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晴晴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任性刁蠻的女孩,她充滿幽怨的雙眸透射出一種理性,這是以前蕭宇在她的身上從未感覺到的。
蕭宇可以想像到自己表情一定相當的僵硬,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才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章晴晴的目光卻在此時飄向遠方,其實她內心的激動決不次於蕭宇,自從父親死後,她一直都強迫自己去仇恨蕭宇,可是當她聽說蕭宇的死訊後,還是哭得死去活來,她發現自己始終都沒有真正仇恨過蕭宇,她永遠無法放下對他的那份愛。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蕭宇,一看到蕭宇的眼神,蕭宇的笑容。她的內心就開始無法控制的悸動。
蕭宇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向章晴晴的方向走去,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人羣中走出,擋住了蕭宇的去路。
引擎盯住蕭宇的雙目幾乎就要噴出火來,他從牙縫中狠狠喊出這個名宇:“蕭宇……”
蕭宇淡然笑了笑:“對不起!你好像認錯人了!”他轉身想離開這裡。
引擎在他身後低聲說:“我不會認錯。你就是蕭宇,那筆血帳,我始終都會跟你清算!”胡忠武也看出苗頭不對,他來到蕭宇的身邊:“金先生!有沒有麻煩?”
蕭宇輕輕揮了揮手,和胡忠武來到他們的位置坐下。他的心情因爲章晴晴的突然出現而變得紛亂無比,整個晚宴的過程中,他始終恍恍惚惚,章晴晴的心情也許比他更差。晚宴進行到中途的時候,她就已經退場。
胡忠武留意到蕭宇的失常,他提醒說:“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離開這裡?”蕭宇搖了搖頭:“我沒事!”
晚宴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意義,主要是何氏家族瘵他們經營的生意介紹給前來的貴賓,看來何天生的子女想徹底放棄澳門的一切。
參加晚安的每位客人都獲得了一份關於賭場的資產評估報告,他們的轉讓原則也寫的清清楚楚一一價高者得,這對每個客人都是公平的。
晚宴結束以後。胡忠武和蕭宇離開酒店向停車場走去,蕭宇卻忽然改變了主意:“陪我走走!”胡忠武點點頭,他知道蕭宇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亂。
兩人沿着海灘向“星島酒店”的方向走去。
胡忠武笑着說:“你是不是頭一次和男人在海邊漫步?”
蕭宇點點頭:“你放心,我跟你絕緣。”
胡忠武又笑了兩聲,然後沉默了下去。蕭宇習慣性地掏出香菸點燃,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
“你仍然愛她?”胡忠武輕聲問道。
蕭宇看了看天空中的明月,他搖了搖頭:“說實話。我真的不清楚,原來在臺灣的時候,我和她之間沒有那種感覺……”
胡忠武有些迷惘的看着他,他的確不知道蕭宇在說些什麼。
“我那時只把她當成一個朋友,也許說是哥兒們更恰當一些!”蕭宇補充說。
胡忠武總算聽懂了蕭宇的意思:“這麼說,你還是不愛她。”
蕭宇嘆了口氣:“本來我也這麼認爲,可是……今天晚上再次看到她,我的內心忽然亂到了極點……我發現現在看她的感覺和過去完全不同!”
“怎麼不同?”胡忠武拿出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總之就是完全不同了!”蕭宇說得有些艱難。
胡忠武卻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愛上章晴晴了。”
蕭宇有些惱火的看着他:“很好笑嗎?”
胡忠武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我估計你從一開始就喜歡人家,只是自己沒發現罷了。”
蕭宇把菸蒂扔在腳下:“也許是吧。”
胡忠武說:“其實我並不明白你的感情世界,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同時喜歡上這麼多女人,你累不累?”
“累!真他媽累!”蕭宇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管這麼多,趁着這個機會。我們兄弟找個地方。喝他個一醉方休。”胡忠武提議說。
兩人說笑着向海邊公路的售貨亭走去,蕭宇忽然想起,上次在澳門喝酒的時候,還有芬妮相伴,這次她不知什麼原因並沒有出現在這裡。
胡忠武掏錢付賬的時候,蕭宇無意間向後望去。卻看到十幾個玩滑板地年青人向他們的方向衝來。
蕭宇饒有興趣的看着那羣暴走族,這幫人來到他們近前的時侯。忽然從身後抽出了明晃晃的鋼刀,爲首的一名頭戴紅色棒球帽地小子大聲喊道:“砍他!”
十幾名持刀青年同時向他們圍攏過來,蕭宇看勢頭不妙拉住胡忠武向前方跑去,這些腳踏滑板的殺手行進速度相當快捷,轉眼間已經有三人衝到他們的面前。
蕭宇將手中的啤酒罐狠狠的向其中一人的腦袋上砸去,那小子揮刀迎來,鋒利的刀刃將啤酒罐從中間斬成兩段,啤酒的泡沫在空中雪花一樣飛舞起來。
蕭宇一腳橫踢在那小子的襠部,將他整個身軀從滑板車上踢飛了出去。
胡忠武將手中的啤酒罐輪番向對方砸去,多數都被對方躲過,只有一罐直接命中了敵人。這時又有十幾名暴走族前來增援,蕭宇和胡忠武已經被這幫年青人團團圍住。
兩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蕭宇苦笑說:“媽的,我們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來了,沒想到在小陰溝裡要翻船。”
胡忠武笑着說:“對付這幾十個毛孩子,我們還是綽綽有餘。”
蕭宇點點頭:“我們每人承包十個!”
“剩下的呢?”胡忠武問。
蕭宇笑着說:“能者多勞!”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向前方的人羣中衝去。
蕭宇連續擊倒了兩名暴走族後。和那名頭戴紅色棒球帽的小子正面相逢,對方加速向蕭宇衝來,手中開山刀掠起一片寒光,砍向蕭宇的頸部,蕭宇怒吼一聲,身體向後撤了兩步,左腳的腳尖挑起地上的開山刀。右手準確握住刀柄,閃電般迎向對方的攻擊。
雙刀相撞,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蕭宇沒有想到對方的力量竟然十分強大,其實對方的力量要遜色他不少,只不過他借用了速度的衝力,蕭宇在和他在速度的對決中顯然吃了虧。
對方右腳將滑扳下壓。行進的軌跡忽然變成了圓形,他環繞蕭宇的身體連續刺出了數刀。
蕭宇準確的抵擋住他連續的幾記殺招,這時又有兩名暴走族加入戰團。他們輪番對蕭宇進行攻擊,採用的策略顯然是古代戰術中的車輪大戰。
和蕭宇相比,胡忠武的壓力要小上許多,對方的主攻目標都放在蕭宇的身上,胡忠武在短時間內已經解決了三名對手,他揮動開山刀向蕭宇的方向靠攏。想減輕蕭宇一方的壓力。
兩人逐漸適應了這幫暴走族的攻擊方式。再加上有刀在手,情況比剛開始的時侯好上許多。
蕭宇和胡忠武終於重新會合到一起。蕭宇低聲說:“去海灘了”胡忠武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只要到了沙灘上,這些暴走族的滑板車就失去了作用。
兩人同時擊倒了擋在身前的對手。向沙灘的方向跑去,那名頭戴紅色棒球帽的青年。將手指伸入嘴中吹了一個響亮的唿哨,他們全部停在原地,並沒有繼續追殺下去。
蕭宇和胡忠武來到沙癱上,都已經是氣喘吁吁。胡忠武看了看身後,確信他們沒有追來。蕭宇連忙撥道了霍遠的電話。
讓他帶人馬趕快過來。
就在兩人覺着危機已經過去地時侯,忽然聽到子彈通過消音器的聲音。蕭宇腳下的白沙激揚而起。
他們全都呆立在原地,蕭宇順着子彈射來的方向望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的向他走來。
引擎身穿灰色西裝,他的黑色風衣隨意的搭在右手上,裡面藏着的一定就是足以致命的武器。
“我一直都在找你!”引擎陰冷的目光始終盯在蕭宇的臉。
蕭宇的神情仍然鎮靜:“這麼說你已經達到目的了!”
引擎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你爲什麼要殺害章先生。”
蕭宇微笑着說:“如果我說自己沒有做過,你會相信嗎?”
引擎搖了搖頭:“所以你必須得死!”他的手微微擡起。
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喊:“不要!”
蕭宇的內心劇烈的震動了一下,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章晴晴哭泣着向他們的方向跑來。也許是過於着急的緣故,她的腳在地上絆了一下,身體撲倒在沙灘上。
蕭宇連忙衝了過去,他試圖扶起她。可手剛剛觸及到章晴晴的手臂,就被她用力摔開:“放開我!”章晴晴的眼裡滿是淚水。
“晴晴……”蕭宇一開口,無異於已經承認了自已的身份。
章晴晴慢慢的站起身來,她忽然揚起手狠狠的在蕭宇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蕭宇並沒有逃避的意思,他凝視着章晴晴,用只有彼此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丫的!今天,我要不狠揍你一頓,我他媽跟你姓……”
章晴晴又怎會不記得,這是她第一次動**蕭宇的時候,他對自己說的話,她的淚水無可抑制的流了下來:“我……恨你……”
“放開她!”引擎衝到蕭宇的身前,抓住他的衣領,一拳重重的擊打在他的臉上。躲避不及的蕭宇被他的這記重拳打的跌倒在沙灘上。
引擎不顧一切的向蕭宇的身上撲去,胡忠武連忙把他拽住。
引擎摔去了用來掩飾手槍的風衣,聲嘶力竭的喊道:“讓開!不然我殺了你這混蛋!”
“韓叔叔!”章晴晴大聲的哭泣。
就在這時聽到汽車接二連三的停泊聲,霍遠帶領着三十多名三合會成員已經趕到了現場,汽車的大燈將蕭宇他們所處的位置照的一片通明。
引擎瘋狂的大減道:“來啊!一命換一命,我奉陪到底!”他的槍口指向蕭宇的胸口。
霍遠做了一個手勢,所有人把槍口都指向了章晴晴。霍遠威脅說:“只要你敢開槍,我馬上讓章晴晴見在亂槍之下!”
“卑鄙!”引擎憤怒的罵。
霍遠微笑着說:“高尚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很難活得下去。”
一直沉默的蕭宇忽然開口了:“霍遠,放晴晴離開。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什麼?”霍遠以爲自己聽錯了。
蕭宇的目光重新回到章晴晴的身上:“我可以發誓,章先生並不是我害死的!”
“不要聽他狡辯!”引擎大聲說。
霍遠皺了披眉頭:“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人家兩口子談話礙你什麼事情?你是不是存心拆散人家?”
引擎大罵道:“放屁!”
霍遠笑了起來:“你嘴巴的功能還真不少,實話告訴你,章肅風死在別人手裡,跟阿宇沒有任何關係……”
“霍遠!”蕭宇厲聲呵斥他。
霍遠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是事實。爲什麼不讓他們知道,如果是你殺了章肅風,你還會傻呆呆的在那裡等警察抓?”
“夠了!”蕭宇大喊道。
引擎還要說什麼,卻聽到章晴晴哭着喊他:“韓叔叔!我們走……”引擎猶豫了一下,回頭恨恨看了蕭宇一眼,終於放下手槍扶着章晴晴一起向遠方走去。
霍遠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擡頭着蕭宇正怒氣衝衝的看着他。
“怎麼我說錯了嗎?”霍遠一臉錯愕的說。
蕭宇沒有說話,臉色鐵青的向前方的沙灘走去,胡忠武示意前來救緩的組織成員回去,然後和霍遠向蕭宇的方向追來。
“阿宇!”霍遠的手搭上了蕭宇的肩膀,蕭宇猛然一個回身,一拳打在他的下頜上,將霍遠擊倒在溼漉漉的海灘上。
“混蛋!你他媽少管點閒事行不行?”蕭宇怒吼起來。
霍遠莫名其妙的捱了一拳,怒火被蕭宇徹底點燃,他不顧一切的爬了起來,全力將蕭宇撲倒在地上,狠狠的在蕭宇臉上擊了兩拳:“你他媽有沒有良心?”
蕭宇一腳抵在霍遠的小腹上,將他整個身子踢飛了出去,然後衝了上來,拎住他的領口,在海灘上拖行,霍遠拉住蕭宇的雙臂,整個身子倒翻了起來,雙腳併攏踹在蕭宇的胸口,蕭宇一個踉蹌坐倒在沙灘上。
霍遠爬起身來:“我打死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混蛋!”兩人糾纏在一起在溼漉漉的沙灘翻來滾去,胡忠武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乾脆在遠處的沙灘上坐了下來,看着兩人的死纏爛打。
兩人纏鬥了半天,都疲憊不堪的躺在了沙灘上,先是蕭宇開懷的笑了起來,霍遠心有不甘的在他身上踢了一腳:“做大哥有什麼了不起,就能隨便欺負人嗎?”然後他也笑了起來。
胡忠武這時候才拎着一打啤酒走了過來:“打完了嗎?起來喝酒!”
蕭宇和霍遠攙扶着坐了起來,兩人都是鼻青臉腫,顯得十分狼狽,胡忠武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怎麼笑得這麼討厭?”霍遠從他的手上接過啤酒。
胡忠武指着霍遠說:“先提醒你一句,千萬別惹我,我出手要比蕭宇重得多!”他把一聽啤酒扔給蕭宇,蕭宇打開啤酒喝了一口:“老胡。你有點或不夠意思,看着我們兄弟打得這麼慘烈,也不過來勸勸架。”
胡忠武呵呵笑出聲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今晚是氣不順,就是不跟霍遠打,也要找個池方發泄,霍遠今晚壓根就是一沙包。”
霍遠點了點頭:“老胡!你這句話說到我心裡去了。媽的,兄弟情義還比不過那妞的一滴眼淚……”他躺倒在沙灘上,大聲喊了起來:“蕭宇!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混蛋,有沒有良心啊!”
蕭宇笑着捶了捶他的肩頭:“對不住了,哥兒們,改天我請你三溫暖!”
霍遠這才滿意的坐了起來,他把喝完的啤酒罐捏扁。放在身邊:“蕭宇,章晴晴現在的身份是滅龍社的領導人!”
蕭宇瞪了他一眼:“那你他媽不早點告訴我?”
“我也是剛剛聽趙晉良那個老傢伙說的,本來這個位置一直都是引擎代理,誰想到怎麼突然會換成章晴晴?”
蕭宇皺了皺眉頭,其實這件事並不奇怪,引擎雖然可以代理一切幫務,卻無法支配章肅風留下的龐大資金,章晴晴纔是這些財產的合法繼承人,這次章晴晴的出現八成和澳門的投資有關。
霍遠又說:“山口組現在仍然沒有抵達澳門。據可靠消息,他們可能要在決定經營權轉讓的當天才到達這裡。”
蕭宇說:“這件事情決不能掉以輕心,山口組是對我們最市威脅的一個對手,他們的經濟實力在我們之上,我們能夠依仗的就是地利、人和。”
霍遠詭秘地笑了笑:“其實也很簡單,等山口組來的時候,你跟藤田美惠子單對單幹上一場。分出個上下來,不就結了!”
蕭宇瞪大了雙眼:“你他媽欠揍是不是?”
霍遠一字一句的說:“蕭宇,我今天才算認識你,一個晚上居然要爲了兩個女人跟我幹架,I服了YOU!”
胡忠武也插口說:“我覺着霍遠這句話沒什麼問題,是你自己想歪了。”
霍遠高興的拍了拍胡忠武的肩膀:“這纔是真兄弟。”
“得!我怕了你們倆!”蕭宇把空空的易拉罐扔了出去。
霍遠提醒他:“注意環保!”
胡忠武又扔給蕭宇一聽啤酒。蕭宇說:“這次何氏轉讓賭場經營權,我總覺着有些奇怪。”
“有什麼奇怪?”胡忠武問。
“有誰甘心放棄這麼鉅額的利潤?”
霍遠點了點頭:“除非他是傻子。”
蕭宇說:“你去調查一下何氏家族的內部。到底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另外……你查一下王覺的底,這個人相當不簡單。”
第二天一早,蕭宇獨自來到“天悅公墓”拜祭何天生,在他的心目中,何天生是他的伯樂,如果沒有何天生,自己當年不會那麼快的崛起,是何天生讓他更加請楚的認識了這個世界。
蕭宇把一束百合放在何天生的墓前,這位叱吒風雲的一代梟雄一樣逃不過死亡的命運。蕭宇的腦誨中不由自主想起了譚自在、章肅風、秦正、李繼祖……,他已經親歷了這麼多黑道梟雄的死亡,江湖仍在,只是格局已經不同。
蕭宇恭恭敬敬的向着何天生的遺像鞠了三躬:“老爺子!
我來看你了……“
他的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蕭宇警惕地回過身去,卻看到莊孝遠拿着鮮花向這邊走來。
莊孝遠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蕭宇,他向蕭宇禮貌的笑了笑,然後將鮮花放在墓前,蕭宇向一旁讓了讓,等莊孝遠祭拜完畢。他才轉向蕭宇:“老爺子知道你能來看他,一定會很開心!”
蕭宇看着眼前的莊孝遠,內心的感覺複雜到了極點,正是這個人一手把自己引入了這個腥風血雨的江湖之中。
他曾經害過自己,也幫助過自己,如今再次面對他的時候,蕭宇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仇恨,莊孝遠比起和他初次見面的時侯,顯得蒼老了許多,甚至失去了以往的精明和銳氣,也許這些年他的生活並不得意。
莊孝遠看着何天生的墓碑:“人是最現實的動物,何老爺子死後,已經很少有人能夠想起他。”
蕭宇淡淡笑了笑:“老爺子早就看透世事,這些事情他不會介意的。”
莊孝遠嘆了口氣:“老爺子是我這輩子最教佩的一個人。”他看了看蕭宇:“他最欣賞的就是你。”
蕭宇點點頭:“我總覺着對不起他,如果不是我帶給他這麼多的麻煩,也許老爺子能多活幾年。”
莊孝遠低聲說:“有件事,我必須讓你知道。”
蕭宇看到他凝重的神情,知道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何老爺子生前資產凍結的事情,是被人告發!”
蕭宇面色微微一變:“誰?”
“王覺!”莊孝遠低聲說出了這個名字。
“你能確定?”
“處理這件事的檢控官是我的同學,我親眼看過有關的卷宗。”莊孝遠言之鑿鑿。
蕭宇憤怒的握緊了拳頭:“這個混蛋!”
莊孝遠說:“有件事,你更加想不到,何天生的兒子和女兒也參預了舉報,很多的內部資料都來自於他們。”
蕭宇奇怪的問:“做這件事,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莊孝遠鄙夷的笑了笑:“據我所知,何天生如果不是那麼快的死去,他的遺產恐怕會都留給他的孫女芬妮,面對這麼多的遺產,他的兒女當然心有不甘,和王覺策劃出這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蕭宇點點頭:“老爺子突然死去,他的遺產就理所當然的分成了三份,芬妮也只能獲得其中的三分之一。”
“不錯!這三分之一還是賭場的股權。”莊孝遠接下來的話令蕭宇更加震驚。
“老爺子死後,芬妮就離開了澳門,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音訊,何其成和何卓儀選擇這個時侯把賭場的經營權轉讓出去,實際上是想吞併芬妮的那三分之一的遺產。”
蕭宇終於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始末。
莊孝遠以了一口氣:“如果芬妮再不出現,賭場的經營權一旦轉出,她就會一無所有。”他看了看蕭宇:“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挽回!”
蕭宇知道他說得全都是事實,可是人海茫茫,哪裡去找芬妮回來。
莊孝遠分析說:“這次賭場的經營權,真正有實力拿到的就是你們三合會和日本的山口組。”
蕭宇饒有興趣的問:“你怎麼不看好三聯幫?”
莊孝遠笑了笑:“三聯幫今非昔比,無論是實力還是聲勢都已經大不如前了。左厚義根本沒有領導組織的能力,一切都按照陳舊的方式來經營,早晚要被這個時代所淘汰……”
他停頓了一下:“告訴你一個秘密,左厚義和山口組走得很近,他這次根本就是一個陪襯!”
蕭宇點了點頭,莊孝遠的提醒對他至關重要,他下定決心,無論付出再大的代價,都不會讓賭場的經營權落在其他人的手中。
回到酒店後,霍遠帶給蕭宇另外一個消息:“王覺在最近兩個月內和一個叫反町俊馳的日本人頻繁接觸,奇怪的是這個日本人是神戶的警察,真不知道他們之間能有什麼交易?”
蕭宇大膽的推測說:“我敢肯定,這件事一定和賭場的轉讓權有關!”
霍遠奇怪的說:“一個日本警察怎麼會對賭場有興趣,他會有這樣的能力嗎?”
蕭宇雙目一亮:“只有一個可能性,他是在代表山口組談判。”
趙晉良分析說:“如果王覺和山口組之間達成了默契,哪麼我們勝出的希望會很渺茫!”蕭宇點了點頭:“山口組的經濟實力要超過我們,在出價方面我們沒有任何的優勢可言。”
趙晉良顯得憂心忡忡:“這麼說,我們豈不是勝算很小?”
“可以這麼說。”
霍遠插口說:“我們所久缺的只是資金方面,如果一切都按照正規渠道進行,我們肯定必敗無疑。”
蕭宇表示贊同:“所以,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胡忠武猜測說:“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提前行動?”
蕭宇說:“根據我現在掌握的情況,芬妮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可是短時間內想找到她很難,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望向蕭宇。
“盡力推遲他們做出最後決定的時間。”
霍遠說:“這件事好辦,乾脆把何其成綁架,這件事肯定會無限期推遲……”他忽然看到蕭宇的目光一亮,霍遠詫異的說:“你不會真想這麼做吧?”
蕭宇笑着反問他:“爲什麼不可以呢?”
霍遠嘿嘿笑了兩聲:“其實……還有一個更好辦法!”
蕭宇沒想到他今天的腦瓜這麼靈光:“說出來聽聽!”
霍遠笑着說:“你只要去跟章晴晴解釋清楚,化干戈爲玉帛,三合會跟滅龍社聯手,擊敗山口組應該是輕輕鬆鬆。”
蕭宇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霍遠這小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霍遠知道蕭宇肯定要急,連忙討饒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當我沒說過就是!”
蕭宇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時房間內的電話忽然響了,趙晉良拿起電話,他聽了聽又遞給蕭宇說:“你的電話……是個女人!”
霍遠一臉詭秘的笑容。
“待會再跟你算帳!”蕭宇上前拿起電話:“你好,我是金大宇。”
對方卻沒有說話。蕭宇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喂……”
“我在雲浪灣等你……”
蕭宇的內心劇烈的跳動起來,他馬上聽出是章晴晴的聲音,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對方己經掛上了電話。
儘管蕭宇在竭力掩飾,每個人還是從他的臉上看出了異常。
“我有事,出去一下!”蕭宇慌忙拿起外套向門外走去。
霍遠和胡忠武對望一眼。霍遠難以置信的攤了攤手:“看來真讓我說中了!”
蕭宇驅車來到雲浪灣,自從接到章晴晴的電話那刻起,他的內心就再也沒有平復過,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過去他始終沒有正視過章晴晴對自己的感情,可現在呢?
在他的內心深處,始終對章晴晴有種強烈的負疚感,這種感覺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蕭宇走向前方的沙癱,這是一個陰鬱的正午,海風夾雜着潮溼的空氣迎面吹來。讓他感覺到些許的寒冷。
章晴晴背身站在海邊,海風吹起她黑色的長裙和秀髮,在蕭宇的視野中變幻出不同的曲線。
一切彷彿都像從前一樣,可蕭宇卻感到有種說不出的陌生,他卻無法說清變化的究竟是他們還是這個世界。
章晴晴覺察到蕭宇的到來,她回過身來,美眸中流露出冷漠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對待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曾經帶給她歡樂,又帶給她痛苦的人。
“你好!”蕭宇連自己都能感覺到聲音的乾澀。
章晴晴淡淡的點了點頭:“我找你來,是想問一件事。”
蕭宇知道她關注的是什麼,他向章晴晴走近了一步,章晴晴卻向後退了一步。他們之間始終保持着一段很長的距離。
章晴晴長長的睫毛垂了下去:“我DAD究竟是怎麼死的?”
蕭宇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遠方在海面上飛翔的鷗鳥。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實在是難以回答,他雖然知道章肅風是馬國豪害死的,可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他也不想在自已着手對付馬國豪以前,讓章晴晴輕舉妄動。
“爲什麼不回答我?我DAD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章晴晴的眼中淚光隱現。
“我沒有害他!”
“那他到底是誰害死的?”
蕭宇愛憐的看了看章晴晴,往日的活潑和開朗早就已經從她的身上消失:“事情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我不想再提!”
淚水沿着章晴晴無暇的俏臉緩緩滑落:“他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蕭宇點了點頭:“可是如果章先生泉下有知,他也不希望看到你終日傷心的樣子!”
章晴晴的內心涌起一陣難言的酸楚,自從見到蕭宇以後,她就知道自己依然無法從心中抹去對他的感情,在蕭宇親口說出他沒有殺害父親後,她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忽然發現在自己的潛意識裡始終沒有相信過蕭宇會是殺害父親的兇手。
一陣海風吹過,章晴晴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蕭宇脫下外套想爲章晴晴披上,卻被她冷淡的拒絕了。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章晴晴轉身向遠處走去,蕭宇看着她逐漸消失在視野中,始終沒有追上前去。
在他準備離開海灘的時候,正遇到開車前來的引擎,蕭宇知道他絕不是湊巧來到這裡。引擎的目光中仍然充滿了憤怒,卻缺少了往日的那種殺機。
“你來殺我?”蕭宇神情平淡地向引擎走去。
引擎搖了搖頭:“我的目的和晴晴一樣,有些事情你應該可以對我說。”
蕭宇點了點頭。和引擎沿着潮溼的海岸線向前走去。
“章先生並不是我殺的。”
“當時你爲什麼會在現場?”
蕭宇陷入痛苦的回憶中:“我想章先生一定和我一樣接到了神秘的電話,你還記不記得秀雯被綁架的事情?”
引擎對那件事仍然是記憶猶新:“章先生對她很特別。”
蕭宇苦笑着說:“現在回想起來,章先生應該愛上了秀雯。在章先生死前,我陷入了嚴重的經濟危機中,由於我身邊一個親密朋友的出賣,深水港的股價持續下跌,在他死前的一個星期。他主動提出要用每股二十五元的價格收購我手頭的股票……”
這些事情引擎都知道,當時他對章肅風的收購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件事我想問你……”蕭宇望向引擎:“章肅風到底有沒有參預殺害我的父親?”
引擎面部的肌肉明顯的抽搐了一下,好半天他才點了點頭:“三聯幫和章先生聯合策劃了這件事……”
蕭宇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激動,在江湖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他對這種事情早已經麻木了,其實他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引擎的話只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我懷疑他和我父親的死有關。當時並沒有答應他的條件,可過了幾天,他主動取消了收購,然後就聽說了秀雯被綁架的事情。我想他的決定肯定和秀雯有關,敵人真正想對付的是我,他想一次置我於死地,章肅風在最後關頭對我的幫助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引擎感嘆說:“也許這纔是章先生真正的死因……”
“我不得不佩服敵人的精明,他利用秀雯先後把我和章先生引到出事的地點,我們之間因爲誤會發生了一場槍戰……老黑哥被章先生誤傷。而章先生最終也死在了狙擊手的槍下!”
蕭宇的雙目中噴射出憤怒的火花。
引擎用力咬着嘴脣,他緊緊攥起雙拳:“這一切是不是馬國豪做的?”
蕭宇點了點頭:“可惜我沒有任何證據證實這一點……”
他苦笑着擡起頭來:“如果可以證實,我當時就不會被判處終身監禁。”
“你爲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晴晴?”引擎奇怪地問。
蕭宇長長嘆了口氣:“如果晴晴知道這件事,你以爲她會保持沉默嗎?”
引擎搖了搖頭。
蕭宇說:“馬國豪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我不想傷害到晴晴……”
“可是你已經傷害了!”引擎大聲說:“如果不是因爲你,馬國豪不會去對付章先生,晴晴也不會失去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蕭宇默然不語。
引擎說:“你知道嗎。即便是全世界的人都認爲你殺了章肅風,在晴晴的心目中,你仍然沒有做過,她愛你,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你的出現,等待你親口來證實你的清白!”
蕭宇忽然轉過身去。迅速隱去他眼中的淚光。
“我之所以讓晴晴來澳門,就是想讓她當面問你,解開她內心中這個糾纏很久的結。”
蕭宇看了看引擎:“你相信我?”
引擎搖了搖頭:“我只相信晴晴。”
“我希望這件事,永遠不要傳到晴晴的耳中。”蕭宇提醒引擎說。
“你放心,馬國豪的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蕭宇冷冷說:“任何人都不要碰他,馬國豪是我的!”他盯住引擎的眼晴:“有件事我想求你,能不能讓晴晴遠離江湖這個是非圈,我不希望她父親的事情在她的身上重演……”
引擎沉默了下去,過了很久他終於點了點頭:“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