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八點,瑟琳娜聽着正在柔和的燈光下批閱文件時,挺着大肚子的艾薇兒敲了敲門,慢慢走了進來,笑着說:“女王陛下,您也太認真了吧,活動時間八點就結束了,吃晚餐去吧。”
瑟琳娜擡起頭,尷尬地笑了笑,將所有的文件都收好,過去扶着艾薇兒,輕鬆地說:“我們走吧。對了,葉蘇國王呢?他和我們一起用晚餐嗎?”
艾薇兒說:“不用管他,今晚我們有我們的安排。他在那裡陪着黎梨呢,要不,我們從那繞一圈看看他們吧。”
瑟琳娜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跟着艾薇兒走。走到黎梨的房間外,艾薇兒剛要開門,瑟琳娜拉住了她,靜靜地站在那裡透過門縫看着一臉抓狂的國王。
黎梨打着點滴,舔着冰淇淋,撒嬌道:“國王陛下,再講一個故事嘛。”
葉蘇直搖頭,“不行不行不行,我都講了一個下午了,實在是想不出來了。本來腳就是你自己劃破的,我可什麼都沒做錯。我救了你的命,給你買了冰淇淋,還講了故事,你也差不多得了。”
黎梨說:“我才聽了沒幾個故事啊,不就《白雪公主》《灰姑娘》《醜小鴨》《小紅帽》《萵苣姑娘》《冰雪女王》《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漁夫與魔鬼》……等九十三個故事嘛。”
葉蘇站了起來,敲了一下黎梨的腦袋:“小丫頭片子,你這不都記着呢嗎,還說沒幾個。好了好了,別人心不足蛇吞象了,打完這瓶,就趕緊睡覺吧。”
黎梨糾纏着說:“再說一個好不好,就一個!你不能怪我,你說的這些故事我從來都沒聽過,太有意思了。”
葉蘇突然神秘地說:“我還有一個壓箱底的故事沒有和你講呢,你確實想聽嗎?不後悔嗎?名字叫作《紅鞋子》。”
黎梨興奮地說:“嗯,想聽!”
艾薇兒趕緊拉着瑟琳娜悄悄走了,沒走出多遠,就聽到了黎梨驚恐的尖叫聲。這時,艾薇兒纔對一臉懵懂的瑟琳娜說,“那是個恐怖故事,我們剛纔一起時他講給我聽過,就是爲了嚇我,他好裝英雄保護我。”
瑟琳娜笑了笑,心想:這個國王真是喜歡胡鬧,雖然對他徹底改觀了,但不正經這一條,還是沒能摘掉。
今日是王宮的“女士之夜”活動,所有在王宮工作和生活的女性都可以參加。瑟琳娜在那裡見到了艾米麗婭、靈憶、靈好、莊圓、琪琳、美子、紅玫、赫蘿、洛夕、艾葉以及侍女長特蕾莎等人。
大宴會廳裡放着優美的音樂,各式美酒佳餚和糕點擺在桌上,任人取用。此外,宴會廳兩側的廚師正在現場製作各種美食,好多瑟琳娜都叫不上名字。
瑟琳娜端起了一杯果汁,來到了艾米麗婭和靈好她們旁邊,驚訝地說:“王宮的女性職員還真不少。”
靈好說:“有近四十人,其實還是挺少的,和精靈大陸的王室比起來。不過比例佔到六七成,所以看起來還蠻多的。你還適應這裡嗎?”
瑟琳娜說:“慢慢好些了。”
艾米麗婭笑着說:“那就好,趕緊熟悉這裡的情況吧。”說到這裡,她壓低了聲音,“共主真的很支持我們國王呢,你的綜合評定分數已經出來了,位列所有‘今日開始做國王’參與者第一。”
瑟琳娜差點失聲叫了出來,她看了看在宴會廳裡侍女三三兩兩聊天的人就低聲說:“這怎麼可能?我……我在北……就是第一個問題上,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決定。以後的問題,也都是照着口徑唸的……”
艾米麗婭說:“所以呢?”
瑟琳娜都快抓狂了,“國王不都得是行事果斷,雷厲風行,凡事有自己的見解嗎?”
艾米麗婭說:“並不是。我以前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可是,我們國王說並不是這樣。作爲一個國王,必須尊重法律和規則,善於聽取意見,調動所有臣民的力量。”
瑟琳娜想了想,又說:“在我之前,也應該有其他人蔘加過這個項目吧?我實在想象不出來,還能有誰比我的表現更糟糕,怎麼我就成了第一名……”
艾米麗婭說:“很多我們覺得不錯的人,在走進會議室的那一刻,就心慌了。聽到要討論的議題後,膽怯了。看到羣臣質疑和鄙夷的目光後,崩潰了。能像你這樣堅持坐下來的人,兩隻手已經數得過來了;會議結束後,還敢去國王辦公室看文件的,只有三個。”
靈好說:“那三個人不如你的地方就是第一題。我們沒有故意爲難人,因爲葉蘇國王的習慣就是先議最重要的問題。這種習慣對那些參加項目的人來說是一種難以想象的壓力,他們往往會隨便作出一個決定。”
瑟琳娜好奇地說:“究竟怎麼回答纔對呢?”
艾米麗婭說:“沒有固定答案。葉蘇國王肯定會作出自己的判斷,但是對於你們這些還不瞭解情況的人而言,面對這種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擱置再議。貿然作出決定會讓大臣們覺得你爲人輕率。”
瑟琳娜說:“接下來,我該做些什麼呢?”
艾米麗婭說:“什麼都不用做,忘了這件事。等到葉蘇國王、我和內政大臣和排在你前面的人——目前還沒有——都死了後,自然會有人找你繼任玫洛薇的國王。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你好好考慮考慮,過段時間再答覆。不談這些了,好好享受我們的女士之夜吧。”
瑟琳娜無奈地想:玫洛薇的人怎麼這麼想得開?我……我要答應他們嗎?
這時,艾薇兒拉着她走到了餐檯旁。她驚喜地說:“二公主,這裡還有不少南境的特色美食呢。”
艾薇兒笑着說:“當然。四大王國的都有。玫洛薇的精靈國民絕大多數來自東境和南境,北境的相對少一些,西境的更少。至於帝國的,就只有你和教宗寥寥幾個人。”
瑟琳娜說:“二公主,我始終視自己爲南境人。”
艾薇兒說:“我知道。”
兩人坐到了王宮北側落地窗邊上的小餐桌旁,看着王城中璀璨的燈光,耳邊滿是王室女職員的談笑聲。瑟琳娜不禁說:“在南境,我是貴族之女,你是王族之女,可是,誰又真正在乎我們呢?我們最好的結局,不過是聯姻的工具。”
艾薇兒期待地看着瑟琳娜,瑟琳娜知道她想問什麼,就紅着臉小聲說:“我在真靈學院有一些追求者,也有一些領主貴族和富商巨賈直接找到我父親提親了。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爲了躲開家人的糾纏,就選擇爲艾琪璐女王效力了,總算少了不少麻煩。所以,並沒有呢。”
艾薇兒有些後怕地說:“幸虧當時姐姐比較寵我,不然,我也不會比起其他遠嫁外地的王族女好到哪裡去,霜月狩獵後,我回了南境一趟,姐姐告訴我那些外嫁姐妹的近況,我心裡真的很害怕,害怕你也……”
瑟琳娜握着艾薇兒的手,心裡暖洋洋的,“二公主,我在帝國的舞會上看到了你,想過去和你打招呼,卻總也擠不到你的身邊。你第二次參加帝國舞會時,規格更高,我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能再次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你沒有成爲孤高的女神,而是幸福的妻子和母親。”
艾薇兒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說:“寶寶還有兩個月就出生了,你說過可以陪我到那時候。之後,你還是返回姐姐那邊是嗎?”
瑟琳娜遲疑了一會兒就說:“嗯,現在帝國是多事之秋,打艾琪璐女王主意的人很多。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帝國的情況,我……我還是想回到她身邊。你也知道今天的事了吧,我想了好久,打算拒絕了。我真的沒有才能。”
艾薇兒看着瑟琳娜滿臉的愧疚之色,就笑着說:“你不用那樣。沒關係,姐姐又來信了,她說了,若果你不願意的話,可以讓安娜過來試試,安娜也一直想過來看看。”
瑟琳娜忍不住說:“二公主,魔獸的威脅真有那麼急迫嗎?對不起,我沒有直接接觸過魔獸,只是在經過玫瑰領時看到了荒原上的那具神級魔獸的屍體。爲什麼葉蘇他都已經想到身後事了?他可是誅殺神級魔獸的人,怎麼會對魔獸怕得這麼厲害?”
艾薇兒說:“娜娜,不僅是他,是我們所有人都膽怯了。魔獸的強大是難以言說的,雪月狩獵和霜月狩獵,如果不是神靈站在我們這邊,我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這還僅僅是幾隻魔獸,如果它們大規模入侵……後果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很有可能,等其他候任國王接手政權後,他們的任務就不是帶領國民對抗魔獸,而是帶領國民,尋找新的家園,確保人類和精靈的延續了。他們有可能找到新的玫洛薇,也有可能全部爲玫洛薇殉葬。”艾薇兒淡淡地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