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別死
“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墨臺靖安啞聲問,再次面對邱桑容,竟覺得十分的吃力。
因爲她的離開,導致了多方人馬的混亂,有人想殺她,有人想要護她,有人想要尋到她利用。
可是,一年來,竟無人尋得她半點的足跡。
現在卻是在這裡重新看到她,在墨臺靖安的認知裡,是万俟兮將她藏了起來。
是以,纔會壓制自己的怒火,質問她。
聽着他質問的語氣,邱桑容溫笑回側過身來,“這句話,墨臺將軍何不去問万俟王爺?”
墨臺靖安眸色一暗。
果然是万俟兮將她藏了起來嗎?
不,不對。
若是他藏了起來,爲何還會暗中加急派人追查她的下落?
“回答我。”墨臺靖安青筋暴起,怒氣已上。
因她的消失,將他原本的計劃都攪壞了,他怎麼能不怒。
邱桑容慢慢地掙開他的手,墨臺靖安卻是下了狠,死扣住不鬆。
“還請墨臺將軍鬆手。”邱桑容也便沒有再掙扎,淺笑望着他。
墨臺靖安愣怔了下,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邱桑容面上看到溫淺的笑意。眼前的這個女子,完全是另外一個人,而不是他所熟悉的墨臺靖容。
“你……”
“墨臺大將軍,您不管管你的兒子嗎?”邱桑容轉笑看向墨臺秋赫。
墨臺秋赫皺了皺眉,沉着臉看向兒子,“靖安。”
墨臺靖安擰眉甩開了邱桑容的手,冷聲道:“不管是誰將你藏了起來,別做出讓我們爲難的事,否則,不管是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都不能姑息。”
聽着墨臺靖安那種哥哥教訓犯錯妹妹的口氣,邱桑容笑容慢慢深了些,看着墨臺靖安不語。
“靖安。”墨臺秋赫對於墨臺靖安的突然發怒很不滿,自從一年前後,墨臺靖安的脾氣好越發的易暴了。
對於這一點,墨臺秋赫彼爲頭疼,卻也是沒有辦法,唯有常跟在他的身邊好提醒他犯錯事。
在戰場上與万俟王對着幹,已經讓衆將有不滿,墨臺靖安再做出什麼來,只怕沒法立足於軍營中了。
“墨臺將軍,還請記住,我邱桑容不是你昔日所認識的墨臺靖容。希望下一次再見面時,墨臺將軍能不要這麼的粗魯。”邱桑容在其轉身要離開時,突然出聲。
墨臺靖安狠狠一挑眉,回身,只見得少女進營帳的背影。
邱桑容並不嗜睡,是以,天矇矇亮,就起身了。
場上,士兵已經在操練。
寒王的失蹤,可讓兩邊的戰事暫停,卻不敢有半點怠慢,生怕會被對方打得個措手不及。
邱桑容起早在營中大伸懶腰,走出營帳招呼了一個待守的士兵。
“你們的傷者在何處?且帶我過去。”來時邱桑容帶了足夠的藥,是以,就想着閒着也是閒着,就免費給万俟兮的人看傷患。
士兵猶豫地看着她。
邱桑容似看出了他的爲難,笑道:“我是一名醫者,雖然比不上你們營中軍醫,想必還是能派得上一些用場。”
邱桑容的身份,想必早已經在軍營中傳開了。
“王妃隨小的來!”士兵點頭領先。
邱桑容搖頭笑道:“我並不是你們的王妃,往後若是不嫌棄就叫我邱大夫。”在峽灣城裡,人人都是這麼稱呼着她,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士兵道:“這是王爺吩咐下來的事,小的不敢不從。”
邱桑容扯了扯嘴皮子,無奈。
“噠噠……”
沉重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邱桑容聞聲回身,隔着數道營帳,看着身着黑鐵甲的男子衝面而來。
若不是有帳營擋開視線,只怕那人早已見着她的身影。
邱桑容往他身後一瞧,心思微動,往邊上移了些,將自己的身形徹底的擋開,從後看着他們一衆人下了馬背,往軍機營大步去。
淮定大軍受傷並不嚴重,反觀遼魏卻是受到了極大的重創,如今寒王生死未卜,給遼魏軍造成了嚴重的恐慌。
但很奇怪,万俟兮竟然也沒有趁機得便宜,在寒王失蹤之時主動出擊,淮定大軍不是更有勝算嗎?
難道說,万俟兮遲遲的不出兵,與梵音有關?
邱桑容甩了甩頭,細心替着傷兵包紮,換藥。
出了傷兵營,迎面而來的是歸允,遠遠的一眼望見邱桑容,面上大鬆,上前,“王妃,王爺正找着您呢!”
邱桑容擦拭着血手,看了歸允一眼,淡淡地點頭。
主營帳。
万俟兮身邊站着數名副將,見了邱桑容隨着歸允而來,不由轉移了視線,猛往她的身上掃視。
因爲昨夜邱桑容晚間纔來,其間有數名將領出任務並沒有回營,是以,沒有得見,卻也聽說万俟王將王妃帶進了營,一天正大奇着。
如今一見,衆人皆是震驚。
邱桑容來到万俟兮的面前,施禮。
万俟兮面色一沉,看着她趕過來的方向,更是皺了眉。
邱桑容似沒有看到衆人驚訝的表情,淺笑對上萬俟兮的怨氣,“王爺,請移步,讓民女瞧瞧您的傷勢。”
万俟兮體壯,武功高深,與一般人不同,傷勢好得飛快,這讓邱桑容非常的滿意。
“誰讓你離帳的。”万俟兮質問。
邱桑容愣了下,側首看了衆將的表情,回首淺笑,“王爺未下不準離帳的命令。現在王爺這是下死令要囚禁民女嗎?”直起了腰身,盈盈目光望進他的寒潭。
万俟兮抿着脣,死死地盯着她。
“皇嬸,一年已去,別來無恙啊!”成王突然笑着從身後步出,眼神在邱桑容的身上暗暗掃視着。
邱桑容淡笑看他,“成王殿下!”
“皇嬸這一走,可急壞了皇叔。如今突然出現在這裡,也算是給了皇叔一個驚喜!聽說皇叔前往峽灣城時,遇着了皇嬸,想來皇叔是得了上天的眷顧!”万俟晝成似笑非笑道。
邱桑容微微垂首,“成王殿下誤會了,民女非万俟王爺的王妃,更不是成王殿下的皇嬸。諸位還是請喚民女一聲邱大夫,亦或是桑容。”
衆人一愣。
万俟兮伸手將她拉住,往主帳去。
邱桑容皺眉,“王爺,民女會走。”
万俟兮一聲不吭地將她拉進帳,狠狠地甩到榻上,下一瞬,整個人將她壓在下邊。
“以後不許亂跑,呆在我身邊。”他命令道。
邱桑容笑道:“這是王爺給我下了命令?”
万俟兮瞳孔一縮,“若是命令,你就會乖乖的呆在我身側?”
邱桑容點頭。
“那這就是給你的命令。”万俟兮冷聲道了句,坐起身,自行將寒甲衣給解了。
邱桑容對陰晴不定的万俟兮很無奈,卻也沒法子,他是王,她只是一個小女子。
待他脫去了上衣,露出裡邊精壯的上身,邱桑容將布拆開。
看着癒合得極好的傷疤,道:“王爺的傷勢已經好痊了,這紗布也不必綁了。”說着將手中的布條丟在盆子裡。
万俟兮手一伸,將她拉坐在他的腿部上,實攬住她。
對上萬俟兮微眯的鳳眸,邱桑容抓着未放完的紗布,愣了愣。
“你的好哥哥回城了,你高興嗎。”
邱桑容再度愣住。
楚寒?
“本王可以殺掉他,甚至是可以折了梵音的翅膀,讓他飛不起。可本王最後都給放了,你可知是爲何?”万俟兮的聲音很輕卻也冷。
邱桑容失笑,“王爺這是要我承你的人情嗎?”
万俟兮不語。
“寒王與我不過是一面之緣結下的,至於你口中的梵音,又與我邱桑容何關?万俟兮,你的情,全都不是給我的,而我,也沒有要求你給。”邱桑容迎視着他,笑道。
“鄭輕弘呢。”
邱桑容笑意微滯,轉而笑來,“王爺,邱桑容是一個獨立體,沒有半點牽掛,威脅於我而言,完全不管用的。王爺有什麼話大可直說,何必繞着這麼彎子,這點,不像你。”
被她揭穿,万俟兮面上無半點尷尬。
“本王要你。”
“……”
“本王要你。”万俟兮重複,眸色染上暗沉,手臂收緊。
“王爺還是想着如何贏了這一仗吧。”邱桑容似聽不懂他的話。
万俟兮有些固執地道:“若我受傷或者死,你,會爲本王傷心難過嗎。”
邱桑容死抿着脣,不語。
万俟兮等了很久,很久……
放下邱桑容,万俟兮大步離開了帳營,外邊立即響起一陣整軍待發的聲音。
寒王回城,這種消息剛傳出,已經令他們隱入了一片沉重。
因爲,同一時,在西邊境傳來梵音出沒的消息。
西滄雖滅了國,但梵音的影響力度顯然不是一般的大,加之,他本人在暗中操縱的一切,確實是令人害怕。
也唯有万俟兮這個人對梵音半點不在意,他的死敵是楚寒,而非梵音。
不管是幾年前,還是現在,他的敵人只有楚寒。
兩個王者站在巔峰之上對決,那將是你死我亡。
邱桑容一臉沉寂地站在營帳之外,看着男子堅硬的背影越走越遠,心境混亂。
万俟兮。
你已經準備赴死了嗎?
梵音與楚寒聯手,讓你沒信心了。
邱桑容慢慢地閉了目,再睜開時,嘴角輕輕扯了一個淺笑。
“在一次相遇,你就給了我這麼大的難題。万俟兮,別死……我想,我是不希望你死的……”
只可惜,這樣的話,離去的万俟兮卻是再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