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誰,高兄,明天過來給我搬家。”他的口氣像是在使喚一名搬運工人。
“搬去梅子那?”我並沒感到詫異。
“是的,我要和梅子同居了。”他有些洋洋得意。
“梅子答應了?”我隨口問道。
“當然,你想想,我這麼優秀的條件,她就不怕夜長夢多,我會移情別戀嗎?”聽他這話,我都能想象出電話那頭他那張得瑟的嘴臉。
“那是,”我應聲道,然後嘆了口氣:“俗話說得好,所謂真愛,就是兩個長得像豬一樣的人,還生怕對方被別人搶走了。”
“你大爺的,誰像豬?你說誰像豬?”還沒等他罵完,我就趁機掛斷了電話。
心裡突然有些嫉妒,這對狗男女,膩膩歪歪這麼久,終於要無恥地同居了。
想起秦浩的那些過往,我不禁感嘆命運的奇妙。當遇上小雅時,人家那麼愛他,他卻狠心拋棄了她。然後遇上何娜,他愛何娜多一點,卻最後失去了她,直到最後,他遇上了梅子,他們彼此相愛。原來,生命是一種尋找,人生是一個過程。雖然,不是所有的花開都有會有結果,但要,我們要去珍惜,每一朵花開的芬芳。
惜悅還是聯繫不上,我的心有如深秋的天氣一樣,一天比一天涼。
這天晚上,我正躺在陽臺看書,手機收到一條信息:高寒,公司安排我出國培訓,明天就走,特此告別。小花。
我馬上回復了過去:啥時回來?
信息鈴聲響起:還不知道,我走了,你……要幸福。
我一下子氣得從躺椅上跳起,用力地把書扔到了沙發上。
心裡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憤,每個女人都離開了我,臨走時都對我說要幸福,你們一個個都走了,我特麼的跟誰去幸福?
幾天後,我在辦公室無精打采地忙碌着,老家突然傳來噩耗,奶奶去世了。
我的心就像睛空霹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曾幾何時一直以爲死亡離我們很遙遠,可是現在才發現,原來生命的逝去是如此容易。
淚水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直到涌出不斷地滴落在衣衫上,我滿臉的冰冷,滿心的憔悴。
是的,這只是一個常理,人老了就會死,生命之必然。只是,對於親人的離去,心裡還是會感動莫大的悲傷,那是一種很難體會的陰陽相隔之痛。
這一刻,我真的累了,我想家了。
我的心終於不堪重負,下定決定離開深圳,因爲,這裡不是我的家。
做出決定的那一剎那,突然發現自己竟有那麼多的牽掛割捨不下,曾經美好的點滴縈繞在心頭。
然而,人生的價值本就是一個不斷去尋找,不斷去體驗,不斷被辜負,不斷重定義的過程。
這次,不過就是追溯一次來時的路。
我給惜悅和小花都分別發了信息,大概意思是我要離開深圳了,感謝上天能讓我們相遇,感謝這些天有她們陪伴的日子,沒機會當面告別,大家各自珍重。
信息發出去後,一直沒有迴音,我也心靜如水,不再有任何期盼。
第二天,我整理好工作,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蔡總,我要辭職。”說出這句話,我的心情很平靜,沒有如釋重負般的輕鬆,也沒有面臨失業的不安,只有對董事長的不少愧疚,畢竟,他是如此的信任我。
“原因?”他有點意外地盯着我,“啪”的扔掉了手中的筆。
“奶奶過世了,我要回去奔喪,主要是我累了,也厭倦了,想離開深圳了。”
“節哀順變。”他臉色凝重了起來,然後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過來,我們談談。”
他繞過長長的辦公桌,高大的身軀重重地坐到沙發上,示意我在他對面坐下。
“考慮清楚了?”他面無表情地問。
“是的。想了一個通宵。”我回答道。
“你走不了,也許這輩子都離開不了。”他這句話讓我心裡一驚。
“爲什麼?”
“深圳是一個充滿機遇的城市,它永遠只適合強者,你根本無法適應老家的那種慢節奏生活和只能完全靠背景和關係取勝的經商環境,更習慣不了那種人情事故。回去了,始終還是要回來的。聽我的,留下吧,你是個有才華有品行的人,絕非池中之物,只有深圳才能成就你。”
“可是我真的累了,在這漂泊這些年,青春已去,一事無成,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
“你得到了愛情。”董事長淡淡的一句話,讓我很是意外。
“蔡總,……你都知道了?”
他並未回答我,身子向後靠到了沙發上,嘆了口氣說道:“小王的母親生病了,她臨時去英國照顧,如果你真心愛她,可以說服她儘快回來。”
“可是……”我一下子有些語塞,過了一會,慢慢平復了一下心情,我終於開口問道:“蔡總,我這都要走了,看在我跟隨您一場的份上,在臨走之前,我可以提個請求嗎?”
“言重了,想問什麼,問吧。”他似乎已猜到我的想法。
“惜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於我來說,她一直是個謎。”我終於問出了心裡的話,鬆了一口氣。
“她是個很難得的女孩子,唉,說到她,就不得不提起我的兒子。”不知道爲什麼,董事長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還透着一股悲傷。
“我和小王的父親是戰友,兩家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小王和我兒子從小在一個部隊大院長大,後來一起去英國留學,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就在前幾年,我兒子突然患上了骨癌,醫治無效不幸去世了。”他的眼圈發紅,聲音開始哽咽。
“對不起,蔡總。”提起了他的傷心往事,我感覺心裡很愧疚。
“沒什麼,都過去那麼久了。”他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那段時間我鬱鬱寡歡,小王是個堅強而又善良的女孩子,在失去未婚夫,強顏歡笑的同時,主動要求來公司幫我,並且向我承諾,絕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兒子的事,以免我聽到傷心。”
難怪惜悅一直守口如瓶,冒着和我決裂的風險,也不對我作任何解釋,只因爲,她在遵守自己的承諾。
一諾千金。
“那……她的父母都在英國嗎?”
“後來,我轉業後開始從商,事業上漸漸有所建樹,可小王的父親卻出了事,被檢察院起訴,現在還被關在監獄。”
“蔡總,他的父親到底犯了什麼事?我想幫幫惜悅,盡我的微薄之力。”
“小高,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根本救不了他,由於他的身份……當年我們蔡家花了好多錢,託了不少關係,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董事長的語速緩慢而又深沉,彷彿像是一個老人在述說着久遠的故事。然而他的字字句句,卻像是和尚手中的木魚一樣,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內心,漸漸地,我的心被震住了,像是壓住了一塊大石頭,怎麼也上不來。
我是真的想不到,惜悅竟然有着這麼顯赫的身世。