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NO.000d:深藍區間
深藍區間酒吧門口的保安是一對兩米多高的壯漢,膚色一黑一白,身上肌肉虯結,嘴上戴着造型猙獰的防毒面罩,活像是套着嘴罩的惡犬。
江舟從廖漆的記憶裡得知,這倆保安是一對雙胞胎姐弟,但他從來沒搞清楚過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弟弟。
經過他們身邊時,江舟自覺地將懷裡的天蠍座型脈衝手槍拿了出來,放在了寄存處,那個漆黑膚色的壯漢撅起了打滿脣環的嘴,吹了一聲口哨。
“可以啊,小老弟,這種好東西從哪弄來的?”
剋制住了回答“昨晚從你媽那弄來的”的衝動,江舟扯開了嘴角朝那人露齒一笑,對方翻了個白眼。
而另外一個皮膚白得像是被福爾馬林泡過一般的肌肉壯漢,上下打量了廖漆一陣,然後指着一旁的提示牌,聲音沒什麼起伏地嗡嗡說道:
“衣着不整者禁止入內。”
“我這是爵士城今年春季流行的新款式。”
江舟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道。
“包括你這頂土得掉渣的鴨舌帽?”
黑皮壯漢指了指他頭上用來遮掩腦洞的帽子,鄙夷地問。
江舟連忙護住了帽子辯解道:
“流行就是個圈。”
“別TM扯淡了,換身衣服再來吧,朋克崽。”
早就料到了可能會有這種情況,江舟護住帽子湊近了兩步。然後通過廖漆的曼陀羅認證,向那對姐弟發起了轉賬申請。
每個人三十奧雷——由朱諾金融所發行的數字加密貨幣,價值錨定在了深淵暗網接口上得以保證了其信用。奧雷是這個時代國際貿易的主要結算媒介,而其購買力略高於二十一世紀初的美元。
“都說了,這是今年爵士城的最新款。”
Wωω•TTKдN•¢ o
江舟再次重複道。
那對姐弟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壓抑住了臉上的喜悅,像是很TM大度一般地朝酒吧門口揮了揮手。
“行吧走吧。”
江舟忍住了朝這對姐弟一人豎箇中指的衝動,轉身走進了酒吧。
深藍色的冷光從酒吧的吊頂處緩緩投下,漸變地製造出了彷彿正在溺水的窒息感。投影出來的深海游魚在酒吧裡的空間無處不在,當它們穿梭在行人周圍時,伴隨着魚尾的擺動,那些藉着藍色冷光而躲藏起來的微型無人機,便會衝着那人噴射帶有大海氣息的泡泡。
江舟猜測,這種設計是爲了讓顧客感覺自己彷彿真的置身於海底。但一路上感覺嘴裡糊滿了鹹腥味道的他,並不覺得這是一個成功的設計。
一眼找到了自己的監視目標——外號老蛇的街頭傭兵,以及名爲朱林的中間人。他們倆正在酒吧的一個角落高談闊論,江舟壓了壓自己的帽檐,一邊通過通訊頻道監聽着他們的對話,一邊尋找着視野良好的位置。
吧檯那裡視野不錯。
走過去坐上珊瑚造型吧檯椅,西裝筆挺的酒保便立刻爲江舟遞過來了酒單……謝天謝地,單子上的雞尾酒他大多都還認識。
“琴蕾,一半青檸汁一半琴,千萬不要放糖漿,謝了。”
隨意掃了一眼酒單,江舟對酒保說道。
酒保禮貌地向自己鞠了一躬,然後用戴着絲綢手套雙手將酒單小心收回,轉身去拿酒——那動作之流暢,行爲之得體,令江舟有點懷疑對方是一個仿生人。
或者最起碼是個東瀛人。
“好老派的喝法啊。”
全神貫注監聽着不遠處兩人的對話,一個柔和的女聲突然迴響在了江舟身邊。他循聲轉過頭去,一名身着銀色禮服的藍髮女士正在看着他,那人的手裡端着一杯藍色瑪格麗特。
該怎麼去形容這位女士的形象呢?
她身着的那件銀色禮服,造型極爲簡約,而材質則是由一片片指甲蓋大小的銀色亮片所串起來的。再微弱的一縷光線打過來,這身衣服都會像迪斯科舞球一樣,反射出無比絢爛奪目的光芒。倘若這件禮服穿着者的面容稍有瑕疵,那麼在這絢爛光線的映照下,都會被幾十上百倍的被放大。
至於這件禮服的造型,則是簡單到只能用“簡單”二字來形容。沒有任何的修飾,沒有任何的裝飾,其設計理念返璞歸真到了一點,那便是完美地展現穿着者的身材。換而言之,穿着者身材上的任何瑕疵,都沒有一丁點遮掩與迴避的可能,只能被堂而皇之的展現出來。
而這名藍髮女士完美地駕馭住了那件禮服。
如果有人告訴江舟,這個女人的背後曾經發生過三起情殺性質的命案,那他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從書裡學來的。”
江舟試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沉穩一點,但好像不大成功。
那女人轉動杯子,讓沾有鹽邊的杯壁朝向了自己粉潤的嘴脣,微微仰頭喝下了一大口藍色的酒液,然後才上下打量着廖漆道:
“看你的打扮,不大像是會有讀古典小說這麼老派興趣的樣子,而且跟這間酒吧的文化氛圍也不怎麼搭。”
這話說得很直白,江舟聞言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的確,廖漆此時的穿搭頗具朋克風格,配色狂野,造型張揚,左腿因爲被高能脈衝洞穿,他之前在噴完止血凝膠以後,捆了一個力反饋的支架,勉強能正常行走。
再加上衣服上因爲之前那場戰鬥中濺到血跡;部分是自己的,部分是老蛇的;以及腦袋上頂着的那頂微微滲血的鴨舌帽,這幅尊容怎麼看都跟周圍平和的文化人氣氛不太搭。
如果放在平時,江舟非得要跟這個禍水級的女人好好掰扯一下,什麼才TM的叫做所謂酒吧氛圍。但現在,他需要集中精力去監聽那兩個傢伙的對話,並且之後還要找到機會把那個中間人給拿下,以此揪出伊卡洛斯解放陣線裡可能存在的叛徒,好讓自己能夠安全地使用伊卡洛斯的那臺“萬用打印機”。
所以對方再漂亮,他也實在提不起跟對方閒聊的心思。
“人不可貌相。”
因此,江舟不鹹不淡地回答。
說着,他從酒保那裡端過裝飾着青檸片的馬天尼杯。
沒有得到自己預想中的反應,藍髮女人微微顰眉。
找錯人了嗎?但是他身上的識別信號沒錯啊……
那女人心想,然後試探般地問道:
“在等人?”
“算是吧。”
“朋友?還是女伴?”
“仇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我謝謝伱。”
“真遺憾啊。”
“還好吧。”
努力分析着自己所監視的兩人,有沒有在對話裡玩藏貓膩,江舟看起很是心不在焉地回答。
而對話到了這一步,那女人的表情已然從疑惑變成錯愕了。
想着自己從未被這般態度對待過,那這件事情的性質就產生了變化。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她把沒有喝完的瑪格麗特杯擱在了吧檯上,然後提起黑色的手袋走到了廖漆的身邊。
“這位先生,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這間酒吧怎麼樣?”
還有完沒完啊……
正在聚精會神監聽對面兩人對話的江舟不耐煩地想。
絲毫沒有思考爲什麼對方會詢問這個問題,江舟直率地評價道:
“爛,全方位的爛,氛圍爛、裝潢爛、主題爛。尤其是當那個投影的魚遊過時,給客人臉上吹鹹味泡泡的創意,爛透了。”
說完,他一口喝下了三分之一杯的琴蕾,瞬間被劣質的杜松子味道給衝得直皺眉頭。
“而且酒也爛。”
他補充道。
說到這裡,感覺周圍氣壓逐漸不對勁的江舟擡起了頭,發現那個藍髮女人正在用一種很“和善”的眼神在盯着自己。半晌,對方纔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
“那還真是感謝您這真摯的建議了。”
聽到這話,江舟也愣住了:
“那你是……”
“我的名字叫做深藍,不才是這間酒吧的老闆。”
對方帶着僵硬的微笑回答道。
江舟閉上了嘴。
這位名叫深藍的酒吧老闆一連做了三個深呼吸,都沒能讓自己平靜下來。最終,她就像是忍耐不住了一般道:
“另外,雖然很感謝你的意見,但我記得本酒吧有個規矩是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內。”
“這是爵士城今年春季的流行……”
江舟先前的話術還沒說完,對方便三步並兩步地走上前來。
沒給他反應的時間,那女人便一把薅過了廖漆頭上的鴨舌帽。
深藍的速度非常之快,甚至連經過近距離格鬥專精戰術記憶體訓練的江舟,都沒能看清對方的動作。
“在我的酒吧裡,不允許有人戴這麼醜的……”
深藍的後半句話,被透過廖漆頭上腦洞以後,照射在自己臉上的光,給截停在了喉嚨裡。
“你這是……”
她張嘴又閉上,琢磨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問纔會顯得合理。
“呃……之前發生了一些意外……”
江舟也是張了張嘴,琢磨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纔會顯得合理。
“那……帽子還你。”
“嗯……謝謝。”
“挺不容易的。”
“還好還好。”
奇妙的尷尬醞釀在了兩人周圍。
好在這尷尬的氛圍很快被打破了,兩人的私人通訊頻道幾乎是在同時,各自收到了一條消息。
“廖先生,事情已經辦妥了,朱林帶着安裝了定位裝置的記憶體離開了。”
“深藍女士,伊卡洛斯解放陣線的負責人布克已經到了,他問自己的什麼時候能見到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