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和林之瑤的戀愛從年初至今談了將近一年,一直進行的很順利,隔三岔五約會一次,偶爾一起吃頓飯,看看電影逛逛街什麼的。雖不是那麼如膠似漆,卻倒也不失甜蜜。所以自然而然的,拜見各自父母的相關事項也就在雙方家長的力促下被順理成章的提上了議事日程。
“再給你示範一遍,好好看着啊……這樣繞一圈,再繞一圈,然後從後邊掏上來……”正在用慢動作逐步講解打領帶步驟的夏媛一擡頭看見沈昱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根本不像是在聽的樣子,於是使勁一拽手裡的領帶:“我說你到底聽沒聽啊?”
被夏媛拽的頭一低的沈昱趕忙順勢點點頭:“聽着呢!就是太麻煩了……又忘了。”
“忘了?教你多少次了,還沒學會?成心的吧?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哄你玩!”說完夏媛一轉身走回自己房間繼續打遊戲。
“哎我說,好人做到底麼!難道你眼睜睜看着我首次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這麼重大的外事活動,就被小小一個不完美的領帶毀於一旦?”沈昱緊跟着夏媛進了房間,故意伸長脖子擋住夏媛盯着屏幕的視線。
“哎哎……那大腦袋邊閃閃!擋我了!……你魅力那麼四射,小小一個領帶系得好系不好也沒有多大影響。我對你有這個信心,行了快去拜見你的岳父岳母去吧。”夏媛頭也不擡,兩眼不錯珠的盯着屏幕,手指靈活的按着鼠標和鍵盤,任憑沈昱怎麼磨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那算了。”沈昱放棄的一轉身出了房間。
可自打沈昱出了自個房間,夏媛眼神就開始不由自主的往門口飄,看着沈昱出來進去的換皮鞋、系皮帶、抓頭髮,面不改色的把領帶打了個死結,然後穿上西裝...
我的天吶,他打了個死結,不知道的還以爲要上吊,這傻小子不會真就那麼出去吧?夏媛心裡暗暗嘀咕。還沒等嘀咕完,客廳就傳來了關門聲。
“沈昱?沈昱?”夏媛探頭朝門口喊,沒人應;等她跑到門口打開門,只聽到了從下面樓道里隱約傳來的越來越遠的皮鞋聲。
沈昱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地走着,耳朵卻豎的比任何時候都直,雷達比任何時候都輻射範圍廣。
“沈昱!你給我站住!”
沈昱微微翹了一下嘴角,假裝沒聽見,繼續向前走。直到聽着身後熟悉的腳步聲越跑越近,馬上到身邊的時候,沈昱才裝模作樣的一回頭:“誒?你跑出來幹嗎?”
夏媛跑的稍微有點喘:“你還……真就這麼出門啊?……你不怕丟人,我還怕丟人呢!你可別說是我教的你打領帶。”
彼時正好是晚飯時間,新聞聯播的前奏隱隱從周圍住戶家裡傳出來,天還沒有黑透,微微發着點藍紫色,路燈卻已經打開了。夏媛左右張望了一下,伸手握着沈昱的肩把他拉近,湊上去把他系成上吊繩的領帶一點點解開,就着旁邊路燈的光給他認認真真的重新打領帶。
“……”
不知爲什麼,沈昱原來準備好氣夏媛的一大篇子話突然一句也想不起來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順着夏媛的手和胳膊一直向上爬,最後停到了她被路燈光暈染的微微有些橙色調的臉上。她的睫毛和鼻樑在背光的角度下製造出兩片濃重的陰影,脖子上還能感覺到她噴出的溫溫的呼吸,還有她不時碰到自己皮膚的微涼的手指,沈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皮膚在微微的起慄,並迅速從局部向全身蔓延着。
“行了”,夏媛似乎是無意的後退了幾步,恰好退出了路燈的光圈,退進了一片陰影中。沈昱一動不動地看着,那個黑影歪着頭似乎在仔細端詳自己,看不清表情,聽聲音卻是在壞笑:“別說這一搗飭還真挺衣冠禽獸的!得了我回去了,可凍死我了!”說完也不等沈昱回答轉身往回走。
沈昱依舊沒吱聲,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夏媛只套了件家居服在深秋的夜風中有些瑟縮的小跑着,瘦削背影反覆從一片黑暗走進橙色的路燈光圈,然後再次沒入黑暗。
夏媛小跑得很慢,她感覺到了背後的視線。但她寧可認爲這是她的錯覺,或許本來就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