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粉紅色的開房票據,準確的說是一張押金條,可是看起來卻是那麼的眼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我努力搜尋着腦海中的記憶,突然一句話清晰的呈現在我眼前:我會用我的愛溫暖你的曾經,相信我。惜悅。
對,就是這句話。我彷彿看到了她那天用那纖細而優美的小手,在押金單上刷刷地寫下這一行字,輕輕地放在牀頭櫃上,然後默默地離開。
那不是一張普通的字條,它承載了我們的愛情,也承載了失去的遺憾。
我把那張紙拿起來仔細地看了又看,又翻過來檢查了它的背面,卻發現除了前臺填寫的收費內容之外,根本找不到那句話。
當然找不到,也不可能找得到,因爲我現在是在北海,因爲我現在身邊的她,是小花。
突然間我沒有了任何興致,慾望像退潮的海水,在滿溢到快要失控之前,終於穩定,並逐漸平復下來。
原來,牽掛一個人如此簡單,簡單到可以很久不聯絡,但還是會想起,而思念一個人如此神奇,神奇到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忽然想起你。
在這個世上,所謂最難忘的,就是歷來很少想起,卻永久也不會忘記。
惜悅,我總是會意猶未盡地想起你,不分時間,不分地點,這難道是你對我最殘酷也最溫柔的囚禁嗎?
心中的記憶在這靜謐的夜裡,伴隨着心碎、伴着痛苦,悄然落地。
這種感覺讓人窒息。
“高寒,你怎麼了?”小花很快地覺察到了我的異樣。
“小花,我沒事。”我扭動着開關,將燈光重新打到最亮,挪動腳步回到了牀上。
她伸手過來撫摸着我的臉,一臉關切地問道:“真的沒事?”
“突然有點不舒服。”我淺淺低下頭掩飾道。
她摸了摸我的額頭,滿是擔心地問道:“那要不要去買點藥吃下?”
“不用了,休息會兒就好。”我有些心虛地回答。
“好,那我們關燈睡覺吧。”
我起身到陽臺拉嚴實了窗簾,然後再走過來關了燈,房間裡瞬間變成了黑暗的世界,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兩張牀發白的影子。
我在小花身邊躺了下來,從背後摟抱着她的身體,感受着她的體溫,呼吸着她那淡淡的髮香。
可是,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還伴隨着一陣陣小小的低泣聲。
我頓時覺得不妙,飛快的翻身下牀,找到牀頭開關打開了燈。
在房間裡那明亮的燈光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大大的眸子裡,竟然鍍着一層薄薄的淚光。
“小花,你怎麼了?”我頓時慌了。
她默默地盯着我不說話,眼淚忍不住地流了下來,看着我一臉的哀怨。
我伸手過去幫她擦乾眼淚,正準備再次問她,她噘着的嘴巴終於開口了。
“高寒,你知道嗎?我寧願你抱着別的女人想我,也不願你抱着我想別的女人。”她說完後平靜地看着我,嘴角勾勒起一絲弧度,不知是微笑,還是自嘲。
她的話讓我一震,心被燙了似地猛一縮。
突然之間我明白了一件事,小花是一個單純的女孩,但是,單純並不等於傻。
“對不起,小花。”我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她,此刻,我要把眼前這隻驚弓之鳥安撫成樑上的小燕子。
“高寒,我不怪你,真的。”她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小花,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麼?”我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
“你問吧。”
“剛剛我們那麼緊張和投入的時候,你怎麼還能想到要套套?”這個問題我必須要問,因爲不是她突然想到這件事,那麼也許我就鑄成大錯了,更讓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此單純的小花,怎麼會在那種忘乎所以的情況下,還能想到這些?
她靦腆的低下了頭,羞答答地說道:“是何娜姐教我的,叫我無論如何一定要記得這個。”
我徹底明白了,心裡一下子亂了起來,似乎還有着一絲恐懼和心慌。一個女人如果要想成熟,就必須要完成小花到何娜的蛻變,可是這種蛻變就像昆蟲層層脫皮一樣,得經歷多少疼痛和艱辛!
對於我們這些漂在深圳,無依無靠的異鄉人來說,所謂成熟,不過是久病成醫。
親愛的小花,如果一定要這樣,我寧願你這輩子都做那個單純可愛的小花,一生都不要變成聰明厲害的何娜!
我換了個好點的姿勢,把她更舒服的抱着,她停止了哭泣,靜靜的趴在我的懷裡,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直到我把她哄睡着。
然後我把她放倒在牀上的一側,坐在牀頭看着天花板,想着惜悅那無法忘懷的笑容,在這靜謐的夜裡,我眼眶全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的煮鴨行動宣告失敗,但願秦浩那邊能取得圓滿成功。
第二天一早,我們是被秦浩狂按的門鈴聲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的起牀跑去開了門,他大聲的唱着好日子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臉媚笑的何娜。
我突然意識到,他平常貌似都是哼着好日子,可是今天卻改成了唱!
這擺明是個已經得逞的節奏啊。
“都幾點了你們還不起牀,看來昨晚戰況很慘烈啊。”他不要臉的調侃着。
我打量了一下他和何娜說道:“恐怕沒有你們慘烈吧?”
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幾個很清晰的吻痕,是那麼的明顯和招搖,彷彿在訴說着煮鴨的精彩。
可是,我的心裡爲什麼會突然感覺到羨慕嫉妒恨呢?
因爲我沒有上小花,而且心裡還有着一絲後悔的感覺。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過來,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即使有些東西明明知道不能去得到,更不敢去得到,但你永遠也阻止不了自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不甘心自己得不到。
我和小花收拾好跟着秦浩他們一起出了門,去外面找地方吃早餐。何娜和小花手挽手走在了前面,我突然心裡有些擔心起來,小花不會把昨晚的事說給何娜聽吧?那叫我顏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