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無章、橫衝直撞,正常情況下應該十分平穩有節奏的脈搏此刻卻充斥着亢奮和強力的衝擊,就好像是困在牢籠裡的野獸,想要掙破這個限制它的軀體,破體而出。(.)
這種脈象,洛雨瞳兩輩子加起來只見過一個人出現這樣的狀況,那就是發病時的百里清炎。
“明明……爲什麼?”洛雨瞳皺眉沉思,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從袖中抽出一支銀針,接給百里清炎倒酒的機會,將指腹上的血刺入杯中。
百里清炎看着洛雨瞳的舉動,眼神輕輕晃了晃。
“喝下它。”洛雨瞳遞給百里清炎,“快。”
“爲什麼。”百里清炎接過酒杯,呼吸有些急促,小聲問。
“什麼爲什麼,腦子也開始不清醒了麼?快喝下。”洛雨瞳催促道,完全一副大夫對待病人的嚴肅模樣。
百里清炎沒再說話,仰頭一口灌下。
“王爺。”一曲舞畢,坐下張院司起身敬酒,“皇上在都城中,對您多有牽掛,時刻想着王爺前幾年身子骨不好,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留些給您,可謂兄弟情深,感人肺腑啊。”
百里清炎望着張院司,眼神凌厲的像要殺人。
“王爺怎麼不說話,是不受微臣的這杯酒麼?”張院司稍微眯起奸詐的老眼,仔細的打量着百里清炎,“望王爺擡愛。”
衆人紛紛看向百里清炎,疑惑不解。
按理說,張院司的話十分得體恰當,何況還是讚揚皇上和王爺兄弟情深,百里清炎有任何理由都不該在面子上回駁了。
“王爺?”張院司催促道,嘴角卻隱隱露出笑容,洛雨瞳看這表情,知道朝廷的事情錯綜複雜,百里清炎這次不正常的發病必定和這張院司有關,可是張院司自從進屋開始就一直和百里清炎遙遙相對,即使是投毒或者什麼也根本沒有機會。
“院司大人,王爺好像是有些醉了。”洛雨瞳一邊故意傻乎乎的笑道,一邊重新斟滿一杯血酒遞給百里清炎,叫道,“王爺,院司大人敬您酒呢!”
百里清炎終於將眼睛轉向了洛雨瞳,洛雨瞳將酒杯遞給他,然後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低頭看了看洛雨瞳緊緊握着自己的手,雖然是因爲一枚銀針已經悄悄地刺入手背的一處穴道,百里清炎卻覺得心裡有什麼顫動了一下。
他舉起右手的杯子,劃出一個招牌式的清冷笑容,對張院司道:“剛剛有些不勝酒力,怠慢了張大人,請!”
說完,仰頭將血酒吞下。
洛雨瞳看到在百里清炎喝酒的時候,張院司眼角稍微抽了抽。
“王爺哪裡的話。”張院司敬完酒,眼神卻緊緊盯着百里清炎的一舉一動,似乎想看出什麼,於是道,“王爺,微臣看您臉色不好,是否是身體有所不適,不若現在便給您診治一下?”
“老傢伙,果然剛剛是你出的陰招麼,看百里清炎可以自由活動,心生疑竇麼?”洛雨瞳心裡暗道。
“張院司,王爺日常調理一直由在下負責,就不勞煩您遠道而來,親自動手了。”
易墨一直小心謹慎的看着殿上的一舉一動,表面看死和平日一樣吊兒郎當,實則額頭上已經密佈了一層細汗。要知道,百里清炎剛纔如果完全無法說話或者動作來接受張院司的敬酒,那麼他今天身體有病的事實便再無法隱瞞,屆時,遠在都城的那位皇帝,還說不上會怎麼添油加醋一番,藉機削了百里清炎的兵權。
“易墨大人是哪裡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同行如仇敵的原因,張院司聽到易墨的話後,顯得十分不屑:“微臣這次來宇城本就是專程爲王爺的身體,聖上至今仍心心惦念王爺前幾年身體不佳,讓我多多盯着些,怕大意了。”
“王爺身體一直很好,張院司今日來還是先吃飯吧,明日再說。”
“易墨大人爲何不讓微臣上前診治?”張院司眼睛裡透露出一抹得意,“你我同爲醫者,當看得出王爺現在臉色不佳,若是因爲賞臉陪微臣吃晚飯而耽誤了病情,那可真是折煞了微臣。”
衆人聞言,紛紛看向百里清炎,果然見他臉色蒼白,氣氛瞬間有些僵。
“易墨大人醫術高超,既然易墨大人已經說了沒事,張院司明日看便是了。”
座下的人全部都是百里清炎最衷心的將領,此刻雖然不太明白狀況,但是易墨絕對是百里清炎這一方的,於是便隨聲附和,想要讓張院司打消上前診治的想法。
“將軍不懂醫術,此話說得可不算負責任。”
剛剛拍洛雨瞳肩頭的將軍是個粗人,大聲道:“喝酒就是喝酒,王爺和易墨都說沒事,張老頭你還炫個什麼勁兒,掃了大家的興,滄瀾國誰不知道你那醫術離易墨還有十里地的距離,別覺着做個什麼院司就了不起了。”
“你什麼意思?!”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張院司被戳到痛處,跳腳道,“將軍,微臣可是聖上派過來的人,你莫要如此輕佻。”
“你不要仗着是都城來的就沒有規矩!以爲咱們這些莽夫都得你聽你的?”
“待我將大將軍此話回稟聖上,大將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啪啦——”
一聲茶杯破裂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衆人向大殿上看去,百里清炎面前的茶碗落在地上,他沒有表現出絲毫情緒,只是看這張院司道:“不小心茶翻了。”
張院司先是一愣,然後立即跪倒在地,簌簌冷汗沿着額頭滴下來:“微臣絕對無意冒犯,請王爺恕罪。”
“你也是好心,起來吧。”百里清炎微笑道,但是眼神卻冷的嚇人,“大將軍是粗人,說話衝了些,你也不要總是搬出皇兄嚇唬他,皇兄宅心仁厚,可不是那種聽信讒言,被人隨意左右的人。”
話說到這份上,百里清炎雖語氣還算客氣,但是張院司已經知道了其中的意思,整個人再也不敢一句廢話,只有在地上磕頭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