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試探,神秘的狀元郎現身
楊氏聽了柳靜菡的話,越發的懷疑自己應該是被人給算計了。
她暗恨那鄭氏無恥,讓自己過來做這出頭之鳥,又怪自己太不謹慎,居然聽了人家一句半句的挑唆,自己過來“自取其辱”了。
可是說到底,這事情的根源還是在王爺每日只往王妃的院子裡鑽,卻連半個好臉都不肯給她們。她這小半年來看見王爺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否則她又何至於稍微有了點能夠親近王爺的機會就“奮不顧身”了呢?
“王妃,妾身不過是突然想起來咱們府裡的迎春該開了。妾身最愛那一抹黃色,所以過來看看。”楊氏極力的讓自己的笑容自然,可是到底還是多了一抹的牽強。
柳靜菡心底暗笑,可是臉上卻是帶着嘲諷:“妹妹果然是忙於府中事務,渾然不知外面的歲月。這如今早已經四月了,哪裡還有迎春呢?”
楊氏一窒,後悔自己隨口胡謅,居然說到了這些,真真兒是火上澆油。
她只能尷尬的說道:“都是妾身糊塗了。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告辭了。”說完楊氏就急着轉身,想要趕緊離開。
“且慢。既然妹妹來了,何不陪着本王妃走一走,欣賞這園中的精緻?迎春雖然已經敗了,可是其他的花卻是正要盛開。”柳靜菡出言留下了楊氏。
楊氏雖然心中不情願,可是又哪裡敢公然忤逆王妃呢?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她不是王妃,她的那幾分手段,她楊氏還是忌憚的。
她只能點了點頭:“恭敬不如從命。既然王妃有這個雅興,妾身自然是無有不奉陪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了王府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花園裡。
這個花園的規模說起來在京城的各大府邸之中不過算是中等,然而勝在山石玲瓏,草木繁盛。兼之整個格局安排的巧妙獨特,頗有幾分曲徑通幽之感,所以倒是也增添了三分的野趣。
奈何,如今這二位根本心不在焉,又哪裡有心情欣賞美景?
二人一個是有心,一個是無意,卻是都不願意和主動張口說話。
就這樣相對無言,沉默了一陣子。終於還是身份相對較低的楊氏開口了。
“真是恭喜王妃了。您的哥哥高中探花,果然是人中龍鳳!”楊氏眼珠一轉,到底還是拿這話開頭。反正如今這件事情傳的風風雨雨,再者除了這件事情她也和對方實在是沒有其他的共同語言了。
柳靜菡聞言,正中下懷。
她的臉上掛上由衷的笑容,說道:“承蒙你的吉言。兄長這次金榜題名果真是讓人驚喜得很。”
楊氏覺得這話很值得玩味,“驚喜得很”?難道王妃也對柳慕風中了探花感到驚訝?
柳靜菡沒有理睬楊氏投來的奇怪目光,反而自顧自的說道:“聽說你的兄長也中了進士?卻不知道具體成績如何?”
楊氏雖然懶得提起那個不成器的哥哥,然而這個問題實在是無可厚非。她只能回道:“自然是不如您的兄長這般的突出。不過是拿了一個二甲的第十名,忝居末位罷了。”
說起來都是哥哥,人家的哥哥是探花,自己的哥哥中了個二榜還是最後一名,多少也是有些掉面子。
柳靜菡沉吟了片刻說道:“令兄不知道如今是和令尊同住,還是分房別居?”
說完了,她發現楊氏一愣,就解釋般擺了擺手:“我並無它意,不過是因爲我的兄長過些日子也要成親了,所以想多瞭解一下罷了。”
楊氏自以爲明白了柳靜菡的心思。原來她費了這麼一大圈的功夫,不過是想了解一下其他大家族中的兒子婚後的生活是如何的。難道她是想攛掇着那柳慕風離府別居,遠離柳府?
她考慮了片刻,纔拿捏着說道:“嗯……家兄雖然年過三十,然而還是居於府中,和父母同住,並沒有和嫂子搬出去單過。這也是我們府上的規矩,父母健在的情況下是不允許分家的。”
柳靜菡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確實沒有再多問了。
楊氏這麼一琢磨也就知道了,肯定是那柳府的夫人王氏對那柳慕風不善,否則又怎麼會好不容易中了個探花,居然都沒有聽說柳府大擺筵席,宴請同僚?
就算是不想大肆張揚,不願意讓人覺得柳府中人得勢就囂張,那也不至於連柳家的族人都不正式下帖邀請相聚,開祠堂祭祖吧。
這事情還真不是楊氏胡思亂想。她孃家大嫂的閨中密友就是那柳府旁支的一位嫡出小姐。這陣子就很是鄙薄的和她大嫂抱怨那定國大將軍府不成體統,這樣的事情居然都藏着掖着,一點大家的氣度都沒有,難道還怕那幾桌宴席吃垮了她們家不成?
柳靜菡不知道楊氏因爲自己這一番話,居然生出了這麼多風馬牛不相及的幻想。否則她是必定要哭笑不得的。
她又和楊氏走了約莫盞茶的功夫,就藉口風吹得頭疼,然後領着青鸞揚長而去了。
只留下楊氏一個人咬牙切齒,心中卻是不住的祈禱,怎麼不就這麼一陣風吹得她一病不起?否則也不會就這麼霸着王爺不放,讓她們這幾個獨守空房了。
柳靜菡快步走回了院子,她方纔出去走得急,倒是真的覺得有些身上發熱,不舒爽了。
誰知道,她一掀開簾子,居然看見司徒俊眼神有些直愣愣的坐在屋子裡發呆。
“這當不當正不正的,你怎麼不在戶部看着,反倒回家了?”司徒俊眼睛恢復之後,就又被武德帝指派回了戶部當差。
這戶部主要是掌管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可以說是和吏部並稱爲六部最爲首要的兩大部門。
再加上,武德帝還破天荒的把自己的私庫,也就是皇帝的小金庫交給了司徒俊管理,也雖然算是對他的一種信任,可是也增加了不少的負擔。
所以,司徒俊這段日子通常都是不到黃昏時分,是不會回府的,就連午飯都是柳靜菡吩咐下人做好了給司徒俊送到那辦公之所的。
所以,對於這不到晌午,司徒俊居然出現在王府之中,柳靜菡覺得十分的反常。
司徒俊卻像是壓根沒有聽見柳靜菡的話一樣,依舊目光呆滯,默不作聲。
柳靜菡心中奇怪,就過去用手在他眼前動了動,卻發現他依舊是眼珠都不轉一下。
這下子,可是嚇壞了柳靜菡,她連忙拉過對方的手腕,就是要立即替他診脈。
可是這時候,那呆若木雞之人卻是發話了。
“我沒病。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罷了。”
柳靜菡鬆了一口氣,本想要埋怨司徒俊幾句,卻發現他的臉上依舊是木然得沒有表情,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
她揮手把屋裡原本守着司徒俊的青鳳和跟着自己回來的青鸞都遣了出去,又吩咐她們好好守着門口。
這纔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可別嚇唬我?有什麼話不如說出來,我也幫着參詳參詳,雖然說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可是好歹也比你憋在心裡強多了。”
司徒俊終於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大事不妙。只怕這一次我在劫難逃!”
柳慕風這幾天一直都是忙着同那些同榜錄取之人應酬。
他雖然不耐煩,卻也不敢怠慢。
這羣人將來都是是他的同年,也可以算是將來走上仕途的一大助力和人脈。
官場之上盤根錯節,人人都是希望能夠多和其他人拉關係,甚至是認親戚。而他這屆同年中也頗有一些佼佼者,他若是不好好的結交一番,那纔是真正的傻子。
這一日,又是由那本科的榜眼做東,包下了京城最大的酒樓——福源樓,邀請了所有本屆的進士一同在此暢飲暢談。
這位榜眼不是別人,正是“玉公子”,左丞相周臣之子周玉之。
他與柳慕風乃是舊識,也是知道他的才學的。因此雖然大多數都對柳慕風中了探花表示驚訝,可是他卻是覺得這乃是意料中事。
“慕風,許久不見了。這一次你總算是展示了自己的實力了。也不枉費你這些年的努力和你的天賦了。”周玉之一看見柳慕風一襲淡青衣衫,如芝蘭玉樹一般的出現在福源樓的門口,就立即迎了上去。
柳慕風臉微微一紅,又是一拱手:“你又何苦取笑我?我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僥倖得中罷了。又哪裡比得上週兄是真才實學?”
這話不是柳慕風謙虛,更不是他故意吹捧周玉之。
周玉之本就是天資聰穎,又是一向敏而好學,再借着周相之力結實了許多飽學之士,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學識更上了一層樓,遠非柳慕風這等閉門造車之輩可以相提並論的。
周玉之也不矯情,沒有虛僞的刻意謙虛,反而是拍了拍柳慕風的肩膀,親暱的說道:“咱們倆又何苦在此互相吹噓?走!隨我上樓去吧。大家都等着你這位‘才貌雙全’的探花郎呢!”
柳慕風的臉更紅了。
他最怕別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之上,反而忽略了他的才華和能力。
周玉之哪裡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卻是邊走邊道:“慕風,你不要過分的在意這些。長得俊朗又不是你的錯!而且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既然孫姨給了你這張臉,你就應該自豪,而不是以此爲煩惱。”
他的聲音很輕,可是聽在柳慕風的耳中卻是振聾發聵。
的確如此。
他相比於周玉之,差的最多的不是學識,反而是這一份泰然處之的氣度。這自然跟兩個人的生活環境有着莫大的關係。
雖然兩個人都是庶子,但是一個家中父親寵愛,母親呵護,又是自小見慣了大場面,另外一個則是父親冷漠,母親早亡,很少在外面走動,因此也導致了今日的處事方法的大大不同。
可是周玉之這種瀟灑泰然的態度,的確是讓柳慕風羨慕而敬佩的。
他從來都不曾因爲自己庶子的身份而妄自菲薄,卻也不會因爲周相對他的寵愛而囂張跋扈,總是能夠很好的保持這種不驕不餒、清風明月般的沉靜。
柳慕風跟在周玉之的身後,在即將到達三樓的聚會之處的時候,才慢慢說道:“小弟受教了。然而這事情並非是小弟一朝一夕就能驟然改變的。還希望以後周兄能夠時時提點我!”
周玉之回首,淡淡一笑,卻是帶着兄弟般的親近:“那是自然,以後咱們常見的時候還多着呢!”
說完,他就和柳慕風並肩走進了那會客的大廳之中。
大廳內已經聚集了不少的進士。自然是二榜、三榜的居多。畢竟那頭榜也不過是三人。
衆人見本科榜眼和探花雙雙來到,自然都主動寒暄,溢美之詞也是如同不要錢一般的拋向了兩個人。
兩個人都是經歷了多場這類的聚會了,自然是沒有什麼覺得不自在的,也都是一一拱手笑着迴應。
柳慕風環顧四周,果然是還是沒有見那人的蹤影,就低聲問身邊的周玉之:“怎麼,咱們的狀元郎還是不肯現身?”
“呵呵。人各有志,我總不好勉強。不過我尋思着,這一次府裡是拿着我父親的名帖過去請人的,或許對方會給幾分薄面。”周玉之一面側頭回答柳慕風的問題,一面又笑着迴應那邊和他寒暄的進士。
“這位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居然名次還在你之上?我倒是真的不服氣了。”柳慕風半是開玩笑般的說道。
周玉之卻是搖了搖頭:“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位玉兄,雖然名聲不顯,可是卻的確不是個普通人物……呦!你一會兒可以自己親自看看了。瞧,他今兒倒是給面子,真的就來了。”
柳慕風循着周玉之的目光看去,果然就看見一位頭上戴着紫金冠,穿着月白錦緞直衫,腰間束着青色玉帶,腳上踏着粉白官靴的濁世佳公子,揹着雙手慢慢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