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辰一喜,抓住她的手掌,將臉埋在其中,下巴處長出的胡茬扎得她有些手疼。
她醒了,她終於醒了!
凌逸辰顧不得其他,俯身將她攬住,緊緊摟在懷裡,一遍遍地呢喃道:“黎兒,黎兒……”
雀躍的聲音中有着失而復得的喜悅,更帶了微微哽咽。
全身的痠痛讓卿黎猛地吸了一口氣,可她卻沒有推開他,只是伸手環過他的腰,輕輕撫向他的後背,一遍一遍地安撫。
這個時候,凌逸辰反倒成了那個受傷迷惘的孩子,而她,卻是引導他步步回家的指路人。
“我沒事了,別擔心。”卿黎失笑,安心地在他懷裡蹭了蹭,找到合適的位置,便如以往一般窩在他的懷裡。
鼻翼之間盡是他特有的陽剛氣息,帶了風塵之後的土氣,甚至臉上都乾巴冷皺了……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他是怎麼日夜兼程趕過來的。
她曾經一直疑惑,內心淡漠如她,爲何會對凌逸辰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而剛剛甦醒之時的那一眼,卻讓她看清了本心。
那一瞬如同翻越了千山萬水,跨越了千年,在模糊不清的意識下,在天翻地覆的混沌中,只有這雙飽含深情的眼,牢牢烙印在靈魂深處,吸引她不斷地靠近。
他的認真,他的情深,正是她願意去相信、去捕捉的美好,自發沉浸其中。
從前他那笨拙卻小心翼翼的。粗糙卻又細緻溫柔的體貼,時不時流露出的孩子氣,凝望她時眼中的認真。還有強迫着她去習慣他的存在。
縱然她在男女之情方面從沒有如何豁達爽朗,更多的是一種遲鈍壓抑,然而,在他這樣一點一滴潛移默化的引導下,她也能隨之步步深陷了。
也許一段感情的開始正是如此,在日積月累的習慣和溫柔之中,就是塊頑石。也該開竅了……
凌逸辰全身一僵,望向懷中溫軟地如同小貓一般的人,帶了些不確定地出聲喚道:“黎兒?”
在他身邊。她從未表現出過如此的順從。
他一直以爲,卿黎對他的感情,淡薄如水,就算與別人有所不同。那也僅僅是多了一些不同而已。
他們之間。永遠都是他更在乎她,而自己在卿黎心裡,不過是個雞肋的存在。
他不奢求太多,畢竟他也清楚,卿黎的性子使然,對待萬事萬物總有些慢熱,真正能夠走進她心裡的人,是需要時間積累沉澱的。
所以。他不急,他可以慢慢等。
但是今日。她對他又很不一樣。
她竟會在意他的感受,安撫他焦躁不安的心情,甚至主動靠在他的懷裡,一改往日的清淡。
這樣的親暱,以前從未有過……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凌逸辰有些飄飄然,竟開始懷疑,他正處於自己編織的美夢裡。
伸手掐了一把大腿,疼痛如期而至,凌逸辰頓時激動了!
“黎兒,你是黎兒對不對?”他望着卿黎略蒼白的臉,驚喜地手足無措。
卿黎無奈扶額,好笑的同時心裡也閃過陣陣溫暖,卻故意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認錯人了!”
傻子!
以前怎麼沒覺得他這麼逗?
凌逸辰纔不理她的話,欣喜地湊過去捧起她的臉,對着她的額頭輕輕啄了一口,細緻地,小心翼翼地用脣描摹着她的眉線、眼角,得意道:“既然認錯了,那我只好將錯就錯了!”
他咧着嘴笑得開心,俊朗剛硬的容顏因着他的喜悅柔和了不少,那發自胸腔之中的快意也隨之感染了卿黎。
皎如明月的笑意綻放在嘴角眼底,凌逸辰竟是看得有些癡了,情動之餘不禁印上她的薄脣,想要留住這一刻的美好。
蜻蜓點水的吻,如同浮光掠影。
卻在這短暫的觸碰裡,斑斕若曦五光十色,讓他看到了現世繁華。
不夠,一點都不夠!
凌逸辰皺眉,又對着她的脣啄了一下。
香軟清冽,軟糯甘甜,如百花蜜,如梨花釀,清甜的滋味透過脣瓣一直滲透到了骨髓,連整顆心都隨之酥了。
這種滋味,一旦沾上,就如同中毒一般,怎麼都揮之不去。
凌逸辰一手攬住卿黎的細腰,一手托起她的下顎,又一次重重地親吻上去。
他啓脣,含住卿黎的脣瓣,輾轉吮吸。雖然毫無章法,但也能憑着本能狂亂地啃吻。
灼熱的氣息薰得卿黎動彈不得,清明的眸光也在他的狂熱裡漸漸氤氳,只能默默承受着他越來越急迫的索取和擁抱。
他像個笨拙的獵人,本能地追逐她的甜蜜,舌尖撬開她的脣齒,悄悄探了進去,輾轉攪動,逗弄着她的丁香小舌與他共舞,恣意流連着她的美好香甜,一遍一遍獵取他的食物,又給她烙印上自己的標誌。
卿黎愈發覺得眩暈無比,難以呼吸,臉色也漸漸漲紅,又被禁錮在他的懷裡動彈不得,雖然有些難耐,卻又覺得胸口漲得滿滿的。
凌逸辰的手繞過她的纖腰,更加收緊雙臂,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卻是無意中觸碰到了她的傷處,惹得她一聲痛呼。
他慌亂地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又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哪裡疼?”
該死!他都忘了黎兒受傷了!還對她這般粗魯……
卿黎喘息着平復自己的呼吸,左手搭上了右肩,苦笑道:“沒事,就是肩膀這裡有點淤青……”
要不是雪靈狐,她就不是有點淤青那麼簡單了。
從那麼高地方滾下來,卻沒有一塊骨折。她已經謝天謝地了!
素白中衣鬆鬆垮垮套在她的身上,因着方纔的舉動有些滑落,凌逸辰赫然發現。在她圓潤雪白的肩頭,竟有一小片青黑映入眼簾。
輕輕將卿黎的中衣拉下,他的眸色剎那變得異常幽深陰沉。
只見一大塊青紫印痕浮現在雪肌之上,隱隱還帶着血絲,猙獰而可怖。除此之外,那手臂肩頭更是斑斑點點紅痕青紫不斷,似乎是被小石礫磨壓出來的痕跡。
卿黎有些不習慣他這樣的直視。想要伸手將衣服拉上,卻被他握住了雙手。
“你到底怎麼回事?”他的眸光盯着她玉頸上那一道紅痕。
他倒不知,從高處摔下去還能在脖子上留下這樣的痕跡。分明就是有人掐的!
布上厚繭的指腹輕輕摩挲她頸上的痕跡,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側,奇癢無比。
“黎兒,告訴我。怎麼弄的?誰要害你?”低啞的聲音裡帶了陰鷙狠絕。他的眸色也變得一片幽深,只是專注着卿黎的每一寸神情。
清風拂開紗簾,帶進一陣沁涼。
卿黎因身體虛弱,便是如今火熱的天氣,也覺得有些寒涼。
她掙脫開他雙手的桎梏,將滑落的中衣拉上,安撫地笑了笑,“沒事。已經不重要了。”
夙蓮那個人太奇怪,在沒搞清楚來龍去脈之前。她也不想凌逸辰涉險。
見他不滿意這個回答,卿黎也只是笑笑,“你放心,我纔不會讓自己吃虧呢!這點你還不相信嗎?”
她雖算不得睚眥必報,但要她白受這些,那也是不可能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夙蓮的一切都是個迷,她若是不好好籌謀一下,貿貿然行動,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凌逸辰見她眸中跳動的狡黠,頓時啞然失笑,“我信,我當然信。”
伸手揉了揉她披散的頭髮,凌逸辰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倒,又給她掖上被角,自己則坐在了一旁。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在這裡陪你。”
卿黎淺淺一笑,心中感動於他體貼的同時,又突地想起一些事,忙問道:“現在滁州怎麼樣了?疫情控制住了嗎?還有那些糧食物資,都送到了沒?”
她記得自己一直是將斷腸草護在懷裡的,應該也是被帶回去了,只要有了這味藥引,其他都不成問題。
子芽去運送米糧,七日內應該是能夠趕上的,她昏迷了這幾日,也不知外面情形怎麼樣了!
凌逸辰冷冷一哼,“你都這樣了,還關心這些做什麼?”
他一來就衝到知州府來了,哪裡知道外面情形怎麼樣?
不過,他來時看到知州府如今有條不紊的樣子,能夠這麼氣定神閒,想來應該是無礙了吧。
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凌逸辰輕聲說道:“好好休息,外面怎麼樣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事!其他的,交給我,好嗎?”
眼前一片幽暗,可聽着他那樣熨帖的話,卿黎也就不做過多糾結了。
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爲你擋風遮雨,佑護在羽翼之下,她當然樂見其成。
……
一連休息了好幾日,卿黎的精神狀態已經好了許多。
自從她醒來之後,就已經給自己開了藥方。
都說醫者不自醫,可她卻沒有這種怪癖。
開藥之時,從來都是根據個人的體質酌量增減藥物比例,而她自己的身體自己再清楚不過,以至於做出最合適的選擇,恢復地自當更加迅速。
後來從凌逸辰口中聽說,她那日從罔虛峰上採下的斷腸草入了藥,配合之前的藥方煎服給所有人喝過之後,疫症已經減輕了許多。
九皇子和景軒送來的糧食解了燃眉之急,不過他們倆只呆了短短几天就啓程回京都了。
而後子芽又將附近幾座小城鎮的糧庫搬了過來,如今滁州城的災情已是盡在掌握之中,再次恢復以往的繁華,也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卿黎已是徹底放下了心,便乾脆賴牀上休養起來。
反正凌逸辰端茶遞水一律包辦了,她也樂得輕鬆,還能偶爾偷着樂樂。
只是,等她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還被強迫着不許下牀時,卿黎徹底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