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正在書房裡看文件時,艾薇兒帶着瑟琳娜悄悄進來了,她們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靜靜地等待着。
瑟琳娜一見葉蘇把腿蹺在桌子上,吊兒郎當地看着文件,就皺起了眉頭。在她眼中,國王應該是既端莊優雅,又威嚴肅穆的,就像艾琪璐女王那樣。
葉蘇絲毫沒有注意到書房裡的人,看完後,他站了起來,看着窗外的大雨,反覆地念叨着幾個字:“金雞納樹,金雞納樹,金雞納樹,這鬼地方天氣這麼冷,會有這種東西麼?黃花蒿倒是可以在寒帶生長,可是,提取青蒿素可比製作金雞納霜難得多了……”
艾薇兒輕輕走到葉蘇身邊,“親愛的,你在做什麼呢?什麼是金雞納樹和黃花蒿呀?”
葉蘇一見艾薇兒,就拉着她的手,看着窗外的雨,輕輕地說:“我今天去醫院種牛痘時,看到醫院裡有幾個得了瘧疾——也就是精靈所說的寒熱症——的病人。寒冰期漸漸過去了,蚊蟲會越來越厲害。”
瑟琳娜心裡暗暗一驚:難道寒熱症也是可以治癒的嗎?在南境,寒熱症幾乎就是不治之症,只有極少人能挺過去。
瑟琳娜還沒開口,艾薇兒就說:“親愛的,寒熱症也可以治好嗎?還有,你怎麼知道它是蚊子傳播的……在精靈的醫書中,它是瘟疫之主降下的天罰。”
葉蘇拉着艾薇兒坐了下來,拿出玻璃缸裡的一個卷軸,緩緩在她面前展開。艾薇兒一看,上面畫着一顆細細高高的樹,褐色的樹皮,橢圓形的葉子,開着淡紅色的小花。樹葉有紅色的,有綠色的。
葉蘇說:“這種樹就是金雞納樹,它的樹皮磨成粉服用就可以治療寒熱症,雖然會有一些不良反應,但是比起痛苦地等死來說總歸要好得多。不過這種樹喜暖,精靈大陸太冷了,估計找不到。不知道玫洛薇能不能找到。”
艾薇兒點了點頭,隨即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親愛的,既然精靈大陸沒有,玫洛薇又不知道有沒有,那說明你沒見過這種樹,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它的存在和功效的?”
葉蘇一愣,隨即緊緊抱住了艾薇兒,吻住了她的紅脣,艾薇兒好不容易纔掙脫,又氣又急地說:“瑟琳娜在這呢!”
一看見瑟琳娜,葉蘇尷尬地鬆開了雙手,乾笑了幾聲,好不容易想出個話題來,“瑟琳娜小姐,我的大姨子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是那麼傲嬌和霸道?”
瑟琳娜一愣,“大姨子?你指的是誰?”
艾薇兒無奈地說:“說的就是我姐姐。人類管自己妻子的姐姐叫大姨子,妻子的妹妹叫小姨子。”她又嗔怒地說,“葉蘇,姐姐說過了,不喜歡你這麼叫她。”
瑟琳娜雖然覺得女王有些被冒犯了,但想想眼前這個人類和女王畢竟是一家人,女王又十分欣賞他,自己沒必要出口提醒。她老實地說:“共主挺好的,在真靈城完成工作交接後,又回到了南境。”
葉蘇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看樣子她是遇到麻煩了。教宗和我說了,帝國那種男權世界,根本就容不下一個女性共主。艾琪璐姐姐肯定是在帝國遇到了重大挫折,所以才退回南境了。真靈城裡非富即貴,哪有那麼容易聽她的話?”
艾薇兒一聽就急了,她連忙問瑟琳娜,“是這樣嗎?”
瑟琳娜無奈地點了點頭,“是不太順利。洛神大帝倒是沒怎麼爲難艾琪璐女王,政權交接還算順利。但在真靈城伊氏和普氏兩大家族的阻撓下,共主登基那一天,幾乎沒有人出席登基典禮。他們在精靈王國的實力根深蒂固,女王一時也動不了他們。”
說到這裡,瑟琳娜有些氣憤,美麗的臉都有些變形了,“尤其是那個伊斯廷,居然公開對共主出言不遜……”
“哦?他說什麼了?”葉蘇問。
瑟琳娜雖然有些看不慣葉蘇的散漫和沒正行,但是內心裡還是十分認可他,認爲他只是缺乏教養,其實是真心爲了共主好的人,就如實地說:“他說,女王當時爲了選上共主,曾經誘惑過他……甚至委身於他……當然,這是胡說八道的!”
艾薇兒也氣得咬碎了白牙,恨恨地說:“他居然敢這麼侮辱南境的女王,帝國的共主,他就不怕受到共主的懲罰嗎?”
瑟琳娜嘆了口氣,“按照規定,帝國的法律不適用於伊氏和普氏家族。也正因爲於此,他們在真靈可以說是無法無天。”
艾薇兒驚叫道:“爲什麼?法律面前不應該是人人平等嗎?”
瑟琳娜苦笑着說:“二公主,您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玫洛薇國民了。有哪個精靈王國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更不用說伊氏和普氏這樣的功勳權貴。”
“當年,伊斯利亞和普羅提亞沒有把共主之位交給自己的子女,而是主張在各大王國的王室子孫中選拔。後來的共主感念其貢獻,就作出承諾,刑罰永不加於普氏和伊氏子孫之身。”
艾薇兒站了起來,生氣地說:“那姐姐就這樣白白讓人給欺負了?”
葉蘇一見艾薇兒動怒了,就忙扶着她坐了下來,安慰她:“太太,你肚子裡懷着寶寶,就別發火了。你還能不瞭解你姐姐,這麼屈辱的事,要不是她授意,瑟琳娜小姐敢主動講給我們聽?”
瑟琳娜一聽,心裡慌了,心想:這個人類國王怎麼回事,爲什麼我總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了?
葉蘇若無其事地說:“你放心吧,既然姐姐大人讓你‘婉轉’地和我說了,我就不會坐視不理。改天我到帝國去,會替她好好出了這口惡氣。什麼伊氏、普氏,在我眼裡不過就是個姓氏罷了。”
艾薇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疑惑地說:“親愛的,你真的要去帝國嗎?你也聽見瑟琳娜的話了,雖然姐姐是共主,但她還控制不了那裡的局勢。你去會有危險的,千萬不要衝動!”
葉蘇笑嘻嘻地說:“沒事兒,放心吧,我可是國王哎,用不着自己動手,就能讓她們灰頭土臉。我已經和教宗大人約好了,要送她回真靈城,再平安無事地把她帶回玫洛薇。她值得我們這麼做。”
他拿起書房櫃子裡陳列的一把劍,輕輕地拔了出來,微笑着說,“我真的很想見識見識帝國的氣度和分量,如果裡面都是些像伊氏和普氏這樣自大的傢伙,就讓我叫醒他們好了。然後,讓他們再也睡不着。”
瑟琳娜暗暗想:等你到了帝國,就再也說不出這樣的大話了。她想到了一個問題,就問艾薇兒,“二公主,國王說的教宗是誰?玫洛薇也信奉什麼宗教嗎?”
艾薇兒說:“你來的路上沒看見艾洛洛女神教堂嗎?玫洛薇也有女神教,我們的教宗就是前任帝國主教伊莉雅大人。她本來是受帝國指派來殺死我們的,後來改變了主意,和我們一起征伐魔獸。征伐結束後,葉蘇邀請她到玫洛薇做了女神教的教宗。”
瑟琳娜有些黯然地說:“原來伊莉雅大人來到了玫洛薇……帝國教廷說伊莉雅大人背叛了女神教,我始終無法相信。我上過她在真靈學院講授的精靈文學與藝術課,覺得再也沒有比她更虔誠的信徒了。”
葉蘇隨口問了一句:“現在的帝國主教是誰?人怎麼樣?”
他原本以爲瑟琳娜會抱怨幾句,誰料瑟琳娜正色道:“現在的主教大也十分出色,完全不遜於伊莉雅主教,就是有些太過神秘了。從來沒有人見過她長什麼樣子。”
就在幾個人談性正濃時,琪婭端着一盤剛烤好的酥餅走了進來。她已經換掉了圍裙,換上了白色的圓點小裙子。放下餅乾後,她就說:“國王陛下,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開店呢。”
葉蘇說:“噢,路上小心,讓衛隊派人送你回去吧。”
琪婭點了點頭,一個不留神看到了葉蘇面前那張卷軸上畫着的樹,就奇怪地說:“國王陛下,這不是苦味樹嗎?這麼普通的樹,爲什麼會有人畫它呢?”
所有在場的人都一嚇,葉蘇忙問:“普通?你在哪見過這種樹嗎?”
琪婭說:“嗯,在我的家鄉晨星省長着很多這種樹,它的樹皮苦得要命,連山羊都不願意啃。晨星省政務官的院落裡就長着很多這種樹,這有什麼用嗎?”
葉蘇想了一會兒也就明白了。晨星省位於玫瑰城南方山脈東南方向,北部而下的韓流接連受到北方山脈和南方山脈兩大山脈的阻隔,到了晨星省已經很弱了。這麼一來,金雞納樹生長的氣候條件是滿足了。
葉蘇忍不住笑了,“哈哈,看樣子,連神靈都是站在我這邊的。我馬上寫信給風零,讓她把境內所有的苦味樹都保護起來。這個瘋丫頭不識貨,說不定會把這些搖錢樹給砍了栽花種草去。”
琪婭還是有些苦惱,她心想: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啊?哦,對了,說不定和美食有關……
葉蘇看見她兩眼放光的樣子,就忙說:“琪婭,你這個美食瘋子,別亂來!這樹是藥物!不能拿來做什麼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