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人家的表現形式很容易,但要學習人家深刻的內涵很難。
麗國規劃所是從很獨特的角度出發的,這個公園位於海邊,離大海有一定距離,但卻也有周期性的被淹沒的地區。
基於這種地理的特性,麗國規劃所從週期時間上開始解析,分析這個地區在每一個時間段,每一個汛期,會被淹成什麼樣子,又會形成什麼樣的獨特的生物圈,每個時期缺什麼,然後再根據麗國生態科技公司所提供的技術一一填補。
又從人的角度着手,每個時期看什麼,玩什麼,欣賞什麼,人能夠從中得到什麼,據此設計整體的規劃內容。
最後在邏輯性的分析了一下規劃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對人有什麼好處。
整體一套圖下來有理有據,視角新穎,專業人士來看眼前一亮,普通民衆一看也是通俗易懂。
反觀仇百度以及上海規劃局他們的這一套圖,古色古香卻又過於高深,看着漂亮,卻只是外表形式。
對於專業人士來說,內容是千篇一律,早就看煩了的那種套路,對於百姓來說,內容就是不知所云,又不明覺厲。
這樣一比,實際上就落了下乘。
雖然這不會影響最後的輸贏,在每一個小節點的反思都是必要的,在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就應該在過程中就解決掉,這樣,才能夠達到更高的終點。
所以,怎麼改呢?
仇百度目前還沒有思路。
但他知道什麼能給他思路。
實踐。
只有去實地考察,實地去觀察思考行動,才能夠準確的從浩瀚縹緲的思想之海中抓出了一條對應着當下的靈感之魚。
仇百度思維發散的想着,從小到大,馬克思也說,實踐纔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實踐了,會發現我們不一定有多優秀,但是不實踐,怎麼知道自己有多差,又差的有多遠呢。
馬克思真是一位偉大的人物,影響之深遠,連有了金手指的人也不能擺脫。
四、五年,有些理論仇百度的腦子已經忘了,行爲上卻還在做。可見仇百度考研時候的政治學習還是學的很用功的,已經達成了內化爲實際行動的最高成就。
…
仇百度跟尋着百度地圖的指引,來到了規劃設計的地塊。
怎麼說呢,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他以爲會看到一塊廢棄的場地,或者說荒廢的綠地,然後中間是幾座需要保留的有歷史價值的紡織廠之類的工廠廠房。
畢竟衛星地圖和規劃圖紙的現狀都是這麼畫的。
實際上並非如此。
高高的圍牆,隔音藤蔓將地塊圍的嚴嚴實實,地塊內部原本顯示爲荒廢的平地的地方,還有一些去掉了屋頂的房屋結構。
碎磚碎瓦隨意的堆積,荒草污泥混作一團,一些原本的工程管道結構暴露在空氣中,鏽蝕和腐爛的痕跡展現這片區域的頹敗。
規劃圖中,爲亮點的廠房建築,說不上太破,但絕對不漂亮,不知道算是樸實還是醜,總之,原樣保留,是絕對不能讓人體會到文化的。
不過這幾座廠房都非常高大,有兩三層,本來廠房一層的高度就比正常的樓房高,通常是五米一層,這幾座廠房,換作普通的樓房,可能就是四五層的高度了,更別提它們遠遠比正常的樓房寬,看起來都是胖胖的長條形。
這大概也算是一大特色了。
仇百度靈活的從一個房屋的結構跳到另一個房屋的屋頂上,簡直就像是在跑酷一樣。
這些結構非常有趣。
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內在的秩序千篇一律,外在的表現卻各有各的破爛。
雖然非常荒涼,一眼看上去也只是髒亂差,但是順着這些結構猴子一樣的跳來跳去,卻彷彿真的能夠體會到猴子一般的在森林裡面攀爬橫跳的樂趣。
這讓仇百度他產生了一定的靈感。
也許,這些廢棄的基底和結構樁子,也有它們延續下去的意義。
必須要讓它們繼續的對人類有用才行。
地塊內部還有一段早期的廢棄的鐵路,也是規劃圖中作爲亮點來設計的。
仇百度仔細的蹲下身湊近觀察這一條陷入了泥濘的鐵路,也不顧自己腿上佔滿了泥水,甚至上衣上面都建滿了泥點。
這條鐵路其實保存的非常完好,仇百度沿着鐵路走完全程,發現這條路可以到達整個規劃地塊大部分區域。
中間有一塊還有一塊鐵路的站點。
也是,本來當時這一塊地就是工廠區,鐵路爲了便於運輸,肯定會滿足大部分的交通。
但這些規劃圖並沒有全部保留,選擇的是截取了其中一段鐵路保留,作爲一種象徵標誌,精神記憶,把它濃縮成了一個符號。其他的部分,包括原本那一個鐵路站點,都推倒重建。
鐵路站點往往佔地都很大,因爲火車由原本的幾條軌道開始編組進站,從衛星圖畫面上看,就是從一兩條線,開始膨脹發散,分裂成了多條線組合成了一個橢圓形狀或者說是梭子型,如果把鐵路比作一條繩子,鐵路站點就是一個繩結。
所以爲什麼不保留,仇百度還是很能理解,畢竟這麼大一塊東西,又沒有什麼獨特性,華國到處都是,好像是沒有什麼保護價值的樣子。
但是仇百度一路走下來,若有所思。
也許,這條鐵路就應該完整地保留。
無論是建築師還是規劃師,在看到一座歷史建築的時候,其實真正看到的都是它背後的價值。
無論是它背後悠長的歷史,還是它經歷的風霜與故事這些可以廣而傳播,令人們駐足參觀的文化內涵;又或者是它的結構形態表現出來的時代的智慧,對於今天人們的建設所有的啓發的價值。
歸根到底,無論從精神層面還是物質層面,都是要與人有用,方可保留。
如果說,把這鐵路只當做一個精神符號的話,部分截取保留其實完全已經夠了。反過來推導,如果想要全部保留,也許不僅僅侷限的停留在其精神文脈作用上,還需要考慮其物質上的實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