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手指,卿黎擡眸對視上他無奈又寵溺的眸子,無辜地聳了聳肩,“那是某人心神不寧。”
凌逸辰輕笑出聲,伸出手指彈了彈她的腦門,而後又寵溺地揉了揉,“怎麼不說是某人撩.撥人心?”
微一怔,卿黎沒好氣就瞪了他一眼。這廝什麼時候學會這種不正經的話了?
額上被彈得微疼,但很快就是被一片微熱覆蓋。她癟癟嘴,也沒有再說什麼。
方纔那一眼波光瀲灩,還帶了小女兒的柔媚嬌嗔,凌逸辰只覺得喉間有些發癢,看着她的目光也愈發灼灼起來。
恨恨地用大掌遮住她的雙眼,他警告道:“以後不許用這樣的眼神看別人!”似乎對她的一切都是該死的貪戀,他真想就這麼自私地佔爲己有。
卿黎只覺得眼前一黑,眼睛在他手心眨了眨,不明所以,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凌逸辰有些漲紅的臉色。
輕軟的睫毛劃過手心,酥酥癢癢的,讓凌逸辰的手都顫了顫,而後便是沉沉嘆息一聲,把她緊緊抱入懷裡,悶聲說道:“安分一點,讓我睡一會兒。”
頭頂上的呼吸似乎粗重了幾分,卿黎聽出他話裡的疲憊,也便不再鬧他,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着。
堅實寬厚的胸膛,沒由來地給人一種安全感。手臂將她鎖在懷中,避免了馬車顛簸之時會撞上車壁,同時也更加安穩起來。
卿黎靜靜享受他的細緻體貼,便只是聽着耳邊有力的心跳聲,也禁不住嘴角輕揚。
馬車行進了約一個時辰才緩緩停下,車伕低聲喚了一聲,卿黎這才從他懷裡擡起頭來。
凌逸辰還是閉着雙眼,此時的他好像睡得很沉,舒鬆的面龐比之平時少了幾絲冷凝,就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備,輕鬆無比。
想起父王說過,他從十二歲便進入軍營磨礪,戰場上的廝殺讓他必須時刻警惕着,也不知這些年有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天。
卿黎有些心疼,其實想他再這麼睡一會兒,然而車伕再一次的提醒,還是讓她決定叫醒他。
“凌逸辰,凌逸辰……”她輕拍着他的臉低喚着。然而對方只是咕噥了一聲,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蹭了蹭。
耳邊被他呼出的熱氣弄得微癢,卿黎笑着推了一把躲閃着,“凌逸辰,快點起來了,我們該去宴場了……”
話還沒說完,腰間一雙手就猛地收緊,她整個人都緊貼到了他的胸前,讓她迅速閉了嘴。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連名帶姓地叫我?不覺得很生疏嗎?”耳邊傳來他不滿的抱怨聲,他又在她脖間蹭了蹭。
“那你要我怎麼稱呼你?”卿黎好笑地歪着腦袋想了想,道:“世子爺?”
“黎兒!”不滿的控訴意味十足,他收緊了雙手,賭氣一般地將她一點點抱緊。
呼吸有些不暢了,卿黎伸手推推他。這個人,要不要這麼幼稚?
然而,雖然心裡這樣抱怨着,嘴角的笑意還是止不住溢出。
見凌逸辰還是沒有撒手的打算,卿黎好笑道:“辰,你再不鬆手,我就要窒息了……”
知道他想要聽什麼,剛剛也只不過是爲了逗逗他而已,而且她發現,這麼稱呼他也不是很爲難,不可否認的,她其實也很喜歡這個稱呼。
感受到環在她腰間的雙手猛地一顫,而後僵硬起來,卿黎便趁了這個空檔滑溜出來,好笑睨着他算得上呆滯的臉。
他怔怔望着卿黎,眸中涌動的情緒千絲萬縷。良久才見他粲然一笑,在她的額頭上彈了彈,“黎兒真乖……”
卿黎瞬間無語,本還打算賞他一眼的,卻忽的覺得額上一熱,他溫熱的脣已經貼上了她的額際,低低地說道:“來,再叫一聲。”
卿黎只覺得,這就像是有人拿了根肉骨頭對一隻流浪犬說:“乖,再叫一聲,就給你肉骨頭吃。”
頭上掉下兩條黑線,她推開他緊靠過來的身子,嗔怒道:“你愛下車不下,隨便你了!”
話剛說完,她就伸手撩開門簾走了出去,掩飾過臉上一閃而過的紅暈。
凌逸辰看着那個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靠着車壁便輕笑出聲。黎兒,你這算是害羞了嗎?
卿黎微惱地下了車,恰好吹來一陣風,更是將她心底那絲漣漪吹起,越發繁亂。她恨恨地回頭對着放下的門簾瞪了一眼。
“黎兒?”身後響起一道溫涼細軟的聲音,卿黎回頭望去,便見許華雲剛好從馬車上下來,衝她打了個招呼。
她今日可算得上是盛裝打扮,累珠疊紗的淺紫羅裙,用一根蘭色錦帶束起,如瀑墨發挽了一個流雲髻,一隻嵌紫玉點翠步搖斜斜插入發間,垂着根根銀鏈,隨走動間輕輕搖晃,眉間一朵硃紅花鈿將她本就靈動秀美的面龐稱得更爲動人。
卿黎瞧了瞧她的肚子,差不多三個月的身孕本來應該看不出太大的變化,但約莫是雙胎的緣故,此時已是有明顯的突起。
許華雲由身邊丫鬟攙扶着走到卿黎身邊,微微不滿地嘟起了嘴,“黎兒也真是的,說了會來看我,結果就把我拋之腦後,都快一個月了,也沒見你來瞧瞧!”
嬌嗔的語氣間帶了些責備,但看她眼中分明是沒有任何惱怒之意。
卿黎輕笑,也便順着說了下去:“最近有些繁事傍身,未曾得空。”
她其實當時也便是這麼說說,雖然許華雲給她感覺不錯,但太子府那個地方她卻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許華雲表示非常理解,朝卿黎身後已經下車的凌逸辰望了望道:“知道你忙,除了卿家的事,還要時不時被世子爺拉去幫忙呢!聽說你上回還給了提刑司大人一個教訓,人家現在都辭官從頭開始了呢!”
她掩嘴輕笑,眼中盡是對卿黎的讚賞。
一直知道黎兒的特別,可當殿下和她說起提刑司張大人因爲黎兒一個教誨而辭官時,她還是忍不住爲之喝彩!黎兒的生活還真是轟轟烈烈啊!
卿黎微愣,想起那日提點張青山後他眼中的灩灩光彩,隨之便是莞爾一笑,“與我無關,那只是他的造化。”
那個人也算是醒悟了,拋去世俗的功名利祿,一心一意對待自己喜愛的職業,專心一個仵作該做的事,這樣的魄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若是依着如今的心性,相信他未來定能更上一層樓。
許華雲聽不懂卿黎說的話,不過她也沒去在意,素手撫上已經突出的小腹,笑得極爲柔和,喃喃說着:“這些天看着他們在一點點變化,真是新奇又美妙的感覺。”
她明潤的臉上閃亮着母愛的光輝,卿黎也隨之笑了。
瑩白的手搭上許華雲的皓腕,卿黎細細把着,一會兒便低笑道:“身子調養得不錯,孩子們很健康。”
比起上次給她把脈的虛弱比起來,現在的脈象已經平穩了不少,而且看她明顯圓潤的下巴,想來近些日子,該是進補得宜。
許華雲聽後鬆了口氣,嬌麗的容顏上揚起明媚笑容,與眉間那朵硃紅花鈿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卿黎望着那鮮紅如火的花鈿,眸光閃了一閃,笑道:“華雲今天的妝容很好看,是哪個心靈手巧的丫頭給弄的?”她走近攙上許華雲的手臂,無視一直被晾在旁邊的凌逸辰,徑自朝宮中走去。
凌逸辰撓了撓頭,只覺得有些無奈,但還是跟在兩人身後,脈脈注視着卿黎的背影。
許華雲往後面瞅了瞅,壓住嘴角的笑意。原來像辰皇弟這樣冷傲不羈的百鍊鋼,也會因黎兒變成繞指柔啊……
她瞭然地睨了眼卿黎,這纔回道:“自然是我的貼身丫鬟書畫了,她化的妝濃淡得宜,最合我心。”說着,還望了眼一直垂頭跟在身後的綠衣小婢。
卿黎也順着她的視線望去,那名小婢看起來柔順乖巧,步伐不急不緩,一看也是受過禮制教育的。
淺笑着點點頭,卿黎說道:“是個挺有靈氣的姑娘。”眯起雙眼若有所思,她轉而對許華雲道:“你現在懷着身孕,還是少接觸這些胭脂水粉的,這些脂粉香氣太盛,孕婦還是不要多聞得好。”
“這樣啊!”許華雲愣了一下,隨即便點頭笑道:“我聽黎兒的,日後便不用了,還要放得遠遠的!”卿黎上回治好了太子,她對卿黎的醫術絕對信任,如今自然一切聽從了。
卿黎淺笑點頭,若有似無瞥過一眼書畫,見她腳步微微一頓,但又很快跟上後,眸中閃過一道精光。
華雲額上的花鈿顏色深的離譜了,根本不是尋常從石榴重降中提取出來的,方纔她湊近時,也若有似無聞到一點紅花的味道,還有她身上施了的淡妝,有很輕很輕的麝香味。
這些對於孕婦來說都不是好東西,被混在了胭脂水粉中,長期聞着對胎兒定然不好,也不知這個書畫是怎麼被人收買了……
略頭痛地看向許華雲,卿黎有點無奈了。
早知道她這樣純真的是會吃虧的,可是連最親近的貼身丫鬟都暗中加害着她,日後的日子還真是讓人擔憂……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