
“這是爲什麼?”
“因爲他們被當作了養料,被人吸收了,他們不是變成了殭屍,退一萬步說,這種殭屍,你願意去做麼?”
“那他還會不會繼續殺人?”老道有些擔心道。
“如果他沒吃得飽的話。”周澤抿了抿嘴脣,“當然,就算是吃飽了,也不是就不會餓了。”
周澤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對老道道:“想辦法幫我查一下另外那些屍體最後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
手機在此時響起,周澤拿起了手機,發現來電顯示上是“王軻”的名字。
自從上次“吃肉”的事兒之後,周澤就沒再和王軻聯繫過,而王軻也答應過自己不會主動聯繫自己了。
“喂。”周澤還是接了電話。
“很抱歉我得食言了,但我覺得這件事你會感興趣。”王軻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說。”
“那個小醫院的羣體性死亡事件,你聽說了麼?”
周澤回過頭,看着身後那一灘膿水,道:
“剛聽說。”
“我是警局的兼職顧問,平時幫忙做做心理側寫什麼的,這次事情很嚴重,我也被邀請去幫忙了,根據現有的已知條件,我要臨摹出兇手的一些心理和外貌上的特徵,呵呵,爲此,我畫了一個素描,你想看看麼?”
“好。”
“叮咚……”
微信傳來的消息提示音,
周澤縮小了通話,打開了微信,
這是一張很草率的隨筆素描,但素描中的人物,卻讓周澤瞳孔一縮。
“你在開什麼玩笑。”周澤問道。
“呵呵,我不相信是你,但我根據已知條件和線索畫出的人,真的和你很像啊,怎麼樣,這次事不算我求你,我只是問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興趣?”
“我這裡,可以拿到警方調查的所有資料。”電話那頭的王軻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也覺得有些無奈,但我越發覺得,這次事情的兇手,可能並不是人。”
“你在警局麼?”
“不,我在家,你可以到我家來,卷宗和最新的資料都會向我這裡彙總。”王軻頓了頓,道:“另外,我還在煮肉湯做宵夜,你可以來吃一點。”
後一段話被周澤直接忽略了,他直接道:“我會過來。”
說完,周澤就準備掛斷電話了,但王軻的聲音又傳來:“先別急着掛斷電話。”
“還有事?”
“嗯,以前沒機會對別人說,說這種話對別人也不好,像是罵人的一樣;
但這次,難得有這個機會,這還是我第一次對別人說這句話:
清明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